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連幾日未見到黎諾,老嬤嬤以爲她因爲黎諾沒來看她心情不好,特許她到鳳臨宮外散心。
其實黎諾有派人來跟她說,最近政事繁重,希望她好好地照顧自己,他過幾天再來看她。聽到這話時,她想的只有他們那盤還沒下完的棋。
想到知道她懷孕後周圍的變化,風淨月就忍不住想笑,通過上次的深談,她漸漸明白黎諾對她的重視並非空談,但這樣的行爲也引起後宮其他妃子的仇視,特別是同樣懷有身孕的劉恬兒。
劉恬兒的那點小心思,她會看不出來?有時想想,劉恬兒也怪不容易的只可惜她一直都算錯了,這個皇后的位置不是她求黎諾求來的,是黎諾塞給她的。
天龍的皇后,多少女人的夢想,到現在,她想起來依然本能地想去反抗。
皇后的權利再高,這座宮殿有多繁華,這些對她來說都是虛的,她要的並不是這些,但現在她要的東西已經被毀得差不多了,她也以放棄原本的職責……但似乎有些東西並不是說放就真的放掉的。
就像她漸漸明白雷霆翰的目的,她正打算用皇后的身份去幫黎諾,結果被楚簫點醒,被告知了民間的各種傳聞,其實在哪兒以後,雷霆翰有派人暗中催促她快點行動,前些日子黎諾去祭祖,本來是一個很好的機會,但她因爲身體不適,沒有同去,而後雷霆翰雖然沒有說什麼,但她猜得到雷霆翰可能已經開始在懷疑她了。
自古以來,權利的爭鬥是不可避免的,她清楚,黎諾比她更清楚。
加上現在她意外懷孕了,她真的被絆住了,她知道她懷孕的事很快就在後宮和朝廷裡傳開,那些老臣知道後,很是高興,而黎諾的那些妃子可沒那麼高興,從身邊的人偷偷地聊天中知道的,這些事兒,老嬤嬤都不會告訴她的。
現在,她比較擔心的無月,上次劉恬兒差點喝下的滑胎藥,經過仔細的思考,和無彌從無名那兒瞭解的信息來看,應該是無月。
那隻暗箭上的毒藥是冷月宮的,無色無味化骨散。
風淨月的腦子裡想着很多事兒,但她卻像閒逛一般,慢悠悠地閒晃着,宮中的景色雖美,但此時她完全沒有看風景的心情,只能視若無睹了。
突然,風淨月擡起頭遠遠地看着前面的涼亭裡坐着一個人,那身影很眼熟,當風淨月認出對方時,她的眉頭微微皺了下,這個蒼問怎麼在這裡?
風淨月想着便要走過去,結果被身後的宮女喚住,“皇后娘娘,皇上有令不許任何人去那邊。”
風淨月轉頭看着開腔的宮女,她低聲地問道:“那個人是誰?”
那宮女看了風淨月一眼便很快地將視線移開,然後低聲地回道:“是史官蒼大人。”
風淨月聽到這話,她輕輕地點了點頭,說:“只是一個小小的史官,本宮爲何不能過去?”
“可是,那是皇上的命令。”那宮女急急地說道。
風淨月輕嘆了氣,安撫說:“若是皇上問起,便說是本宮覺得好奇便過去看看那史官蒼大人。”
“這……”那宮女聽到風淨月的話,她遲疑了下,她依然很害怕黎諾會怪罪。
風淨月瞥了一眼那遲疑的宮女,然後甩甩衣袖,邁大步朝蒼問走去,她覺得奇怪,爲何蒼問突然從住的地方出來了,雖說這邊是鮮少人走動,但這樣未免也有些光明正大了吧?
蒼問見到風淨月來了,他並沒有站起來,他依然坐着,在不動聲色的時候,他爲風淨月倒了一杯茶,做了個請的姿勢。
風淨月看着蒼問,然後坐了下來,看着冒着熱氣的茶水,風淨月嘴角勾起一抹笑,問道:“蒼先生是特意在這兒等本宮嗎?”
蒼問聽到風淨月的話,他愣了下,然後失聲笑了,“今日正好是在下出來曬太陽的日子,不想能遇到皇后娘娘,這真的是蒼問的榮幸啊!”
風淨月聽得出蒼問話語中有幾分真假,她也沒有戳穿蒼問,而是反說道:“原來如此,本宮還在想爲何在這裡能見到蒼先生。”
蒼問眼中的笑意慢慢地消失了,因爲風淨月的命令,伺候在她身邊的太監宮女都在涼亭下站着,沒有風淨月的命令誰都不許靠近,這讓蒼問可以說幾句真話。
“宮中傳聞皇后娘娘懷孕了。”這是肯定的語氣,不是疑問。
風淨月也沒有隱瞞,她點了點頭說:“是的。”
“那蒼問真的要恭喜皇后娘娘了,入宮半年便懷孕了,這個孩子,一定會是將來天龍的國君,只怕是有人要遭殃了。”說着,蒼問搖頭嘆氣。
風淨月自然明白蒼問說的要遭殃的人是誰,世間的一切就是如此殘酷,所以能抓住竹藤往上爬的,都會選擇往上爬……原本她只是礙着某些人往上爬,現在她完全是他人的眼中釘了,就算她並沒有做什麼。
蒼問見風淨月沒有回答,他繼續說道:“皇后娘娘對現在的情況有什麼看法?”
