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小心什麼?”
李塵不太喜歡這種說一半留一半的方式,徑直開口問道。
好在齊悅天也是個直來直往的性子,立刻解釋道:“這件事情遠沒有表面看來那麼簡單,宿陽一地,早已有幾股暗流在其中涌動。”
“其中一股,是最初襲擊羅長山弟子,驚動羅長山之人。”
李塵見着她一本正經的分析,忍不住暗暗好笑:“那可真是太不巧了,那個人就是區區在下我啊。”
當然,這件事情不能吐露出來,李塵還真怕自己被憋出內傷,趕緊問道:“然後呢?”
齊悅天道:“那人應該是羅長山的舊敵,修煉有成之後,上門尋仇,但最初之時,羅長山大概以爲他只是區區散修,不足爲慮,後來門中再度發生幾起弟子被殺之事,才重視起來。”
“嗯?在那之後,也有允山谷的門人被殺?”李塵微怔,他那個時候大概還在祭煉傀儡,打造工蜂一代的核心,並沒有注意到。
齊悅天道:“不錯,羅長山察覺到有人在暗中針對自己,於是召請過去曾有交情的車榮入駐,但卻不料,車榮趁其不備,出手擊傷了他,導致後來不得不躲入內谷,以及向宿陽城求援之事。”
“因此那車榮也算是第二股勢力了,但他居於明處,應該還有另一幕後黑手與之聯絡通訊,或者暗中鼓動,這才讓他甘願放棄羅長山許諾的幫忙報酬,做那入室之狼。”
“但幕後黑手的真正目的,怕是還在允山谷這一福地,他先是以追剿車榮之事吸引世人注意,甚至調動鳳鳴竹他們,無人察覺之處,暗中買通允山谷門人,將羅長山謀害。”
“羅長山自己門下的內鬼,或許想要趁亂謀奪什麼,這是第三股。”
齊悅天道:“除此之外,還有城中襲擊黑市,擊毀坐鎮機甲之人,那些名爲探喪弔唁,實則如同禿鷲盤旋於此的草莽散修,或主動或被動,都已紛紛入局。”
怎麼聽起來又像是自己在搞事情?
李塵汗顏,連忙轉移話題道:“且不管那些人,倒是買通羅長山身邊之人,導致其突然暴斃者,必定在宿陽一帶根底深厚。”
齊悅天道:“也有可能是許諾了什麼好處,羅長山死後,偌大福地和產業就算無法完全繼承,也可以作爲煉氣修士安身立命之基,甚至供養整整一個家族。”
李塵微怔,旋即暗自點頭。
“但若沒有平常的接觸和信任基礎,這等密謀,肯定也不可能輕易成功……”
“但接下來,倘若不能打跑車榮,以及其他的窺伺者,就不能順利接管允山谷的遺產,利益也就無從談起。”
他如今也無法確定,操作這一切的幕後黑手究竟是誰,但假若真有後續,劇本必然是站出來一位鎮得住場面的築基高手,幫助允山谷打跑強敵,又與宿陽羣雄瓜分利益,徹底平息此事。
至於齊悅天說的其他幾股暗流,至少已經有兩股,已經可以確信是自己的假身份,聽聽也就罷了。
“嗯?不對……”
“允山谷的事情,可能沒有那麼容易平息!”
他這時候突然又想到了一個疑惑之處。
幕後黑手充其量只是築基修士,這一點,他是非常肯定的。
結丹以上,不會輕易着眼如此格局,宿陽城一帶,也根本沒有結丹境界的高手駐留。
那在並無絕對武力鎮壓羣雄的情況下,誰又能有信心牢牢把持局面,確保自己能夠順利接收允山谷的遺產大頭?
如若不能,他又何苦要引動此間爭鋒,辛苦謀劃,只爲了時局混亂?
難不成當真是羅長山的其他仇家,別無所圖,只爲殺人泄憤?
想來想去,暫時也沒個頭緒,李塵只好放棄了多想,只能是看一步,走一步再說。
還好,自己現在大小也是一位築基修士,還是個師匠上下水準的偃者,無論時局如何發展,都能謀得自己的利益。
……
允山谷名爲谷地,實際上只有最核心的內谷纔是靈峰根脈所在之地,乃是谷主羅長山所指定的禁地,常人不得進入,而在內谷之外,靈蘊澤被的近處,一座宛如山間小鎮的山門坐落於斯,羅長山的親族,眷屬,還有門下所收的弟子,招攬的門人,都居住在那裡。
允山谷附近,大大小小,共有數十以計的資源點,分別爲煉氣境界的家族和草莽高手所擁有,他們原本就時代生存於此,有些則是發現此處山谷的尋幽客所繁衍,在羅長山入主山谷之後,向他效忠,繳納賦稅,並且得到他的庇護。
時日一長,他們各自的子孫後代,也就加入了允山谷所設立的學堂,進而形成允山一門,學習羅長山手中所持的偃者技藝。
山門之外,靠近北方的外緣處,甚至連接着一座名爲允山坊的山間坊市,如同草莽江湖之中常見的那些人族據點一般,擁有着收容散修,供人休整的功能。
各方獵妖人,尋幽客,行商之流,便是通過這處坊市往來交易,承擔着爲允山谷和外界交換資糧和訊息的任務。
這是典型的草莽勢力格局,許多草莽散修,原本都是孤身一人遊歷闖蕩,但時間長了,與世俗的羈絆越來越深,即便不爲其駐足停留,仍然還會留下家族,門派。
現如今,羅長山一死,這一山門和坊市,成千上萬的人都惶惶不安。
即便是最遲鈍之人,都能隱約察覺到,一股極大的風波正在暗處生成。
有心謀奪福地之人,正要煽動一場席捲天地的風暴,將原有的秩序徹底摧毀。
就在這一時間,一個身材略顯佝僂,面上戴着個如同鐵甲頭盔的面罩的怪人,出現在坊市不遠處的後山上。
這人站在山坡上,默默眺望了一會兒,右臂突然急速膨脹,化作長達三丈有餘,如同章魚的巨大觸手。
忽!忽忽!
一個個碗口大小的吸盤如同黑洞顯現,蘊含着蔚藍靈光的水球飛快從其中激射而出,如同疾風驟雨,往坊市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