渭東城果然如蕭永夜所說,氣候宜人,因爲在路上走走停停,等到的時候已是盛夏。但渭東城卻依舊如春天一般,約是二十來度的樣子,微風一吹帶來些花果的香氣,令人覺得無比舒適。
弘璋和弘琨也喜歡這裡,一下了車就滿處撒着歡兒。渭東城因面海,海上貿易十分翻盛,因爲這裡的城池顯得乾淨而整齊,從這方面來說,比京城也差不到哪兒去,卻又因爲氣候好,養出來的人都透着溫潤柔和的底子。
來前,蕭永夜就安排人到這裡準備好了宅,只等着他們到了入住就是。
“孃親,你看這是什麼,好大一個呀。”弘璋和弘琨兩人研究起樹上接着的一個老大果子,看上去有點刺刺的感覺,碰一下又不扎手,兩兄弟非常感興趣。
旁邊有人建兩個孩子長得可愛,不禁出聲說:“這叫菠蘿蜜,可好吃了,等熟了小公子可以來嚐嚐。”
顧雁歌本來還朕在顧着懷裡的小碧溶,沒想到擡眼向後側一看,全是長滿了菠蘿蜜的樹。不僅有菠蘿蜜,還有芒果、荔枝樹也在路邊生長着,這般景象倒是讓她看着倍感親切。這生生就是現代的海南啊!
她成年後工作、生活在海南,對水果算是後天養成的喜歡。渭東的水果樹種得滿大街都是,荔枝眼下是過季了,不過樹上還有零星的果子,但再過上個把月,這菠蘿蜜肯定要熟了,到時候肯定是處處生香,有水果的地方就是好呀!
“這玩意兒也能吃?這麼大個東西,是煮着吃還是蒸着吃。”顧次莊這玩笑話愣把當街的幾個小姑娘逗樂了,他卻猶裝作一本正經地盯着看。
“哥哥啊,你就別鬧了,我可不信你沒吃過。”如顧次莊這樣的王公子弟,什麼是沒嘗過沒見過的,他啊也就愛賣個玩笑勁兒。
幾個大人正說着話,就聽見兩孩子叫了聲:“三叔……”
三人回頭一看,顧次莊臉色最是不好,喃了一句:“蕭奉申怎麼也來了,這小子好好地不在京城待着,怎麼跑渭東來了。”
蕭奉申在那頭先給恪親王請了安,才領着兩孩子走過來:“見過大公主,恆王爺,見過敏郡王。”
他的到來,反應最大的是顧次莊,防備地看了一眼說:“你還是別見過我吧,就當我是天上的雲,風一吹也就那麼飄遠了。”
蕭奉申笑着說:“敏郡王您說笑了,您若是希望這樣,自也惟命是從的。”
“嗯,很好,那就這麼辦吧。這地方好,背山面海,父王再來我就駕帆出海,讓他找都沒地兒找去。”顧次莊看了一眼不遠處的海面,猛然間一想,好像這樣也挺不錯的。
蕭奉申回說;“如果這時敏郡王要轉遞給瑞王爺的話,那麼,一定轉告。”
至於蕭永夜,對此好像是早有預料似的,只點了頭說:“貧易施恩,富難佈道,奉申,渭東是出了名的好管,也是有名的難治。渭東一帶,海上盜匪橫行,處處小心。”
“是,我一定小心應對。”說完話,蕭奉申又領着他們去宅子裡。
在這裡置下的宅子,是一處依山面海的,更兼着自有一片大大的沙灘,看着那碧藍的海浪與清澈無雲的天空,令人覺得自己的心瞬間寬度無限。沙灘上還停着三艘船,有大有小,看起來也是準備好的。
兩孩子簡直就歡喜瘋了,有沙子有水,愛怎麼玩怎麼玩,這裡的宅子也沒圍牆,可以撒着歡的滿處跑去,對孩子來說,這就是天堂了。
“找個人遠遠跟着他們倆,讓他們玩去吧,孩子就該是玩大的,在京城裡也悶着他們了。”恪親王如是說,旁人自然聽完,然後就着手去辦了。
顧雁歌頭前走,蕭永夜和敏郡王把恪親王擡進了宅子裡,蕭奉申在門外便告退了,說是不打擾休息。在她看來,這也是在變相地保持距離,畢竟他們來這不想泄露了身份,既然要過普通人的生活,再拿個王侯的聲勢出來,總是沒趣的。
其實她也知道,蕭永夜要來渭東,也絕對不知是因爲她要找個有花有果的地方,這樣的地方雖然少,卻也不止渭東一處,何況這裡海上盜匪猖獗,絕對稱不上民風淳樸。他啊,還是放不下這守護的責任,就算是遠離京城,說不再過問朝中事,也壓不住她那位皇兄的一句:海患不除,海防難安。
於是乎,蕭永夜同志,又把自己賣了一回,而且還迫使心甘情願。心裡想想,或許這就是蕭永夜,他永遠不可能真的放下他的責任,所以他讓人覺得那樣可以信賴,乃至依賴。
“你沒生氣吧。”蕭永夜悄悄地走到顧雁歌身後,她的沉默,讓他有些不踏實,原先說好了遠離京城,沒想到京城是離了,還是沒全放下這些事務。
