“誰在那裡?”一個嬌柔的聲音自那紅布之中發了出來:“不曾聽見,屋子裡不許留人的麼?”
這個聲音,我聽得出來,就是玉琉!
我忙自帳子後面出來,道:“二姐姐,是我,是過來救你的, 你怎地,突然就成了甚麼國師的新娘子了?父親他們,可是一通好找,二姐姐若生花穗的氣,花穗回去太清宮,便給你賠不是,你這樣衝動,來日可難免是要後悔的。”
“花穗?”玉琉一下子打開了那蓋在臉上的紅色紗巾,望着我,一雙眼睛似笑非笑:“怎地,你還是來了?”
我也笑道:“若是沒有我,大師哥許還尋不過來呢,大師哥不來,這一場婚事,豈不是白白操辦了。”
玉琉挑起了眉頭,道:“花穗,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不過是花穗瞎猜的,猜不對,希望姐姐莫要生氣,”我答道:“二姐姐這一場與國師的婚事,本來就是想將大師哥引過來的罷?”
“哦?”玉琉望着我,陰測測的說道:“怎麼說?”
我答道:“若是真真是個私奔,怕人尋得還來不及,又怎麼會張揚的從胭脂河邊過來,教周邊的妖鬼瞧見,好給我們通風報信呢?而且,在這裡,來一個“不知道新娘是誰”的神秘婚禮,也不過是因着,只有託詞南疆習俗,這個樣子,方纔能夠隨時悔婚,既不耽擱自己的清白,也不破壞了國師的名望,線索留的恰到好處,既不會太生硬,也不會太明顯,全然給一心尋你,十分較真的大師哥量身打造,真是一個比大師哥肚子裡的蛔蟲,還要了解大師哥呢。”
“你這話說的,有這樣的小孩子氣,”玉琉微微一笑:“這樣的信口開河,你有證據麼?”
“證據便是,我們打聽出來,你便住在內宅,可是昨日裡大師哥,尋遍了所有的內室,也不曾見到你啊!”
我答道:“你只是想引大師哥在千鈞一髮的時候前來英雄救美的,這樣纔好讓大師哥退無可退,前來搶親,到時候自然爲着彌補,只有娶了你了。
所以,你並不希望大師哥在昨日裡就與國師會面,之所以在昨日裡,上天入地也不曾尋得二姐姐,是因着二姐姐你察覺出來大師哥來了,怕他要先行進來尋你,才故意假冒了一個‘闖進來’的外人將宅子弄成一團亂,讓大師哥知難而退,在驚動衆人的情況下無從下手,而且,也不確定新娘究竟是不是你,只有今日再來了罷?”
“呵呵,”玉琉淺淺一笑,道:“可是你的話,聽上去理由充足,偏生沒法子服人,這一切,也都是你的猜測,只要我不承認,你能怎麼樣?”
“那就請二姐姐說說,昨日裡,你究竟在何處呢?可有人證?”我笑問道。
“昨日裡,姐姐自然,與國師在一起了。”玉琉淺笑道:“難不成,這也得跟你說麼?”
“可是騷亂之時,跟國師在一起的,正是我啊!”我答道:“二師
哥,倒是也可以作證呢!”
“蘇沐川?”玉琉擰了眉頭:“他怎地也來了?”
玉琉的樣子,不像是騙人。
我心中一動,奇怪,難不成是我想錯了,昨日裡,給蘇沐川通風報信的,並不是玉琉麼?那定靈鍾又是怎麼回事……蘇沐川,是怎麼來的呢?
“噹……”新房的門給人踢開了,陸星河站在門口,他的眼睛裡,可只看見了玉琉:“你爲何,真的成了這個國師的新娘?”
我心裡一聲嘆,昨日裡蘇沐川破窗而入,今日陸星河破門而入,這國師府果然不安寧,若是天天如此,修理門窗只怕也是一個大價錢。
“星河……”玉琉濃妝豔抹的面孔上,方纔還是滿臉陰冷,轉瞬之間變臉似的寫滿了無助和無辜:“你……你怎地來了……”
“玉琉,究竟是怎麼回事?你怎生會認識這個國師的?你,是被逼迫的,還是……”陸星河望着玉琉,一臉的擔憂。
“不……”玉琉搖搖頭,道:“在南疆尋覓仙草,便是因着國師,一來二去,也就相熟了,國師他,一直對我有心,可是,我滿心是你,答應不得,前日出了這樣的事情,國師聽說之後,便將我接了來,許諾,要我嫁給他,給我一世的安寧……”
我忙道:“大師哥,玉琉姐姐她其實……”
“花穗她,正勸我留下來,嫁給國師,息事寧人,不要回去,”玉琉勉強笑一笑:“畢竟,這也是給太清宮的一個麻煩,我知道,她也是好意,而且,畢竟,她心心念念,是喜歡你,不想與旁人分享的,你對我的感情,她哪裡能容得下呢。”
陸星河皺了皺眉頭,看向了我。
我定定的望着陸星河,也不想解釋,我只想知道,他是信辛辛苦苦與他來尋玉琉的我,還是相信玉琉。
“花穗……”陸星河猶豫了一下,道:“你真的……”
“大師哥,我說我沒有,你會信麼?”我倒是笑了出來:“在你心裡,我是一個甚麼人?”
