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兩日……
每日魏韶釜都會過來“問候”古語琴,卻再不提當日之事,只是看看,說兩句,話題主要集中在送來的三餐飯菜,也對桌上的幾張簪花小楷品頭論足一番。
古語琴仍舊是冷着臉坐在桌邊,對他的“自言自語”一律不應。
魏韶釜也不氣,不管她如何坐陣不動,他已經從她的眼中看出了焦急和不安。
第三日,魏韶釜走後,古語琴立刻跑到門邊聽動靜,斷定他真的離開了,方飛快的掏出隱在袖中的一張信箋,奔到窗前,推開窗子查看動靜,卻果真在窗下見到一個熟悉的人影。
那人影也適時看到了她,警覺的四處看後,對她微微點了點頭。
於是,她將那張信箋攥成了團盡力朝下扔去。
紙團從三樓直直落到地上,.那人撿起後飛快的跑了。
看着那身影消失在夜幕,她方舒了口氣。
她是兩日前認識那人的。
當時,她正靠着窗子愁思苦想如.何脫身,無意中看見樓下一個人在不停的徘徊,一會往四周看,一會又往她這邊看。
她心下疑慮,盯着那人又看了.一會,方可以肯定他就是來找自己的。
一陣激動。
雖然這個人從未見過,不過應該是蘇家或自家派.來探聽情況的。
自進了這幢樓,兩家的來人都被魏韶釜拒之門外。.那日她已經聽到走廊的喧鬧,聽到蘇梓峮和哥哥據理力爭,聽到父親的苦苦哀求,也聽到魏韶釜是如何的大權獨攬,之後又有人幾次三番的來,也沒有提要他放人,只是說想見她一面,都被魏韶釜的手下攔擋了。
她清楚這是魏韶釜在拖延時間,想要從其中謀.取更大的利益,遲遲不放人更是想在兩家之間或更多的派系之間製造間隙,而現在竟又用烽凌的命來威脅她……再這樣拖下去,烽凌真的要……
除了“卑鄙”她想.不出更恰切的詞來形容他,可是卻無計可施,只能心焦如焚。
而現在,樓下突然出現這個人,應該是來救她的,可她又不敢全信,於是只是盯着他看。
那人又待了一陣,就被兵士趕走了。
到了晚上,她有意無意的問魏韶釜能不能拿些書和紙筆來解悶,魏韶釜欣然同意。
第二日,窗下又出現了人,不過卻換了一個,但是仍舊是邊左顧右盼邊往她這邊望。
看來,爲了防止魏韶釜生疑,家裡也在隨時更換人手。
她飛快的寫了幾個字,揉成一團,打開窗子扔了出去。
那人撿起便走了。
到了晚上,她突然聽到門口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門底地面上竟出現一張紙條。
她急忙抽出來,卻只見兩個字“放心”。
字體陌生,不過應該是已經買通了這裡的人來替她傳話的。
她急忙寫下韋烽凌狀況危急,必須趕緊救他出去,又細細描繪了關他那間屋子的位置,只待再看見了樓下的人便丟了出去。
接下來便是等待,心神不寧的等待。她不知道他們要怎樣救,這裡戒備森嚴,每隔一段時間都會在走廊裡聽到整齊的腳步聲。萬一營救不成……
其實,她也有點懷疑這兩日的狀況,懷疑窗外傳條子的陌生人,可是容不得她猶豫了,因爲前日夜裡,走廊裡突然傳來呼喝“韋烽凌”的聲音。等她趕過去看時,只見一個人被拖着消失在走廊的盡頭,地面是斷斷續續的血跡……
等待,等待……每一點細微的聲響都足以讓她心驚肉跳,可是一夜過去了,什麼也沒有發生。
“古小姐還是不吃飯嗎?”
魏韶釜來了,繼續他的“關心”。
“這不吃飯可不行,你看,這才幾天,就瘦成這副模樣。”
他刻意轉到她視線範圍內,可是她又偏開了頭。
“唉,剛剛我那賢侄來了,說要看看你,可是我說古小姐幾日顆粒未進人也沒有精神還是別見了吧,否則還以爲我苛刻了你。你不知道,我那賢侄最近脾氣大得很,剛剛把我那桌子都給掀了……”
古語琴緊緊咬住牙關。
這工夫,外面進來個人。
“專員,已經準備好了,只等專員下令押送韋烽凌……”
古語琴猛的轉過頭來。
魏韶釜裝作沒看見:“還是等會吧,要是讓蘇少爺看見可不得了。”
“你要把他弄哪去?”古語琴攥着拳,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這個……”魏韶釜搔搔鼻樑:“他還能上哪去?不過是想讓古小姐靜靜心……”
“你不能……”
魏韶釜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嘴裡嘖嘖着:“我真應該讓我那賢侄看看他一力擔保的女人是如何維護拐走了他女人的男人……”
古語琴怒不可遏,一個巴掌扇過去,卻又被他抓住手腕:“古小姐以後可千萬不要這樣了,容易閃了腰,而且我皮糙肉厚的,別再傷了古小姐的手……”
說着,將她的指尖含在嘴裡咬了下。
古語琴又羞又氣,卻掙脫不開。
外面突然有人闖進來:“專員,不好了,蘇梓峮往這邊來了……”
魏韶釜臉一僵。
古語琴趁機要往外跑,卻被魏韶釜一把拽了回去,對報信者低喝:“看住她!”
