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語沒有家人,她的主子就算是長輩了,楚弟對這門親事可有意見?”蕭蘇在搖搖扇子,吊兒郎當的瞟向楚漣夕。顧淵茶插口道:“周遠兄弟的爲人我可以作保,碧語嫁給周兄弟萬無吃虧的道理。”楚漣夕笑了笑,點點頭。婉唐明白他的意思,走到周遠面前站立。周遠見她到來,立刻含笑站起身,雙手疊放在小腹前,一幅聆聽教訓的模樣。婉唐見他比自己高出半個頭,後退一步,頭一揚,拿着架子說:“碧語姐姐溫柔可人,上得廳堂下得廚房,也是可遇不可求的良妻。你千里迢迢帶了這許多聘禮來,也算是真心。不過呢,我婉唐是十分刁鑽的,如果我說的幾個要求你都能答應的話,纔會答應這門親事。”周遠溫笑起來,露出二個小酒窩:“婉姑娘請說。”婉唐清了清嗓子:“所有的支出收入,金子銀子甚至票子都歸碧姐管,不準納妾,不準逛青樓,不準夜不歸宿,不準酗酒,不準打妻,不準罵妻,要疼妻寵妻,不準任何人傷害她。就這麼一點點的丈夫守則,怎麼樣?”周遠呵呵一笑,雙手抑拳躬身施禮道:“多謝婉姑娘提點,這些事情周遠保證做的到。”婉唐滿意的一笑,又走回楚漣夕身旁說:“這樣我們公子沒有意見了,你們找個好日子,來接碧語姐吧。”
“不好啦,不好啦!”外面忽然一個家丁急慌慌的闖進來,周遠臉色微變,“出了什麼事了,你怎麼會來?”那個家丁喘着粗氣說:“老爺快不行了,讓少爺趕快回家,說是臨終前想見兒媳婦一面!少爺快回吧,不然就見不到老爺最後一面了!”“什麼?爹他……”周遠的雙眼一下紅了,身子微晃,坐倒在椅子上,蕭蘇在也嚴肅起來,“表弟不要悲傷,還是趕快回去的好,不然遲了就來不及了。”周遠點點頭:“可是他的遺願?”蕭蘇在敲了敲扇柄,轉頭對楚漣夕說:“楚弟,這事只能委屈碧語了,不過你放心,碧語是我的乾妹子了,我保證她以後過的快快樂樂的!”楚漣夕睫毛微垂略一思索,點了點頭。蕭蘇在拉着周遠說:“跟我去找碧語解釋一下吧,她如果願意跟你走的話,你要一輩子待她好,如果不願意,你也不可以強求。”周遠聽到爹要死的消息已經六神無主,心神俱疲了,只是一味的點頭應可,婉唐心中雖然有些捨不得碧語,可是也不好攔着人家完成老頭臨終前的遺願,也閉着嘴沒有說話。蕭蘇在和周遠上了側樓好久,纔下來。周遠的表情已經緩和許多,蕭蘇在囑咐隨從,那隨從就點頭離開了。
側樓上,碧語收拾好包袱下了樓,婉唐扶着楚漣夕走到了院裡,碧語淚水漣漣的,對着楚漣夕就跪下連磕了三個頭,楚漣夕眼眶微紅,彎着腰將她扶了起來,“公子,碧語走了,以後不能服侍你了,你要小心照顧好自己。”楚漣夕點點頭,拍了拍她的肩膀。碧語轉頭拉着婉唐進了屋,看着雪晴正在那裡抹鼻子,爲他擦了把淚,嚴肅的說:“雪晴你作證,我要你姐姐發誓,我走了以後她要好好照顧公子,一輩子不能離開他!”“什麼?”婉唐一驚:“一輩子不離開?”
“是的,一輩
子。不要再讓公子爲你傷心了,他每次看到你和顧公子在一起,就會吐血,這半個月來不知爲你暗中流了多少淚。公子不讓我告訴你,他覺得自己比不上顧公子,他希望你和顧公子能在一起,這樣你就會過的無憂無慮的,可是公子他捨不得啊。總是站在窗口看着你回來了才肯休息,見不到你就不想吃飯,每日裡就只靠藥水維生,他本就體弱,現在更是傷了元氣,你再不回心轉意,公子恐怕離死不遠了!婉唐,求求你了,就當是可憐公子,或是報答公子當初救你一命,留下來照顧公子吧,不要跟顧公子走!我求你了!”說着竟然跪下了,梨花帶雨的臉渴求的望着婉唐,雪晴被她嚇呆了,愣愣的站着不說話,婉唐看到她眼裡的傷心與哀求,想到楚漣夕那消瘦的臉龐心一下就軟了,不就是一輩子不離開他嗎,那有什麼,反正自己在哪裡都一樣過!再說本來也沒有打算嫁給顧淵茶,和他在一起就像跟親哥一起一樣,過的自在逍遙,“我答應你。”婉唐點頭。碧語雙眼一下亮了,立刻站起來說:“你發誓,發個毒誓!如果你離開公子的話,就會終身得不到幸福,永遠孤獨!”真毒啊,永遠孤獨,本來自己在這個世界也是個可憐人,發就發唄,再說了,誓言根本不準的,要不然二十一世紀那麼多騙女人心的壞男人怎麼沒一個被雷霹死的。“好的,我發誓,一輩子都服侍公子,不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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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知了叫聲讓人無法入睡,婉唐揉揉眼睛爬了起來,昨天碧語走了以後,她和雪晴重又搬回了側樓,雖然自己睡的死,可是夜裡楚漣夕強忍住的咳嗽聲還是吵醒了自己幾次,每次想起身去看看他,又怕傷了他的心,硬硬的忍住沒有去。迅速的將自己洗涮好,端了洗臉水敲了敲門,楚漣夕已經起了,正坐在鏡前梳頭。
婉唐將洗臉水放好,轉頭想幫楚漣夕梳頭,卻徵在原地。那白衣勝雪的長衫上散落的如墨綢一般的發。單薄瘦削的背影卻萬分惹人憐愛,透過黃銅鏡裡看到楚漣夕模糊不清的臉上散發了一種詳和寧靜,他原本就美,這樣坐着梳頭就像一幅一樣,讓所有的人都着迷,上蒼可能就是嫉妒他的完美所以才奪去了他的聲音。看着他靜靜的將一縷長髮盤在頭頂,婉唐鬼使神差的走上前,將那支玉簪插入他的發間。碧綠大方的梅花竟然十分適合他那清雅的氣質,讓人有一種說不出的舒服。楚漣夕望着鏡子裡的玉簪許久,擡起手要摘下來可是觸到時卻只是輕撫了一下,心裡幽幽的嘆了口氣,她爲自己綰上了發,是真心還是不經意?她可明白這其中的含義?