“花穗,方纔你才說,路是我自己選擇的,教我不要回頭,怎地現在,又換了一副嘴臉?”
玉琉無辜的望着我,道:“難不成,你還是跟在太清宮一樣,要處處與姐姐爲難麼?姐姐鬥不過你,已經成了這個樣子,你還要對姐姐趕盡殺絕,究竟姐姐與你,是有什麼冤仇,你一定要破壞姐姐所有的幸福呢?”
龍蝦沒有說話,只是對玉琉伸出了手,道:“你怎地這樣傻?自己的路,也是旁人能左右的?趁現在還來得及,且跟我走。”
我心裡像是有甚麼東西,碎的脆快又響亮,那東西的碎片像是一塊一塊的扎進了我心裡,疼的要無法呼吸了。
“不……”玉琉低下頭,含了滿滿的淚水:“你不要我,爹爹也冤枉我,我已經無處可去,你跟着你,能上哪裡去呢?”
“玉琉,你若是爲着這種事情,又是何苦來?
”死魚眼的死魚眼只有看着玉琉的時候,才那樣的光芒閃耀:“爲着一時之氣,居然離家出走,與這個國師貿然成婚,師父怎麼辦?夫人怎麼辦?”
“他們怎麼辦,我想不到,也不敢想,”玉琉哀怨的望着陸星河,道:“我只想知道,你想怎麼辦。”
死魚眼低下頭,一臉的躊躇:“我可能沒法子幫你做什麼旁的事情,但是,我可以帶你回去。”
“用什麼名義來帶我回去?”玉琉忽閃着淚痕不幹的大眼睛:“我,現今是國師的新妻,又是你的甚麼人呢?你,已經放棄我了……”
“現在,你還是來得及的!”陸星河堅持着說道:“那國師這分明便是一個趁人之危!他若是真心對待你,何故要這般倉促草率,便要與她完婚,卻也並不依照中土的規矩,去三媒六聘,通告了太清宮?這樣的婚事,與強搶民女做壓寨夫人,有個甚麼區別?”
“星河……”玉琉趁着這個機會,撲進了陸星河的懷裡:“你那樣的拒絕我,我……我已經沒有面目,也回不去了……”
這一招,利用的便是陸星河的一顆因他而起的歉疚之心了。
果然,陸星河臉上的神色柔和下來,並沒有推開她:“玉琉,你的將來,還是可以選擇的, 既然並沒有人知道新娘是你,回到了太清宮重新開始,一切還是來得及的。”
“不……”玉琉的臉上潸潸的流下晶瑩的淚水來,桃花帶雨,我見猶憐:“我想問你,你若是帶我回去,是不是,便是因着,你心裡還有我的位置?”
“咱們……畢竟是自小一處里長大的……”陸星河低下頭,艱難的說道。
“你喜歡了我那麼多年,我一直知道!”玉琉道:“你,心裡的人,還是我罷?”
陸星河一愣,道:“我對你的態度,全然是取決於你對我的態度,你想要的東西,我給不了,自然不會去妨礙你爭取,我能做到的不多,但是我,真心希望,你能過一個幸福的人生,而不是因着一時之氣,居然這般的糟踐自己……”
玉琉抽抽噎噎的說道:“我知道,我曾經對你說過很過分的話,做過很過分的事情,但是,現在我想明白了,只有你,纔是我真正放在心上的人,星河,如果你可以帶我走的話,你還願意,跟我在一起麼?”
“玉琉……”陸星河露出十分爲難的模樣來:“我……”
外面突然傳來了踢踢踏踏的腳步聲,還有應酬話,顯然,那國師要回來了。
我一掌劈在了玉琉的脖頸上,玉琉應聲軟綿綿的倒下了。
陸星河吃驚的望着我:“你這是作甚?”
“再這樣磨磨蹭蹭下去,大家可都不好看。”我勉強說道:“大師哥,事已至此,開弓沒有回頭箭,掌門人知道這件事,一定不好跟國師干休,爲着太清宮的安寧,那你就趕緊帶着玉琉先回去罷,我披上這紅布巾,替這個新娘子頂一頂。”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