那人立刻抓住古語琴。
她剛要開口,又被他堵住嘴,然後三下兩下的便被困了起來。
古語琴被牢牢的綁在椅子上,只聽見走廊傳來魏韶釜的熱情招呼:“賢侄,怎麼不在我辦公室等着……”
接着便是一通辨不清的嘈雜,之後漸行漸遠。
“怎麼,你懷疑是蘇梓柯?”
方浩仁從椅子上站起來,又被蘇梓峮按坐回去。
“否則魏韶釜怎麼那麼恰巧的就遇上了那輛馬車?他回去的路線根本就不可能路過那裡。而且,是你說那天晚上你離席之後他也跟着回來了……”
“可是他卻回房了,再說,我想不通他爲什麼要這樣做……”
“我也想不通,他這個人……”蘇梓峮一拳重重砸在桌上。
“就算是他又怎麼樣?現在關鍵是想着怎麼把古語琴和韋烽凌救出來,可是已經這麼多天過去了,古小姐應該是沒問題,韋烽凌可就難說了,我有個認識的人幫我在裡面打聽了,說他已經被打得只剩一口氣了。你說魏韶釜這樣做是爲什麼?”
“爲什麼,還能爲什麼?”蘇梓峮目眥欲裂:“他就是想要錢……”
“可是錢已經送去了,古馳還讓古語棋登門賠了罪……”
蘇梓峮捏着拳頭半天不說話,突然站起來往外走。
“你要幹什麼去?”
方浩仁拉不住只得緊隨其後。
“去找蘇梓柯!”
這個時間蘇梓柯只能在彤雲坊。
兩個人風風火火的進了門,將下人恭敬的問候甩在身後就衝進賬房直接關了門。
蘇梓柯像是對他們的到來根本不意外,放下手中的賬本,鎮定的靠在椅背上看着他們。
“浩仁也來了?我還以爲下個月就要大婚你正在家裡準備婚事呢……”
他的不陰不陽引得方浩仁心底冒火,可是那件事已經不僅僅是理虧了,所以只能捏拳抿脣不說話。
“蘇梓柯,你說,你爲什麼要這樣做?”
蘇梓峮一步上前揪住他衣服領子。
“梓峮,再怎麼說我也是你兄長,你這樣……總歸不大合適吧?”
他也不反抗,只是用手輕輕拍了拍蘇梓峮的拳頭。
“你竟然能使出這種小人行徑,還妄稱什麼兄長?”
“唉,我就不明白爲什麼蘇苑一旦發生什麼事你們就都喜歡往我身上聯繫。”他連連搖頭:“我也知道你爲什麼來找我。的確,你大婚那夜和浩仁做了什麼我是知道得清清楚楚……”
“你……”蘇梓峮加重了手中的力度。
“梓峮,你先別激動,放開我,我就在這屋裡,就算想跑也躲不過你們兩個是不是?”
蘇梓峮猶豫一下,放開了他。
他誇張的出了口氣。
“梓峮,我也知道你爲什麼要這樣做。不過我不得不說這計劃實在太拙劣了,就算他們兩個沒有被魏韶釜抓回來你能過得了大伯這關嗎?不要以爲你是蘇苑的繼承人就能爲所欲爲了,否則爲什麼自從那天你們回來後大伯就再也沒有去開口讓魏韶釜放人?”
見蘇梓峮不語,他語重心長的嘆了口氣:“浩仁那夜看到了我,你們就說我去告了密。梓峮,就算我們再怎麼不和也是一家人,我能胳膊肘往外拐嗎?我這人雖然不良善,但也不好事,再說魏韶釜那人……說實話,當時我還聽佩服你的勇氣的,不過,既然我跟在你們身邊你們都沒有發現,那麼如果再有一個人你們是不是也同樣發現不了?”
蘇梓峮和方浩仁不約而同的面面相覷。
“你們以爲你們的計劃天衣無縫,怎奈有人棋高一着……”
“你看見那人是誰了?”蘇梓峮急急問道。
“人若是過於專注一件事,往往會閉塞視聽。你不知道,咱們蘇苑這位魏叔叔可是對侄媳婦很關心呢,要不是他……你這事還真就能成呢。”
蘇梓峮聽得糊塗,蘇梓柯也不想多解釋了:“我只是想說你們懷疑我是雖有理由的,不過我也是個有立場的人。梓峮,你的確很有膽量,也有魄力,就是缺少了那麼一點點周全,要知道這世上並不是破釜沉舟這事就能成的。不過看在這個份上,我可以幫你……”
“幫我?”
蘇梓峮不可置信,連方浩仁也想回憶一下今早上這太陽是不是打西邊出來的,一向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蘇梓柯竟然也說要幫忙了。
“不過……”蘇梓柯話音一轉。
果真……蘇梓峮和方浩仁立刻交換了下眼神。
“咱們都是商人,商人是無利不起早,咱們不能做賠本的買賣,我幫了你一個忙,你也得幫我個忙……”
“什麼忙?”蘇梓峮急忙站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