甫一坐上車,謝凌雲就一臉的不樂意,嘟囔說:“你媽又給你安排相親。”
溫志遠邊啓動車子邊說:“我覺得在相親這件事情上你應該理解我。”
“爲什麼?”
“你看啊,我爲啥要相親啊,還不是因爲我沒給我媽帶回去一個兒媳婦?”
謝凌雲想說我是,想想又閉上了嘴。很顯然,溫志遠媽媽心目中兒媳婦的人選不會是他這樣的。
“爲什麼沒有兒媳婦?那還不是因爲你?”
謝凌雲竟然覺得溫志遠說得有那麼一點道理,試着點了一下頭。
“當然我也可以把你領到她面前去,不過你想啊,我媽那個暴脾氣,她要是知道了,肯定會嚷嚷出來,我爸身體又不好,萬一有個好歹,你不是成了千古罪人,這多影響你們的婆媳關係,是吧?所以我都是爲了你好。”
謝凌雲越聽越覺得溫志遠在套路他,忍不住開始掙扎。
溫志遠一手一開車,一手按着他:“其實我也煩,煩死了,你當相親很有意思?跟個陌生人坐在一起尷尷尬尬吃完一頓飯,還得想着怎麼在不得罪人家的情況下回絕人家,真挺麻煩的。”
謝凌雲被溫志遠緊緊握着手腕,想掙扎掙扎不開:“你他媽的鬆開我,我支持你去相親還不成嗎?你相吧,一千個一萬個都行。我還不信了,你媽就有那麼多姑娘等着介紹給你。”
溫志遠扯了扯嘴角,露出一絲冷酷的笑,鬆開謝凌雲的手,順便在他臉上拍了拍:“乖,幫我把蘇鄺的電話調出來。”
蘇鄺是溫志遠的發小,倆人還是大學同學,而且蘇鄺其人風流不羈,男女通吃,換牀伴跟換衣服似的,謝凌雲一直覺得他對溫志遠有意思,只是太熟了不好下手,所以他特別提防蘇鄺。
“你找他幹嘛?”
“訂桌。”溫志遠說。
“請誰吃飯?”
“中午那幾個討人厭的業主。”溫志遠說。
本來中午開完會去吃頓飯,外牆塗料的事情應該就能結了,可是因爲謝凌雲說要去他家,他中午時間錯不開,所以只能晚上請,中午大家各吃各的,這樣一來,晚上這一頓就得隆重一點,不然顯不出誠意。
謝凌雲半信半疑地拿起溫志遠的電話撥了號。
“什麼事?”蘇鄺的聲音裡還帶着喘,聽筒裡傳出風聲,像是在野外。
“想在你那兒訂個位置,帶兩個客戶過去。”
兩人說話都很直接,連一句廢話都沒有。
“什麼時候?”
“今晚,如果實在不方便就算了。”溫志遠說。
“我在外面呢,先問一下,等下回給你。”
“好。”
謝凌雲等他們掛了電話,故意嘖了一聲:“蘇鄺真夠可以的,大中午的就喘上了。”
溫志遠看了他一眼,故意曲解他的意思:“羨慕了?”
謝凌雲二不拉幾地反擊道:“我看是你羨慕了。”
溫志遠將車子靠邊停下來,擡手解開謝凌雲的安全帶:“下去吧,這個路口比較好打車,中午吃飯不是說明天有個試鏡嗎?下午在家別亂跑,好好看看劇本,等我回來。”
“你早點回來,別又喝到三更半夜。”謝凌雲很不爽,剛纔溫志遠還說幫他叫車,現在讓他自己去打車,而且溫志遠說話的語氣好像他自己天天干的都是正事,自己天天都在胡鬧似的。狗男人,真的是太混蛋了!