風淨月緩緩地擡頭看着蒼問,她的嘴角勾起一抹笑,她低聲應道:“蒼先生覺得本宮會有什麼看法?”
“蒼問只是一個被貶的史官,怎知皇后娘娘心思?”蒼問直勾勾地看着風淨月說道。
不一會兒,蒼問對風淨月說:“茶水涼了,蒼問幫皇后娘娘重新倒一杯。”
風淨月阻止道:“不用麻煩了。”
“蒼先生,你剛纔說本宮肚子裡的孩子一定會是天龍將來的國君,你爲何能如此肯定?”風淨月不是不相信黎諾,但她對蒼問用如此篤定的口吻說這話,覺得幾分好奇。
蒼問聽到風淨月的問題,他輕輕一笑,說:“自然是用眼睛看的。”
“皇上若不重視您,是不是不辭辛苦讓人帶您入宮,並完成自己的承諾。”蒼問看着風淨月說道。
“蒼先生確實是個明白人。”風淨月低聲應道。
“皇后娘娘,也許您覺得蒼問不該多管閒事,但蒼問還有想跟您說一句,雖然現在的局勢對您非常有利,但這並不能說一直都會保持這樣,蒼問已經許久沒有出宮了,外面的傳聞,蒼問還是明白一些的。”說着說着,蒼問的聲音漸漸降低
。
風淨月聽到蒼問的話,她的眼睛微微眯起,“蒼先生了解多少?”
“不多也不少。”蒼問應道。
“皇后娘娘,蒼問只能跟您說這麼多,您要好好照顧腹中的胎兒,現在有人可能對您不利。”蒼問叮囑道。
蒼問的話給風淨月一個提醒,連深居宮中的蒼問都知道外面的各種傳聞,那其他人更不要說,當時楚簫少告訴她多少,她不能確定,現在她要做的事跟蒼問提醒的一樣,照顧好腹中的孩子。
就算她原本是打算打掉這個孩子的。
忽然,風淨月想到什麼,她看着蒼問,問道:“蒼先生,你說了這麼多,本宮自然明白,倘若本宮腹中的胎兒流……”
沒等風淨月說完,蒼問立即打斷道:“皇上不會讓您這樣做。”
“你知道本宮要說什麼?”風淨月問道。
蒼問沒有直接回答,而是說道:“知道或不知道,已經不重要,重要的是您要保護好自己,就算不爲皇上,也要爲您身後的整個……”蒼問停頓下,揣摩用詞後繼續說:“家族,他們不能沒有您。”
聽到蒼問這樣說,風淨月微微一笑,她嘆了口氣,說:“本宮就是不爲他們着想,也不會作踐自己。這不是本宮會做的事。”
一抹笑慢慢地在蒼問眼中浮現,他輕輕地點了點頭,應道:“不愧是護龍山莊的莊主,如此有魄力。”
“蒼問自知是個短命之人,現在告訴皇后娘娘的,也只是皮毛之事。但還是希望皇后娘娘能真正的做到母儀天下,讓天下蒼生在皇上的統治下越來越好。”
風淨月聽到這話,她笑了,“蒼先生真的很看得起本宮。”
“不是蒼問盲目相信,這是上天的指示。”蒼問回答說。
風淨月沒有迴應,她緩緩地站起身,低頭看了蒼問一眼,說:“蒼先生,時候不早了,本宮先告辭了,今日之事,本宮會好好考慮的。”
“多謝皇后娘娘聽得進蒼問的話。”蒼問跟着站了起來,他給風淨月作了一個揖。
風淨月嘴角帶着笑意,慢慢地轉身離開這個涼亭,她知道她不能多待,連蒼問都知道了,那更不用說其他人,原本她在宮裡的一舉一動就備受關注,現在更不用說了。
出來時的好心情,被蒼問這樣一問,她的腳步沉重了幾分,黎諾對她是什麼樣的態度,不用蒼問說,她也明白,但其他人就不同了。
現在她要好好地想想她要如何更好地做她的這個皇后……
想着,風淨月本能地撫摸自己的腹部,現在她真的進退兩難,連蒼問都明白黎諾對她腹中的孩子的重視,更不要說其他人了。
而她又很矛盾,雖然她答應黎諾要將孩子生下來,但是不是真的生下來,還是由她來決定,當然只要不是意外流掉,那麼她該如何開口跟黎諾說她身上的跟風家有關的血魔呢?
風淨月重重地嘆了口氣,現在她終於明白母親當年懷她時內心的糾結了,生下來若是女孩,那將是一場災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