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剛要去龍神祠,卻瞧見前些日子說媒那老頭兒悠然自得的走過來,依舊衣着光鮮,滿頭白髮一絲不苟的梳着,腆着肚子。渾身散發出好像剛剛吃飽喝足似的心滿意足樣。
那老頭兒見了我倒還識得,笑着問道:“這不是幫忙的梅菜麼?這是要到哪裡去?”
我一看機會難得,忙湊上去,問:“先生,好些日子不見,您忙甚麼去了?那煦煦夫人現下要給李公子另娶正房夫人,不知道爲甚麼吶?”
那老頭兒搖頭笑道:“這事情老朽也聽說了,無奈兩人命相合,性情卻不合,老朽早盡了力,現下也只得過去瞧瞧,不然着實不合禮數,你若是無事,也可跟來,李家免不得得招待咱們些好東西,上次求你幫忙。也一併去做吃席賓客可好?”
若是是往李家大宅去,一路都在大街上,就算他是妖怪,想必也不會光天化日之下吃了我,不若跟上他,瞧瞧他到底是個甚麼路數。便答應了一併跟去。
一路上老頭兒止不住的嘮叨:“這李家先前的廚子可當真不錯,做的好一手鼎湖上素,還有清炒蝦仁,真真滋味綿長,最好再來個蓴菜湯,那個素淡香氣,現下怕是再找不到那麼好的廚子來了,哎。。。。。。”
這老頭對李府如數家珍。難道當真是昔日李府老爺的故人麼?我因問道:“先生,你何時來過這宅子?”
那老頭聽問,本來滿臉的喜色稍稍有些黯淡了,道:“多少年了?老朽也不記得了。。。。。。露從今夜白,月是故鄉明。。。。。。”
真是個怪老頭,好好的怎生吟起詩來了。
不大會,到了李家大宅,請門房通報了,便進了門,煦煦早等在廳堂裡,見我們進來,盈盈一拜。
老頭兒道:“莫要行禮莫要行禮,你可準備周全了?”
煦煦答道:“全妥當了。”
奇怪。怎生煦煦與這老頭兒似是舊時相識,頗有交情的樣子,是煦煦感念老頭兒給她說了這好親事麼?準備又是準備的甚麼?
老頭兒道:“故地重遊,老朽還真有些不捨得走吶!”邊留戀的看了看這棟屋子。
煦煦笑道:“這有何難,煦煦且教人置辦了酒席,您大可先在此處徜徉徜徉。聊慰思家之情。”邊親下堂去吩咐置辦了。
思家又是甚麼意思?我見煦煦出去,忍不住多嘴問道:“先生,您以前因何來李府的?甚麼叫思家?”
老頭兒未曾回答,而是環顧四周,走來走去,細細的撫摸着廳堂裡的陳設,滿足的坐在正中間的紫檀太師椅上。
這老頭兒雖說是李公子夫婦的媒人,可未免太不客氣了,我忙上前道:“先生,這可是主人家的上座,您這麼坐可不和禮數,趁他們家人沒來,您還是速速下來罷!免得教人說您爲老不尊。”
這老頭兒雖說是李公子夫婦的媒人,可未免太不客氣了,我忙上前道:“先生。這可是主人家的上座,您這麼坐可不和禮數,趁他們家人沒來,您還是速速下來罷!免得教人說您爲老不尊。”
老頭兒卻不理我,半閉了眼睛,倒像是沉醉在這裡似得,賴着不起。
這事身後腳步聲一響,我回頭一瞧,原來是李公子的族叔來了。心下想着,這族叔見到這麼不知禮儀的客人,還不火冒三丈趕出去麼!邊在心裡哀嘆一聲,瞧着體體面面的老頭兒,竟如此不規矩,吃席賓客看來也當不成了。
只見那族叔一腳踏進門來見到了那老頭兒,登時張了嘴愣住了。
那老頭兒眯縫着眼睛端詳了端詳那族叔,笑道:“洋兒,現如今倒真是一幅英雄模樣。”
那族叔是個魁梧的中年大漢,現下卻一臉的驚懼,穿着皁靴的大腳往後一退,竟絆在紅木門檻上,身子直挺挺的仰頭倒下,腦袋撞在青石板上,只聽見咣噹一聲巨響。
“誒呀!”正巧這裡沒有丫鬟僕從,我趕緊跑過去,那族叔似是撞暈了,脣齒打顫,還說了一句:“祖宗。。。。。顯靈了。。。。。。”便兩眼向上一反插,暈了過去。
祖宗顯靈?許是撞出胡話來了,我忙摸摸那李大人後腦,所幸未曾撞破,只是腫了老高,我忙直着嗓子喊人,那老頭兒這才從太師椅上慢悠悠起身,不疾不徐走過來道:“不要喊啦,見他一面,老朽心下也得償所願,這孩子自小膽小,不想做了武官,依舊小時候模樣,哈哈哈,三歲看老,果然不假。”
我突然明白了那句祖宗顯靈的意思,莫非,這老頭兒,竟然是這李家的先祖,還陽來護佑子孫麼?難怪對李家如此熟悉,說甚麼思家,他。。。。。他便是這大宅從前的主人麼?