“知道,理萬機。”溫志遠在他後腦勺上拍了一把。
謝凌雲怒了,下車之後扒着車窗,小臉通紅地罵溫志遠:“我跟你說,你在外面收斂點。”
“日理萬機是你先說的。”
溫志遠說完就啓動車子,謝凌雲還要再回敬他一句,他已經一腳油門跑了,謝凌雲被噴了一臉尾氣,在路邊咳嗽了好久。
·
孫君雅是個急性子,剛纔在家裡兒子沒讓她把話說完,她午覺都睡不安穩,又打了電話過來。
溫志遠剛在公司樓下和助理小吳匯合,看見是他媽的電話,雖然知道她要說什麼,還是接了起來。
“媽。”
孫君雅道:“中午話沒說完,我是想說,我跟你周姨確認了,之前你同學的事情就到這裡吧,現在跟你說的是另外一件事,你陳伯伯的女兒,最近剛從國外回來,你周姨已經跟你陳伯母說好了,什麼時候你們見一面?”
溫志遠皺起了眉頭,這個周姨還真是個人才,手裡的姑娘怎麼跟撲克牌似的,一張又一張的。
“哪個陳伯伯?”
“就是省廳那個,還能有哪個。”
聽說是官場上的,溫志遠有些無奈:“行吧,最近真的很忙,先這樣吧。”
“再忙一個晚上的時間也擠不出來?時間我來安排吧,安排好了通知你。”孫君雅的口吻毋庸置疑,說完就掛了電話。
溫志遠聽着電話裡的忙音,揉了揉額頭,拉開車門坐了進去。
小吳是他的助理,公司裡司機請假的時候,他會兼一下司機,對溫志遠的私事多少有些瞭解,等到車子啓動後,他笑着開了口:“孫總又給您安排相親了?”
溫母孫君雅雖然不管房地產開發這一塊,但公司上下還都尊稱她一聲孫總。
“嗯。”
小吳聽出老闆不欲多談,立即很自然地換了話題:“今晚咱們這邊還是叫陳經理和高工一起過去嗎?”
高工是他們公司的總工程師,陳經理就是之前提到的項目經理小陳。
“嗯。”
“好。”小吳看出老闆心情不好,乖覺地閉上了嘴。
小吳從溫志遠一畢業就給他做助理,到現在剛好是三年,他在溫氏集團待的時間更久一些,對總公司和所有分公司都有了解,溫志遠是老溫總唯一的兒子,溫氏國內集團唯一的繼承人,所以他一直不能理解溫志遠爲什麼放着總公司的好位置不坐,選擇待在施工公司這邊。
施工又累,需要打交道的部門又多,從拿到標到項目完工,幾乎每天都在趕工期,日常就是待在工地,和各種外包公司打交道,水裡來,泥裡去,熬夜熬到頭禿,應酬喝到吐酒,當然溫志遠不喝酒,也很少應酬,但時間久了,這種事情總是免不了,今天就是個例子。
溫志遠的性格不是特別會遷就人的那一類,因爲學歷和家境,他很傲氣,待人接物極其強勢。這樣的性格,幹施工其實是自討苦吃。就拿上午的事情來說吧,如果他能給業主說幾句好聽的,恐怕問題早都解決了,也不用回公司取施工書和補充條例什麼的,下午繼續開會了。
不過他只是助理,老闆的性格和處事方式也好,個人的職業規劃也好,他雖然好奇,也不敢多嘴。
·
謝凌雲根本不會安生在家待着讀劇本,他回家睡了一下午,起來就琢磨着晚上約人吃飯的事兒。
本來唐樂主動約他,如果不是溫志遠,他可以快快樂樂去赴約。
唐樂臉蛋美身材好,性格還溫溫柔柔,吃飯的時候看着也是賞心悅目,能多下兩碗飯。
都是溫志遠那個榔頭害的。
想到這裡,謝凌雲嘆了口氣。
他高中畢業後讀了本地的一家藝術院校,他們這類學校的同學們都很忙,有些路子廣的大一就開始接戲了,他是被舅舅逼着才老老實實讀完四年,不過因爲學校在本地,宿舍條件一般,他吃不了苦,一直住家裡,所以幾年讀下來,沒交到什麼朋友。