“沒有,生什麼氣呢,氣你太有責任感,氣你這人太執着,還是氣你爲人看起來硬,實際上心腸軟和得很?犯不上,從認識你那天起,我就知道你是這麼個人,要是會生氣,就不陪伴你左右了。”顧雁歌任由他把自己抱在懷裡,連同他們的小女兒一塊抱在懷中,看着她吱吱呀呀地那哼着話,真讓人覺得生活美好而寧靜。
蕭奉申就此在渭東待了三年,三年的時光,讓蕭奉申成爲一個在景朝都得上號的人物。除海患,建海防,在蕭永夜指導下,建立了一支精於水,擅於海上作防衛的軍隊,支持,景朝再無隱患。
“爹爹,孃親……哥哥他們又打架了。”一個小女孩兒跑到沙灘上的男人身邊,嬌嫩的嗓音就像是不遠處的貝殼風鈴一樣,被海風一吹,竟如同天籟之聲一般。
這小姑娘正是蕭碧溶,如今已經三歲半了,真是小女兒愛漂亮賣乖的時候,天天就愛粘着父母撒嬌、告狀。兩個哥哥是極不耐煩她這點,可又拿她沒辦法,誰讓她是家裡的唯一的小珍珠呢。
“又跟誰打架去了?”蕭永夜有時候想想頭疼,這時候如果兩孩子是在京城,估摸着早上宗學裡去了,現在正是被約束得最狠的時候。在渭東,這兩孩子真是得了大便宜了,天天玩得瘋不說,打架、搗蛋、惹禍的事從來不少幹。
“朱……朱……朱可渭……”
這名字聽着旁邊的顧雁歌忍不住笑出聲,拍着胸口喘平了氣兒,說:“這叫什麼名字,豬可喂,他們家大人可真缺心眼兒。”
“雁兒,這幾個孩子全是讓你放縱得,說什麼孩子應該有童年,我看這兩孩子就是欠管教。不成,我得把他們倆找回來,天天跟人打架,像個什麼事兒。”蕭永夜只是搖頭無奈,再一想弘璋和弘琨,其實也算寬慰,這倆孩子腦瓜子聰明得沒幾個人能趕得上。不是沒找過夫子管束,是這兩孩子正經起來,讓夫子都說是倆好孩子,將來科榜上肯定要點頭名狀元的。可一旦這倆孩子撒起瘋來,也照樣是狀元的料,瘋狀元。
“算了,那個小男孩兒小時候不打架呀,你還不是一樣,小時候沒少跟人鬧過。”男孩子嘛,總是要這樣的,他們一幫小孩,經常打打鬧鬧的。倒是弘璋和弘琨兩個孩子極有分寸,那“打”人也不過是玩玩,不會傷着人,也不會傷了自己。真有時候做錯了事,也是敢作敢當的,都這樣了還要求什麼,畢竟也不過六歲多的孩子。
“是,公主殿下您說得在理兒,微臣這就做那慣孩子的家長去。”說着蕭永夜便朝着有打鬧聲的那邊走去,只見一羣孩子在那兒打得不可開交,有一個算一個,滿身的泥沙,一個個都跟剛從泥漿裡滾出來的一樣,就差再曬曬晾乾成泥人了。
蕭永夜也不說話,直接往那一站,等這幫孩子主動來現他。
孩子們打着打着覺得不對勁了,怎麼感覺涼颼颼的,再鬆開手一看,頓時一通忙亂,有孩子說:“顧三回,你不說你爹不在家嘛,怎麼搞的,你爹不在家,我們才能解決私人恩怨,現在怎麼解決。要知道,孩子的事,大人是不需要懂的,再說他們也不懂。”
這話說得蕭永夜差點就忍不住笑了,但現在他是在扮“冷麪爹爹”,要嚴肅,要不然以後這幫孩子就真是連怕的都沒有了。
“那下回再說唄,反正青山不改,細水長流,咱們有得是時間。”顧三回同學,眼下已經徹底長歪了,小時候多麼有貴族氣的一孩子,現在這時候就徹底像個流氓,哪還有半點貴族氣。
“朱可渭……”後頭不遠處又來一慣孩子的家長,聽着話有怒火燎原之勢。
孩子堆裡的其中一個,一聽就跟貓兒下了水似的,一聲尖叫然後就要跑,可還沒跑呢就被逮住了:“打架,你還有沒有點出息,天天跟這些野小子調皮搗蛋。八歲的人了,還沒點定性,朱可方比你還小半個月,都通曉《政論》了,你還在跟人打架。”
蕭永夜搖頭,心說:原來這不是個慣孩子的家長,八歲就通曉《政論》,這樣的出息,不要也罷。八歲的時候,當朝的皇帝還是太子,太子都在跟他們一起打架呢!得了,領自個兒孩子回去吧,有出息沒出息的,就像顧雁歌說的,他只要自己的孩子開心。
正領着倆蔫了的孩子往回走,就有侍從上前來傳話說:“爺……闊科旗汗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