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名守兵說的話,引起了周圍守兵的鬨笑,他們都是不識字的大頭兵,而且還是不受上司重視的最低級的小兵,要不然今晚有大事,上司也不會留他們在這裡,只要他們平時多巴結巴結上司,上司豈有不帶他們一起去立功受賞的道理。
這十名守兵一邊喝着小酒兒,一邊發着牢騷,正在自得其樂之時,忽聽下面傳來咔嚓一聲大響,似乎是金屬相交的聲音!
守兵們一起停下了酒杯,一個守兵道:“我剛纔好象聽到有響動,你們聽見沒有?不會是我耳朵出了問題吧?”
其他守兵一起道:“是有動靜,好象就是下面傳來的!”
先前說話的守兵道:“這麼早就有人等着出城門了?咱們誰下去看看,讓他們別弄出響動來,這離着天亮還早着呢,哪有這個時候就等城門的。”
他們誰也沒有往下面砸城門的方面想,平常總是會有早起的百姓,排隊等着出城,在城門口吵吵鬧鬧的,這種事兒常有,但要說砸城門,那可是大方帝國開國以來,從來沒有的事兒,就算是前朝都沒有,他們這裡又不是玄武門,有什麼好砸的!
可守兵們卻誰也不願意下去,在城樓裡面喝酒吃小菜,發牢騷正起勁兒呢,誰願意下去走一趟啊!
大眼瞪小眼了片刻,守兵們竟然伸出手來,想要用划拳的方法,把下去的人選給定了。可就在他們還沒劃好拳,確定誰下去呢,就聽下面又傳來框框的聲音,緊接着響聲不斷,似乎有人在試圖打開城門!
守兵們同時蹦了起來,就算是他們喝得再多,再怎麼麻痹大意。可這時候也知道出事兒了,而且是很嚴重的事兒!
他們同時想到,是不是今天晚上出的大事,出到自己這裡了?可怎麼想,那大事兒也不應該出現在他們這座城門啊,守兵都被上司調去玄武門了,就留下他們這十個不招人待見的人,事還能出在這兒?
一個守兵忽然道:“是不是上官們知道這事兒就會出在咱們這兒,所以才把人都給調走的?”
“極有可能,怪不得上官不帶咱們一起走。這是留咱們在這裡送死啊!”守兵們全都自認爲他們明白了整件事的前因後果了!
這些守兵肯定都不是對差事盡忠職守之人,要不然也不會讓上官厭惡他們,正因爲如此,他們一發現有危險,要出大事,而他們是留下來送死的,那他們就誰也不肯下去了!
一個守兵脫掉軍服,道:“這差事不做也罷,每月只是那麼幹巴巴的一點餉銀。還不如去種地,就算是挑着擔子上街做小買賣,也活得比現在滋潤,爺爺不伺候了。這便回家去了!”
說着,他出了門樓,也不下樓梯,而是順着城牆逃掉了。也不知他會從什麼地方跑下城去!
剩下的守兵你瞧瞧我,我看看你,都搖了搖頭。也都脫下了軍服,他們同樣也不願意就這麼不明不白的死掉,也都出了城樓,一起逃走了。
城門口的渤海勇士掄起大刀,對着那大鎖便砍了下去,一刀下去,發出一聲大響,火星亂蹦,可那大鎖卻沒有被砍壞,只是上面多了條刀痕罷了,長安城的城門大鎖,質量還是相當好的,就算是渤海勇士再怎麼力大刀沉,也別想一刀就砍壞了鎖頭。
後面的渤海勇士提醒道:“頭兒,不要砍鎖頭啊,砍那門栓不就得了,那鎖是鐵的,可門栓是木頭的啊!”
領頭的渤海勇士啊了聲,道:“我倒是把這茬兒給忘了!”他掄起大刀,又砍了過去,不過這次卻是砍的門栓,他力大刀沉,雖然那門栓又粗又重,而且還是上好木料做的,可終究只是木頭,而不是銅鐵,十幾刀下去,便被砍斷!
其他的渤海勇士以爲這時候守城門的士兵應該出來了吧,都這麼大動靜了,都用大刀砍門栓了,要是士兵還不出來,那也未免太不盡責了,簡直失職都失到駭人聽聞的地步了!
他們全都分散開,把守住各個方向,只要有士兵出現,那他們就會衝上去廝殺,給領頭的渤海勇士爭取時間!
可當咣噹一聲,領頭的渤海勇士把巨大的門栓給砍斷時,都沒有任何的守兵出現,渤海勇士們莫名其妙,都不知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他們都囂張到這種地步了,把長安城的一座城門的門栓都給砍斷了,怎麼還沒有人出來阻止他們啊?人呢,守城門的人呢?
那領頭的渤海勇士道:“過來一人,咱們把城門推開!”他是力氣大得很,可城門不用看也知道厚重之極,憑他一個人的力量,是休想推開的。
一個渤海勇士立即上前,幫着他把城門推開了!
