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神情嚴肅,似乎一點也不以自己刺殺別人爲錯,先是認定了這裡沒一個好人。
方白忍俊不禁,她道“我們總有一日會回塞北,會去騎馬,會去採荊棘花,還可以去那很遠的胡地吃烤肉串。”
這是她三年來經常回憶的往事,可中原燈紅酒綠五光十色,哪一件都勝塞北百倍,她也覺得中原什麼都好,精緻的飯菜,如水的美人。
可既然總是回憶塞北,她就想,也許自己哪天老了,死了,可以埋在塞北就好了。
然而還沒到那天,她就被丟進了亂葬崗。
“小姐姐,你還要教我輕功,若我那輕功有你那麼好,那天就不會叫你跌入懸崖了!”
方白想了想皺眉道“我懶的教,再說,塞北有馬,可以毫無顧忌的奔馳,要輕功做什麼。”
“去崖壁上偷老鴰的蛋!”少年哈哈大笑起來,那張珠圓玉潤的笑臉映着金色的夕陽,光彩盎然。
走出王府她也未必有多快樂,這少年的出現卻給她帶來了所有的快樂,原來這纔是她一直追尋的幸福,那些被她遺棄在玉門關外的幸福。
聽到外面傳來腳步聲,方千騎耳朵一動,二人心照不宣的鬆開手,少年又是一個彈指將地上的侍女打醒,自己則翻身出了窗外。
侍女從地上坐了起來,有些驚慌的看着方白,“奴,奴婢居然睡着了?”
“發生什麼事了?”
男人的聲音在門外響起,拂簾入內的卻是慕容遙和墨歸,而那侍女早已嚇的三魂丟了七竅,低着腦袋結結巴巴的說不出話來了。
慕容遙蹙眉,他慣不喜歡用不利索的人。
方白卻張口道“她方纔和我說,若是我不想睡覺了可以陪我說說話。”
慕容遙道“下去吧。”
“是。”那小侍女感激的看了方白一眼,拂簾出了內室。
慕容遙臉上帶着疲憊的倦容,一進來就在椅子上坐下,一隻手抵在胸口處,眉眼微闔,似乎在緩解什麼疼痛。
“你氣色不錯。”
聽墨歸和她說話,方白又將目光落在輪椅上的男子身上,她答道“嗯,好多了,神醫果然妙手回春。”
墨歸繼續笑道“但你爲何哭過。”
方白的眼睛頓時睜的大大的“有嗎?我怎麼不知道,難道是因爲才睡醒?”
慕容遙冷聲笑道“怕是在夢裡哭的。”
方白倒是無所謂道“隨你怎麼說吧……”
慕容遙看她一眼,復又起身道“既然死不了,我就回去了。”
墨歸也趕緊追上去道“阿遙,你萬萬不要再吃那藥了。”
“難道你想看着我死在擂臺上?”
“那也不能吃!你被人打死我能救你,若是因那藥而死……”
二人爭吵的聲音漸行漸遠,縱是方白極力伸長耳朵也聽不見半分,看來慕容遙那天之所以在竹林能從容不迫的讓自己輸在他的掌下,完全是因爲吃了什麼厲害的藥……
而在崖底,他連輕功都使不出來,則是因爲沒吃那種藥,他那般強勢的一個男人,和容王一樣都是不達目的不罷休的人。
只不過容王用的是智慧,迂迴波譎間,屹立在衆人之上,而他慕容遙則用的是力量,沉穩不失狠厲,將敵人斃命於股掌之間。
如果慕容遙真的吃了那什麼藥,以他那天與自己過招所使的七成武功,對三年前的方千騎已經綽綽有餘,也難怪義父想找人刺殺他,也難怪千騎對自己與他交手沒有信心。
這個男人和容王還真是像啊……以前以爲只是做事風格有些像罷了,現在想想,眉目之間似乎也有相似之處,想來容王不是練武的人,身形眉眼太過單薄瘦削,若二人真的合在一起,還真有不少能重合的地方。
思及此處,方白趕緊搖頭,難道是因爲自己太過思念容王了嗎,居然看到個人都覺得像他!
可惡,又一個人躺在這裡了,連莫良宵和追風都不在身邊,他們兩個混蛋果真是一點也不關心自己的死活……
莫良宵打了個噴嚏,揉揉鼻子接過追風手上遞過來的一封密信
,一邊拆一邊道“這麼快。”
追風道“我的消息才送出去,就有樓中弟子送來了方千騎的資料,嘿,我說少主,張總管可真有先見之明啊。”
莫良宵道“他本來就覺得這個人能奪得盟主之位,對這個人的資料感興趣也無可厚非。”
抽出信封裡的紙,一共兩張,寫的也算詳盡,看來生死筆張元早就開始着手調查這個人了。
看完信中內容,莫良宵將信紙交給追風道“你看看吧。”
追風接過去不過看了兩眼,就驚訝的張大嘴巴“少主,他,他居然是樓主的弟弟?”
“什麼弟弟,方白的父母早就過世,他雖是方興業的兒子,但和方白可沒有任何血緣關係。”
追風不住咂嘴,又看完一頁,兩根手指一捻,灑出些看不清的灰塵到紙上,隨手一拋,那紙竟然變成一團火焰,烈烈燒了起來。
莫良宵嘆了口氣道“走吧,去看看方白。”
追風跟在他身後,想到信上的內容,還是有些心有餘悸“這小子如果成了武林盟主,那這江湖豈不是都要落入方家手上?嘿,我們攬月樓臉上也有光不是!”
“武林盟主……”莫良宵蹙眉,喃喃自語道“小爺有個武林盟主的小舅子……”
“少主你說什麼?!”
“沒什麼!”莫良宵乾咳一聲,突然拔高聲音道“哼,那小子雖然武功不弱,但這江湖之上高手如雲,他想做武林盟主恐怕沒那麼容易吧。”
“嘿。”追風反而變的非常樂觀“他要是成了武林盟主,以後咱們攬月樓就有好日子過了,他不是第一次來中原嗎,在中原無親無故的,咱就讓他在我們攬月樓當盟主得了,以後我天天伺候他,給他端水倒茶,他要是看誰不順眼,我第一個去釘死他!”
莫良宵提起一腳就將追風踹出老遠,看他插科打諢嬉笑怒罵的往方白住的地方去了,自己卻怎麼也笑不起來,可笑,這個小子可不是那麼好相與的,就算他現在看上去人畜無害,可誰知他背後那個老爹目的何在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