畢業後就是劇組和公司和溫志遠,公司勒令他高冷人設不能崩,溫志遠是個醋缸,他更是難交到什麼朋友。
所以他雖然認識的人不少,但關係好的還是高中時候的幾位同學,社交圈子其實是很窄的。
於是他只能約關係好的高中同學。
【麗娜姐,晚上一起吃飯?】
趙剛中午剛吃完,不吃了,過。
於是他繼續往下滑通訊錄,又找魯軒。
【軒子,晚上一起吃飯?】
一般約人的時候他都是廣撒網,如果迴應他的人多,就大家一起吃,如果沒人應,也不至於一個人都約不到。
還是李麗娜更閒一點,很快就回了消息。
約好了晚飯,謝凌雲終於想起了劇本,他暗暗發誓要好好背臺詞,爭取把明天的試鏡過了,省得溫志遠藉着工作天天理所當然地不着家,顯得他天天在家吃閒飯似的,他也要出去浪,不,出去拼搏。
李麗娜自己經營一家健身館,時間很自由,很快就開車到了謝凌雲家樓下,接上他,倆人往商量好的烤肉店開去。
謝凌雲一上車就開始跟李麗娜說:“麗娜姐,我今天去見溫志遠他爸媽了。”
李麗娜頗感意外:“你們不是說先不讓他爸媽知道嗎?”
謝凌雲道:“是啊,所以還是假裝成普通同學,溫志遠說先加點印象分。”
李麗娜笑着說:“這樣也行,慢慢來嘛,誰家養那麼一大小夥子,突然領回來個大小夥子,對父母說,努,兒媳婦,給你們帶回來了,那父母也接受不了啊。”
謝凌雲點頭:“是啊,他爸身體還不好,所以我們還得繼續地下情,先慢慢暗示,等着水滴石穿那天。哎,這種事我也沒別人能說,助理姐姐雖然也知道我倆的關係,但她畢竟跟溫志遠不熟,只能跟你聊聊。”
李麗娜點着頭,忽然想起一事,又嘖了一聲:“我覺得我快成你們的感情諮詢師了,軒子今天一大早找我說他想追曹青青,讓我給出主意。”
謝凌雲立即來勁了:“那你給他出主意沒?”
李麗娜說:“出了,不過曹青青有點內向,我也不知道我讓軒子天天送花湊不湊效。”
謝凌雲道:“原來去追人了,我說約他吃飯他說沒時間。想不到他也有當舔狗的一天,哈哈哈,下次見了面,我一定要好好嘲笑他一番,”
車子出了小區,併入主車道,這會兒五點多,正是堵車的時候,李麗娜慢悠悠開着,有一搭沒一搭和謝凌雲閒聊:“你在家也待半年了吧,最近還是沒人找你演戲?”
謝凌雲道:“明天有個年代劇叫什麼《無悔奮鬥》,要試鏡,講的是八十年代養殖戶發家致富的故事,我要試的是村長的兒子。”
劇情梗概和需要試鏡的部分在他家裡放好多天了,他下午翻了翻,就記住了這麼點內容。
“那要到農村去拍了吧?”
“是啊,條件肯定很艱苦,想想就替自己感到心酸。”謝凌雲抓了抓耳朵,“其實我自己吃點苦不怕什麼,就怕我不在家的日子,溫志遠耐不住寂寞,在外招花惹草。”
李麗娜有點聽不下去了:“你得了吧,溫志遠就差把禁慾倆字刻臉上了,你直說你自己吃不了苦,別扯人家。”
“這是你對他的誤解,我跟你說他……”
李麗娜立即打斷他說:“我不要聽你倆牀上那點事。”
謝凌雲急了:“我沒要說,我就是說他真的不是你說的那樣。”
倆人一路掐到餐廳,怎奈溫志遠在一衆同學心目中的形象正直又偉岸,任憑謝凌雲如何舌燦蓮花,李麗娜也不肯信他,他越解釋,李麗娜越覺得他在胡攪蠻纏。
他們來的這家烤肉店有點偏僻,客流量也不大,到了店,服務員便引着他們去事先定好的包廂,不料卻在走廊上遇見了唐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