城門一開,透過長長的黑黑的門洞,便是城外滿天的星斗,還有護城河嘩嘩的流水聲,一股子淡淡的河水腥溼味傳了過來,城門之外無比的寧靜。
領頭的渤海勇士道:“還有護城河,要想把吊橋放下去,咱們得上城樓去找絞索,估計着城樓裡會有埋伏吧!”
那幫他推開門的渤海勇士嘿了聲,道:“有埋伏又能如何,來一個殺一個,來十個殺五雙!”轉身抽刀,便往城樓上跑去!
領頭的渤海勇士也轉回了身,心中卻仍舊奇怪,城樓上會有埋伏?爲什麼要埋伏在城樓上,剛纔自己忙乎時,一通箭雨放下來,他們這些人豈不是都得被射成了刺蝟,守兵爲什麼不這麼做?
這種時刻,他也沒有什麼好猶豫的了,不是敵死,就是我亡,他提着大刀,也飛奔上了城樓!
呼呼啦啦的,十個渤海勇士盡數上了城樓,可等待着他們的卻不是廝殺,而是一個熱乎乎的小屋,裡面還有酒有菜,伸手一摸酒壺,竟然還是溫的!
渤海勇士們再也保持不了鎮定了,可就算他們不明白,不理解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但他們也來不及仔細想了,反正也想不明白,那何必還白花腦力呢!
衆人在屋子裡找到了弓箭,每個人都搶了一副,領頭的渤海勇士一聲呼喝,他們又奔出了小屋,來到了絞索輪盤旁邊,幾人上前一起用力,吱吱嘎嘎聲中,把吊橋放了下去。
吊橋落地之後,一個渤海勇士便想舉火,給在城外的楊澤大軍發信號,可卻被領頭的渤海勇士攔住了。
領頭的渤海勇士道:“回去一個人報信,把公主接來,只要咱們掐住這座城門,那公主是出是進都方便,可以保她安全。”
頓了頓,他又道:“咱們不能舉火,大將軍離得太遠,火舉小了,大將軍看不見,就算看見了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不可能帶大軍過來的,要是火舉大了,那大將軍是看見了,別人豈不是也能看得見!”
一個渤海勇士嗨了聲,道:“這有什麼好爲難的,不過是三裡來地,我跑回去報信就成,你們就看好這座城門便是!”他噔噔地下了城樓,出城往楊澤駐軍的地方飛奔而去。
望着同伴遠去的背影,領頭的渤海勇士撓了撓後腦勺兒,道:“這長安的守備也不行啊,比渤海州城都好進,奪門這種事,咱們十個人就辦成了,這事兒怎麼如此的蹊蹺呢!”
別的渤海勇士也都不解,可卻仍提着大刀,在四周巡查起來,他們深怕在楊澤沒有進城之前,會跑來大隊的長安士兵,把這座城門再給奪回去。
三裡之外。
楊澤早就等得着急上火了,眼瞧着再過不久,天就要亮了,可去打探消息的人還沒有回來,難不成是出了意外?他不但擔心那些渤海勇士,更加擔心菜菜,雖然他派了付丙榮等三個徒弟一起進了城,又有樑大忠當內應,可他還是忍不住擔心,宮廷之中,到處都是危機,就算菜菜再聰明,可也難保不出事啊!
正等得心焦,忽然有人道:“大將軍,回來人了,看樣子是派出去的探子,不過,只回來一個,怕是……怕是出了危險了!”
楊澤啊地一聲,站起身來,向遠處眺望,見果然有一人飛奔而來,瞧身形正是派出去的渤海勇士,可只有一人,他心中一沉,還是出事了,看來城中早有防備啊!
那渤海勇士奔到近前,叫道:“大將軍,咱們把城門給奪下來了,吊橋也放下來了,大將軍現在就可以揮軍入城!”
楊澤啊地一聲,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急忙上前,問道:“什麼,你說什麼?你們把城門給奪下來了?”
他只派出去十個人,才十個人啊,進入長安城中,就如同小水滴進入大河一樣,瞬間就會不見蹤影,就算是消息,他都沒指望能探回什麼,可現在卻說把城門給奪下來了,這怎麼可能,長安城的城防絕對是天下第一,別說是十個人,就算是十人的一百倍,也是不可能奪下任何一個城門的。
那渤海勇士道:“是真的奪了城門,我們把整座城門都給拿下了,現在正守着,只等着大將軍帶兵進城呢!”
這時奔過來的高牛力聽到了這話,奇道:“你們奪下了城門,這話可不能亂說,我們都沒聽到廝殺聲啊!”
那渤海勇士笑道:“根本就沒有守城的士兵,當然也就不會有廝殺了。啊,對了,我們救到了公主,還看到了付將軍他們,這時候也應該到了那座城門!”
楊澤又啊了聲,驚喜交集,道:“救了菜菜出來?你當真見到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