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爸爸的生日(下)
鍾萬靈和姐姐坐在後排座位,一路上一直在聊天,絲毫不理會老相識趙誠。她和姐姐聊得還挺投機,對話內容除了跆拳道就是散打,聽得坐在副駕駛位置上的我膽戰心驚。我扭頭看看趙誠,他的臉色比我還要難看。
魂不守舍的趙誠幾次急剎車,鬧得姐姐不住嗔怪,而鍾萬靈卻發出冷冷的哼笑。
一進家門,姐姐就張羅着洗水果,洗菜,鍾萬靈特別主動地到廚房幫忙,把我和趙誠留在了客廳。
“小文,你怎麼認識小靈的?”趙誠屁股一落沙發就問道。
我就把認識鍾萬靈的經過簡單說了一遍。當我說道裴國棟墜樓的時候,趙誠瞪大了眼睛,驚呼一聲:“他死了?”
“嗯,你不知道了啊。姐姐沒跟你說?”
“沒有,你姐姐很少跟我說這些事情。”
“聽你的口氣,你認識裴國棟?很熟?”
“也不算了,朋友的朋友,基本沒有聯繫。”趙誠說話的時候,眼神四處飄蕩。
“哦,說是自殺,可是……”我說。
“你覺得不是麼?”趙誠趕緊盯住我,神情變得緊張起來。
“我覺得是不是的沒用啊,這事兒警察說了算。”我說着指了指姐姐。
“你跟小靈的哥哥是同學?那個學校的?”我問道。
“建築系,北京大學……說起來我還是你的師兄呢……”
“小靈的哥哥也是建築系的麼?”
“小靈沒跟你說過?”趙誠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
“沒有啊,我甚至不知道她還有個哥哥!”
“哦,這樣啊……”趙誠長出了口氣,好像是心理一塊石頭落地的模樣,慢慢說:
“鍾振,哦,就是小靈的哥哥,他是學計算機的,我們只是普通朋友”
趙誠說完又進入深思狀態,我們的談話陷入僵局,趙誠兀自抽菸,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只是一言不發了。
我不喜歡這樣的氣氛,轉移話題,問道:“師兄,你應該不是警察吧?跟我姐怎麼認識的?”
“你倒是開始調查起我了。”趙誠勉強一笑,說,“我們也算是偶遇,那時候她正好執行個任務,結果我迷迷糊糊地把人家的事情給攪和了,咳,我當時也不知道啊,誰想到還有那麼漂亮的女警啊!”
我嘿嘿一笑,心想你能追上我姐,靠的就是這張甜蜜嘴巴。
“那她一定不會輕饒了你。”我說。
“可不是麼!自打那天起,她就派幾個警察輪番到我單位,找我談話,害得我被老闆給炒了!小敏,哦,你姐姐其實是個心地善良的女孩,知道我被炒了,也覺得自己做得太過火兒,還跑來跟我道歉,還幫我找工作,一來二去的,我們就……”
“呵呵,真是與衆不同啊你們!”
“還得謝謝你姐姐呢!我現在跟一個小公司入了股,也算半個老闆了!”
“你們的事兒我爸爸知道麼?他可不好對付啊……”我說。
“你姐姐跟你爸爸說過我們的事情,你爸爸好像是說除了警察都行。”
“哈!”我笑了,“除了警察都行,這確實是我老爸的風格。”
“是啊,這不,今天說你爸爸過生日,趁着他高興,我也跟他老人家見個面……”
“也許不見最好。”
趙誠哈哈笑了起來。一談到姐姐的事情,趙誠的心情就變得好起來,看不見剛纔那種焦慮的神情了。很快,姐姐和鍾萬靈端着水果回到客廳,加入談話。女人們的介入讓我和趙誠的話變得少了,大多數時間是聽她們兩個聊。
“小靈,我叫你小靈可以吧?”姐姐說。
“當然,我叫你姐姐好麼?”鍾萬靈說。
嘿,她還是個自來熟!
“當然可以了!小靈,你跟小文認識多久了?”
“不久,兩天。”
“兩,兩天?”姐姐果然吃了一驚。“那你們,互相還不是很瞭解吧?”
“我覺得他是個很體貼的人,做事情也有韌勁兒,輕易不服輸。”鍾萬靈趕緊把昨天激戰遊戲時的心得說出來。
“哦,你說得對,小文是一個很認真也很善良的孩子,就是有點單純。我聽你的口音,不是北京人吧?”
“我老家是東北的,不過上大學以前已經跟我媽媽到北京住了幾年了。”
“哦,爸爸媽媽身體都好?”
鍾萬靈停頓了一會兒,說:“都挺好的。”
“家裡做什麼的?”
“做生意的,主要是建築材料和鋼鐵。姐姐給我講講警局的事情吧?”鍾萬靈對答之後,開始發問,她不是一個喜歡一直處於被動的人,自然也不會喜歡被姐姐“查三代”一般的盤問。
她們談論的主要話題是關於我,可是我卻發現一個問題。鍾萬靈總是斜着眼睛瞟趙誠,而趙誠也有意無意地看鐘萬靈,一旦四目相接,趙誠立刻逃避,而鍾萬靈卻死死盯住趙誠那一小會兒,臉上還會閃過得意的神色。
我開始懷疑,這兩個人之間一定有些什麼故事,搞不好他們以前是男女朋友呢!想一想,朋友的妹妹,哥哥的好友,這種搭配實在非常常見……想到這裡,我心裡沒來由地涌起一陣酸溜溜的感覺。
似乎這兩個女人聊天的內容就要圍繞我們兩個男人,後來話題又轉向了趙誠。
趙誠比我大三歲,比姐姐大一歲,曾經是我們學校建築系的學生,算起來跟我在一個學院。他是個有才華的人,畢業之後就就職於某著名建築設計所,直到被我姐姐鬧到丟了工作,而現在自立門戶,不再爲別人打工。
陳誠的家境頗值得一提,他的爺爺是一位享譽海內外的老教授,就居住和工作在燕園,可惜**的時候被批頭至死。打倒“***”以後,趙家收回了位於朗潤園北端的老宅子,可是已經很久無人居住了。
但是趙誠提到自己的爺爺,卻只說老人家非常固執,管教孩子也過於嚴苛。這種小抱怨出乎意料之外地遭到了鍾萬靈的激烈反駁,鍾萬靈認爲,父母管教孩子是理所應當的。
這讓我對鍾萬靈又有了新的認識:直腸子,有話必須說;將來很可能會成爲一個霸權主義母親。
距離晚飯還有一段時間,姐姐把我帶回來的衣服拿出來準備洗洗乾淨。當着鍾萬靈的面讓姐姐給我洗衣服,我還真有點臉紅。
“小文!你這衣服怎麼穿的啊,全是蠟油,你搞什麼啊?”姐姐突然說。
我趕緊跑過去一看,姐姐手裡拿着的正是我第一次參加靈緣社活動的時候穿的那件衣服,袖口上沾滿了“靈緣香”的蠟油。我突然覺得這個蠟油很有保存價值,便搶下衣服,用小刀把蠟油掛下來,用紙包好。
姐姐笑着說:“什麼蠟油這麼金貴阿?不會是破案的關鍵線索吧?我的小伏爾摩斯!”
這是姐姐跟我常開的玩笑,我也不理會,把蠟油放進口袋。一轉身就看見鍾萬靈直勾勾地看着我,模樣甚至有些嚇人。鍾萬靈見我驚訝的表情,趕緊說:“小文,我幫姐姐洗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