“很適合你。公子,你很美。”婉唐真心的讚美。“哼!”忽然一聲冷哼聲傳來,婉唐和楚漣夕同時回頭,竟然看到蕭蘇在和顧淵茶同站在門外,他們那幅樣子也不知站了多久,有說不出的怪異。顧淵茶溫和的臉上卻透露出一股嚴肅,他盯着婉唐的雙眼,說了一句話:“將玉簪拿回來。”婉唐聽他這樣說有些生氣,再看他的臉,好像自己欠了他錢一樣,
心中不悅,淡淡的說:“這玉簪公子很相配。”“你真要將玉簪送給楚漣夕?”顧淵茶口氣有些冷漠,雙眼垂了下來,握着扇子的手青筋暴露。婉唐點頭:“當然送給公子。送出去的禮物哪有收回的道理!”“好,好……”顧淵茶一連說了幾個好字,忽然擡起頭狠狠的盯着婉唐,那目光似乎要將婉唐的心挖出來一樣,“你……哈哈哈……”他忽然仰天長笑起來,猛的一甩袖子轉身迅速的離開了。
“哼哼!”蕭蘇在冷冷一笑:“都說女人水性楊花,原來你也不例外。顧兄對你一片真心,你竟然將他玩弄股掌之間!他爲了你,拒絕了承相的提親,得罪了整個宋國朝庭,就連他的父母今早也無故失蹤,他來找你,就是要向你道別,去找尋父母雙親,沒想到你竟然……哼!算他瞎了眼,纔會愛上你這種女人!”說完也轉了身大踏步離開,樓梯上傳來他噔噔下樓的聲音,還有雪晴追着他叫喊的聲音。婉唐被他們的話嚇呆了,怎麼會這樣,爲什麼事情發生的這樣突然?楚漣夕喜歡自己,自己可以接受,畢竟一起生活了四五年了,可是顧淵茶喜歡自己,那怎麼可能,他竟然爲了自己拒絕了承相的提親,她算什麼,一個孤女而已,拿什麼去和承相的千金相比!
楚漣夕見她一幅失魂落魄的樣子,默默的走過來,拍了拍她的肩,將她推出房外,婉唐纔回過神一般的飛快的奔下樓去。遠遠的看着雪晴和蕭蘇在共乘一騎往東走了,而西邊顧淵茶騎馬的身影若隱若現,已經距離很遠了。追還是不追?不行,如果不追,她的一輩子都不安心!解下了馬車上的馬,婉唐翻身上馬,狠狠的抽打馬屁股向西追去,迎面三匹馬與她擦肩而過,直衝進了院子,三人正是歷羅和他的二個跟班。
婉唐馬不停蹄直跟到西郊樹林,纔看到他的馬兒悠閒的在吃草卻看不到顧淵茶的人影。下了馬,大叫着他的名字,林中偶爾有鳥叫聲,並沒有顧淵茶的身影。
顧淵茶似乎聽到了婉唐在叫他的名字,難道她還會追來?他此刻心痛如絞,滿腦子裡都是她爲他綰髮的場景,似海的深情都付諸東流,她爲什麼還要追來,莫非她已回心轉意?想到她有可能回心轉意,顧淵茶又高興起來,沿着聲音傳來的方向緩步走去,忽然耳後一股急風吹來,他立時飛身而起,一支長箭射入前方樹中!樹上連着跳下五個身着黑衣的男人,手持長劍將他團團圍住,“你們是何人!”顧淵茶握緊手中的摺扇冷冷的開口。五人中一人回道:“你膽敢拒絕相爺的提親,讓相爺顏面掃地,相爺下令殺無敕!”顧淵茶心一凜:“難道我父母都是被你所擒?”“不錯!你很快就能見到他們了!”
婉唐走遍了半個樹林,喊破了嗓子卻沒有顧淵茶的身影,難道他不在這裡,或是他故意躲着自己?就算自己找到他又能怎麼樣呢?難道能違背誓言嫁給他嗎,還是要他對自己死心呢?前方忽然一柄摺扇射入視線,婉唐迅速的將它撿起,那柄畫着君子蘭的扇面上,鮮紅的血跡如此的刺眼!顧淵茶的摺扇,爲什麼會有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