我突然明白了那句祖宗顯靈的意思,莫非,這老頭兒,竟然是這李家的先祖,還陽來護佑子孫麼?難怪對李家如此熟悉,說甚麼思家,他。。。。。他便是這大宅從前的主人麼?
那老頭兒見我這樣子,笑道:“你大概也想出來了罷?老朽也就不瞞你了,老朽便是這洋兒的祖父,鳶兒的曾祖,埋在土下這麼些年,心不甘情不願,終究還是看到這大宅凋敝了。”
我自開了天眼,妖鬼也見過不少,可算得頭一次見到這“活生生”的鬼,腦袋一空,也不知道該說些甚麼,只得訥訥發呆。
那老頭兒拉起我,笑道:“你也莫怕,老朽並不是害人的冤魂,不過有些個事,你也瞧見洋兒這樣子,實實沒法直截了當說給後人聽,也不想驚嚇了他們,本以爲這洋兒已然膽識過人,不料還是給嚇過去了,也罷,便說與你這見多識廣的龍神使者,做個傳話人,代老朽告知後人罷!”
我這才恢復些心神,只覺得這老頭兒也不大像傳說裡索命的鬼,便壯着膽子道:“先生怎會,怎會回到陽世的?”
那老頭兒嘆道:“還不是那曾孫鳶兒,命相有空門,敗盡家財,空有鴻鵠之志,卻是燕雀之命,老朽清明等祭祀,遲遲不來,老朽趁着清明,便索性出去看看,不想李家破敗至連他祖母留下的猞猁皮,都典當給那珍寶齋了,當真教老朽唏噓,老朽那兒媳婦也頗爲自責,直說若當初留的是水貂皮,許還能讓他多賣些銀錢。”便搖起頭來。
水貂皮大概也早給賣了罷?父母心,先祖心都是如此,只怕自己護孩兒不夠周全。
我說怎麼這老頭兒神通廣大,連區區猞猁皮的事情都知曉,原來是親眼瞧見了,這李公子也真是不孝,先祖安眠九泉,都給他逼的回陽世了。
我忙問:“那先生回陽世,當真是給李公子尋個旺夫的媳婦兒,招財進寶,光復門楣麼?”
李家先祖笑道:“哈哈哈,說起來,也只是偏巧了而已。俱老朽兒媳婦說,那猞猁皮裡原封着些金葉子,是老朽兒媳婦的私房,眼下孫兒困頓,兒媳婦頗望他能拿回猞猁皮,補貼補貼困境也是好的。我們正商議吶,與老朽頗有交情的運財鬼來訪,聽到老朽犯愁,哈哈大笑,非要幫老朽這個忙。”
“運財鬼?”說起來,是有鬼運財這個傳說,看來這位李家先祖倒交遊廣闊,不僅自己個能還陽,還能找來幫手,我佩服道:“先生人緣,不,鬼緣倒真是大好的。”
李家先祖道:“緣不緣不敢自誇,不過是老朽做了一輩子的官,一生政績,在地下約略有些名望,先死的官場朋友舉薦說老朽有德行,又做了陰世裡的官,來去陽世方便些也就是了。”
怪道李綺堂時時也去地府幫忙,原來不管陽間陰間,爲官之道倒是一樣的。
我因問:“那運財鬼大人怎生助您呢?”
李家先祖笑道:“運財鬼可是大方的很,把手下侍女借與了老朽,來給曾孫添些財運。”
侍女?我腦子一轉,頓時想起關於煦煦那匪夷所思的傳說,不由脫口而出:“莫非便是煦煦夫人罷?”
李家先祖笑道:“果然聰明!,這不,本來洋兒是覺着自己一無所出,愧對先祖,想終身留在西域,後來煦煦一與鳶兒成婚,運勢一轉,這洋兒又思落葉歸根,還是重歸故土爲好,才大費周折回了京城。”
我忙問:“那煦煦一開始怎生會去珍寶齋做侍女呢?”冬剛臺扛。
李家先祖道:“因着陰間陽世錢財不通,老朽等打通了關係,教煦煦得以通行陽世,在珍寶齋做工好贖回那猞猁皮。”
我這才明白了,想起來莫先生被李家先祖咋呼的一愣一愣的,直說煦煦妨財,不由好奇道:“煦煦明明是聚財的,料想煙雨閣買了去,生意也會紅火,怎生先生前日與莫先生說是煦煦妨了煙雨閣進財,莫先生倒信的很?”
那李家先祖笑了:“傻孩子,鬼搬財 ,並非憑空變財,且只與命中相合的有益,煙雨閣是玄陰之地,各個勢力交雜,本也算平衡,煦煦一去,倒是有些添擾,所以耽誤生意,又騙了莫先生做肥羊,也怪過意不去的。”
運勢這種東西當真麻煩,這裡不合不行,那裡不合也不行。
我想起豆蔻姑娘來,問道:“這煦煦自己個不能常伴李公子身側,先祖又替李公子相中了那豆蔻姑娘?” 慕/殘/文/學 ,如果你覺得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