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時候才能長大啊。”
“我長大了!我都要做娘了!你再說我沒長大別人可要笑話我了!”
趙奕恆也笑了起來,縱然身前身後都是刀槍劍戟,縱然寢食不安掙扎在陰謀詭計之間,這修羅地獄一樣的皇宮到底還是有這樣一張明媚的笑臉爲他掃除陰霾。
她似乎是她,但又似乎不是她,且不論是或不是,能讓自己的一顆心得以慰藉,便別無他求。
慕容逍看他夫妻二人親密無間也不好打擾,便要告辭離開。
卻不想夏天忽的高聲叫住了他“大公子,你等一等!”
慕容逍奇怪道“娘娘還有什麼吩咐?”
夏天小嘴一撅“你也學着他們叫我娘娘!還是叫我夏天吧!”
慕容逍便笑道“夏天……”
“這纔對嘛!”夏天歪着頭沒心沒肺的問道“那什麼,你到京城來了,那二公子呢?二公子有沒有來?”
雖然不用看趙奕恆,但也知道他已經變了臉色,慕容逍趕緊答道“我遙弟沒有過來。”
夏天繼續不依不饒道“二公子的身體可好些了?神醫還在慕容山莊?你要多叮囑他,讓他不要忘記吃藥,如果,如果可以的話,給他找個體己的人伺候吧。”
“好,在下都記下了。”
夏天似乎還想要開口說點什麼,趙奕恆已然不悅的發出一聲乾咳“慕容公子還有要事要做,讓他先出宮吧。”
“可是……”夏天鼻頭一緊,心中有些不快“可是,我還想要多問問二公子的情況。”
趙奕恆的臉色陰騭可怕“你問這麼多做什麼,難不成還要去向他搖尾乞憐?”
“你!”夏天一跺腳,顯然是生氣了“我關心關心二公子也有錯了?”
“有錯!”
“哪裡有錯了!二公子是我的朋友!你答應過我,我喜歡和誰做朋友都可以!想回去找師父隨時都可以!”
趙奕恆的臉色變的更加難看,“朕可不記得答應過你這些!”
“
你,你居然敢反悔!”
眼看這一對璧人就要吵起來了,慕容逍趕忙道“娘娘,您不要生氣,陛下這也是太過在乎您啊,正因如此纔會對您多方管束,正如方纔不讓您跑跑跳跳一樣。”
夏天哼了一聲,顯然還是不滿。
慕容逍又道“至於我遙弟,他很好,每日裡在莊中作畫賦詩,好的不能再好了,若是他知道夏天姑娘已經懷孕一定也會爲您高興的,等小皇子出生的時候一定會送上一份大禮。”
夏天摸着肚皮反而有些不高興了,“我現今和恆哥哥在一起,還有了寶寶,二公子卻還是孤身一人……”
“別人的事你不用這麼操心!管好自己!”趙奕恆冷哼一聲對她身後的侍女吩咐道“帶她回去,這麼冷的天別在宮中到處亂跑。”
夏天的眼睛本就大,現在生氣了,瞪的圓滾滾的,一把掙脫了侍女要去扶她的手,也哼了一聲轉身就大步往回走。
趙奕恆有些頭疼的看着這個女人,一旁慕容逍打趣他道“陛下這下又得費心去哄娘娘開心了。”
“呵呵,她以前和二公子之事……”似是想到了什麼,又自嘲的笑道“罷了,是我想多了。”
慕容逍也便不再說什麼了,告辭出宮。
年號萬安,取萬事皆安之意,定八方,安四海。
然而萬安元年的春天註定是無法安定的春天,京師驍騎營與定遠將軍方興業裡應外合圍攻京都鄴城,史稱驍騎之亂。
直到驍騎之亂過去很多年,當年曾目睹過這場禍亂的老人提起那場大戰仍然是心有餘悸,他們要麼是坐在茶館裡,要麼是站在牆根腳下吸一管旱菸,卻在講述着一個相同的故事。
話說,驍騎營的參將年紀並不大,也就是個十幾歲的少年,要問這少年爲何能年紀輕輕就官居要職?那是因爲這少年可是曾經定遠大將軍方興業的兒子啊,所謂虎父無犬子,這位小公子助皇上登基爲帝,皇上惜才,給了他一個高官做。
但沒想到,萬萬沒想到,這方家父子狼子野心
啊,小公子也到底年輕,如果他再多等幾年,等到手上有兵有權了再以下犯上,現今這天下指不定要改xing方了。
講故事給後人聽的老人不禁唏噓,可惜了那大好的兒郎啊,要是沒有謀逆之心,上陣殺敵,那可是一把好手,建功立業也可以名垂千古,不過這些事情他父親方興業也做過,看來名垂千古已經不能滿足他們了,他們才起兵作亂。
當時當真驚險,京城的人何時見過這樣陣仗,家家閉戶不敢出門啊,街上卻還是人來人往,那都是兵,穿着盔甲騎着大馬,哐當哐當的走過去,嘿,不知道的還以爲要出征,實際上都已經在京城打起來了,要問和誰打的?太后娘娘家的兄弟們啊,他們是太后的孃家人,豈會允許別人搶皇位啊?
唉,那幾天啊,是人人自危,街上都飄着一股子血腥味,臭不可聞,最後要抓驍騎營參將的時候,我們都跑去看了,可惜,可惜了那麼好的兒郎,挑着柄長劍,身上穿着大紅的盔甲,陽光刺啦啦的照着他,面對幾百人的包圍,他也不害怕,要是別的後輩,那肯定都嚇的尿褲子了。
真可惜,最後還是被抓了,你們都不知道,他的眼睛本來是金色的,聽說是胡女生的,廝殺到最後都變成紅的啦,就像,就像是地獄裡的閻羅一樣,看到誰誰就躲不了一死,看到誰誰就得搭上一條命。
當日情形再被提起,好似那充滿血腥的一天又活靈活現的展現在了眼前一樣,那個方千騎的名字第一次被京城百姓所熟知,便如修羅一般帶來了毀天滅地的噩夢。
那一天,三千驍騎被屠盡,那一天,日夜兼程從塞北趕來的三萬勤王之師被困於城外,那一天,鄴城見證了一場建都一百多年以來最大的殺戮。
年輕的驍騎參將方千騎被推上了午門斷頭臺,監斬的刑部尚書身旁坐着一位身着綠色夾襖的男子,那男子高高瘦瘦的,臉上帶着一股病態的蒼白,從容不迫的看着那位渾身是血的少年,吹吹手上的茶盞,淺然笑道“他一個人殺了一千多禁衛軍,就怕閻王爺不敢收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