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攬月樓,人人都知道前任樓主的一句話:飛鴻難渡,落霜沉江。
這是用來形容沉霜江的,方白一直很好奇,輕如飛霜真的能沉入江中嗎,但中秋過後,天氣也一日日寒冷起來,溫暖的被窩好似一隻大手,死死拉着她,讓她留戀萬分。
而每每她起牀之後,日上三竿,江面哪還有秋霜的影子。
但這一天有些不同尋常,方白起了個大早,還不是莫良宵走在她門口的時候故意擡高聲音道“哦?這麼多人來找我們查探蕭牧的傳人?”
方白淺眠,何況他的聲音還故意提的這麼高,她幾乎是一個鯉魚打挺就從牀上跳了起來。
咬着牙把衣服穿好,方白打開房門的時候,迎面便撲來一陣寒涼之氣。
這種滋味真是很舒服,前一刻身子還帶着被窩的溫熱,後一刻就被這冷銳的氣息包圍,這份涼意甚至通過她的鼻息深入胸腹之內,說不出的暢快。
“莫良宵!”方白叫他。
莫良宵站在不遠處的廊檐之下,清晨的水霧迷濛在他四周,讓他佼佼恍如夢中仙。
“呵呵,你醒了?”
方白打了個激靈,搓着胳膊走到他身邊道“你剛剛說什麼?”
莫良宵身邊站着的是追風,此時他正一臉笑意,拍起了方白的馬屁“不愧是樓主,耳力真好,屬下佩服佩服。”
方白掃了追風一眼,“你別打岔,說什麼呢,還不告訴我。”
莫良宵看她那哆哆嗦嗦的樣子不禁搖頭,“進房裡說,別再凍死,跑到主上那裡告狀,我可擔當不起。”
方白狐疑的看他一眼,任他將自己推進了房裡。
將門掩上,也將晨霧擋在了門外,他二人雖是年輕俊才,但此時眉上發上染了霜霧露珠卻分外好笑。
方白樂了一樂,直接從牀上拖下她那還有餘溫的被褥披在肩上,端端正正的在牀邊坐了,等他解惑。
早已習慣了這位不拘小節的樓主,莫良宵無奈的嘆了口氣往桌邊一坐道“從黃家壽
宴過後,江湖上的各路人馬就在調查蕭牧傳人的事情,想來他們彼此都有私心,此事並未宣揚出去,然而查了這一兩個月也沒有查出個什麼結果,現今已經有人開始向我們求助,想借助張元的情報來找出會飛鴻渡的那位女子。”
方白哦了一聲,若有所思。
追風看看莫良宵,又看看方白,嘿嘿笑道“這飛鴻渡的傳人莫不是樓主?”
莫良宵瞥他一眼“你以爲呢,若非是她,恐怕主上和張元也不會放過這批寶藏。”
“那,那樓主……”追風腆着一張臉往方白麪前湊了湊“樓主啊,這寶藏到底在哪,有多少?咱,咱能開開眼嗎?”
方白在追風腦袋上摸了一把,滿是同情的看着他道“你們樓主我若是知道寶藏在哪,還在這苦哈哈的拿着一個月二十兩的月俸嗎?哎,都是淚啊。”
追風明顯有些失望了,“既然連樓主都不知道這批寶藏在哪,那這些人找的不就是水中月鏡中花嗎?”
“追風不錯啊,都會引經據典了,”莫良宵打趣他道“你說,要是真有這筆寶藏,而且我們大度的樓主願分你一半,你要怎麼花?”
追風一雙小眼中精光一冒“那自然要買好些精鋼,打它幾百斤的流星鏢!”
莫良宵的笑霎時就僵在了臉上,乾咳一聲又對方白道“你看現在江湖上都對蕭牧的傳人如此好奇,你有什麼打算?”
追風去拉莫良宵的袖子“少主,我的好少主,你欠我的銀子什麼時候還?”
方白道“我本想看一下江湖上誰對這寶藏的渴望最大,誰對蕭牧的秘密諱莫如深,現今真沒想到,那些所謂道貌岸然的名門正派,背地裡也不過是唯利是圖。”
追風又往方白麪前靠了靠“樓主啊,若你哪天真的找到盜聖的寶藏了,可真要分我一半啊。”
方白扭頭看了追風一眼“你看,連追風都惦記着那寶藏。”
一句話說的追風有些不好意思了,他摸摸鼻頭笑道“這還不是少主引起來的話頭,不過這寶藏可
帶着不祥,其實不要也罷,不打緊。”
“不祥?”莫良宵冷哼一聲道“小爺百無禁忌,若這寶藏被我找着了,你可別惦記着分贓了。”
追風連忙笑道“也是,在少主面前,什麼不祥也化爲齏粉了,不過這寶藏害的前朝瓦解,東廠被滅,盜聖慘死,不得不小心纔是啊。”
方白裹了裹身上的被子,聽莫良宵和追風拌嘴,思緒卻已經跑到了十多年前。
那時候她也不過是五六歲的年紀,甚至都不認識幾個字,但卻要每天早上起來跟着父親習武,不知是她天生比較笨還是爹爹太過急於求成,能將心法背的滾瓜爛熟,就是不能像爹那樣神行如風。
她第一次用飛鴻渡是在爹孃被害的那一日,雖然爹爹平時對她有些嚴厲,但她還是非常想讓他看到自己‘飛’起來的那一刻。
方白走到窗邊打開房門,透過重重霧靄,她看到了一條黑黢黢的沉霜江,安靜的躺在這片沃野之上,由高處看來好似一條臥龍。
遠處山野,近處草木皆被霜打的一片慘白,唯有這條江顏色未改。
不管是秋霜真的沉下去了,還是落在水面上就化了,這沉霜一詞到底還是得到了詮釋。
“方白。”
方白回頭看着莫良宵蹙眉道“和你說過多少次了,要叫樓主!”
莫良宵只當自己沒聽到“我還有件事要告訴你。”
“什麼事?”
“還記得一個月前,沈大哥丟的太極刀嗎?”
方白記得,沈川還是她從江裡撿到的,他說太極刀丟了,事後她才知道原來是被刺殺容王的刺客搶去了。
因爲莫良宵和張元沒有第一時間告訴她有人行刺容王,她爲這事和兩人賭了好幾天的氣,雖然知道容王無恙,但她還是一直想去看看。
奈何這一次沒有上一次偷跑去京城那麼容易了,主上知道她和莫良宵私自接了洛紫荷的生意,在停風谷對他二人下了禁足令,
攬月樓上下更是把她看的死死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