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案子他雖然能推斷出結果來,可是既然琅州刺史要辦這案子,他也不可能去爭搶,畢竟鎮西離着琅州很遠,往來不便,除非必要,他沒法離開鎮西去琅州的,只能把案子交給琅州去辦。
叫來捕快,讓他們把尤旭高的棺木送往琅州。捕快們心裡也算是鬆了口氣,這段時間尤旭高的棺木放在後院,可真是着實的讓人不快,他們要經常去後院辦事,一進院子,就見到一口棺材,誰的心情要是能好起來,那才真是怪事呢,總算可以送走了。
捕快們往外運送棺材,菜菜看到了,跑來找楊澤,道:“難道說琅州那邊真的要接手這個案子?還真讓你猜對了。”
楊澤道:“這有什麼難猜的,有時候看似很離奇的事,其實很簡單的,只要把那些迷惑眼神的表象去掉,本質簡單到能讓你吃一驚的地步!”
菜菜問道:“那你說,害死尤旭高的人是誰呢?”
嘿了一聲,楊澤道:“誰受益,誰就是兇手,這有什麼難猜的。”
菜菜點了點頭,她拿出幾張紙來,笑道:“看,這是我畫的圖,就是這次去河邊發現尤旭高的故事。可惜,你不能再破這個案子,我這連環畫也畫不下去了。”
楊澤接過畫紙看了起來,菜菜很有畫畫的天賦,雖然這畫畫得很有些抽象派的感覺,算不上栩栩如生,可卻也相當不錯。線條簡單,很適合刻在木板上。做成雕版印刷。
誇了菜菜幾句,忽有差役來報,說慕容部的人把那些頭陀押來了,就是嘎木哈那夥人,鎮西的鹽送去了,慕容稀古說話算話,立即就把頭陀給送了過來!
等把嘎木哈等人押上來,楊澤一咧嘴。好麼,這三個頭陀幾乎被折磨得不成人形,個個形銷骨立,雙眼無神,以前那種囂張凌厲的氣勢蕩然無存,都只剩下一口氣,一副隨時就要死掉的樣子。
楊澤問那負責押送的慕容部百夫長。他們到底是怎麼對待這幾個頭陀的,怎麼弄成了這個樣子。
那百夫長很理所當然地道:“沒怎麼虐待他們啊,只是把他們裝進籠子裡,然後掛到高高的木樁上而已,這樣整個部落的人都能看到他們,不怕他們逃走。又沒少他們吃喝,他們這個樣子,實在是不怪我們的。”
楊澤閉上眼睛,想像了下這幾個頭陀被掛起來的樣子,他自己都替這幾個頭陀痛苦。那罪遭的,估計嘎木哈連死的心都有。
賞了百夫長和他手下一百斤茶磚。那百夫長歡天喜地地走了,臨走之時一個勁兒地道謝,嘴都快合不上了。
楊澤又寫公文,把這事兒報給了刺史公羊留,這場功勞是他的誰也搶不去,公羊留頂多能撈幾句稱讚罷了,可他大方些,卻能緩和他和公羊留之間的緊張關係。
派人把公文和頭陀一起送往求州,交給公羊留,由公羊留負責押送頭陀們進京,邀功請賞,此事到此就算告一段落了。
之後幾天,楊澤忙着處理鎮西的事,現在鎮西一片欣欣向榮,雖然各地逃荒來的人越來越多,但由於嚴誠厚辦事可靠,衙門裡又不缺錢,所以一切都還順利,逃荒來的人可以先去修補城牆,就算是老人和小孩,只要能幫着乾點兒活兒,那就少不了他們一口吃食,壯漢和壯婦更是能找到好一些的工作,吃好談不上,可吃飽卻是極容易的。
楊澤親自挑了幾個懂事的丫鬟,給李晏一家送了去,李晏倒還好,王妃卻樂得嘴都合不攏了,終於又可以使喚別人了,她總算是小小地找回了以前貴族的生活,就連菜菜都有了一個小丫鬟,她給自己這第一個小丫鬟起名叫板子。
好好一個小丫鬟竟然被起名叫板子,楊澤頗感不解,問了菜菜才知道,原來菜菜本來想給這個小丫鬟起名叫木板子,可叫起來會有點兒讓人誤會,所以簡稱叫了板子,這是因爲她成天想着畫畫出版,想着自己的畫能被刻在木板子上印刷,所以才起的這個名子。
楊澤心想:“不管是板子,還是木板子,都夠難聽的。嗯,看來菜菜很有以後網絡起暱稱的天份,一個小姑娘叫了板子,可不是挺能引起別人注意的麼,要是上網交友,保準別人看一眼暱稱,就能記住這個人!”
又過了十來天,忽然琅州又來人了,送來了琅州刺史的公文,原來,事情發生了變化,那尤家又出了新案子了,這回尤家不想息事寧人了,非要破案不可,家族內部吵翻了天,也不再肯給琅州刺史送好處了,刺史一怒之下,想起楊澤了,非說上次的案子沒有結束,現在出了案中案了,要楊澤幫忙審理,誰讓他會玩案件重演呢,這可是隻有他會,別人都不會的。
楊澤仔細看了公文,看罷之後,一拍桌案,心想:“這回啊,麻煩大了,這案子不能稱爲案中案,只能稱爲連環案了,菜菜要是知道,估計得畫出一大堆來,好個複雜的案子啊!”
近一個月前,琅州尤家大宅。
尤旭升無心讀書,坐在窗戶前,望着小院裡的梅花,想寫首詩,卻又寫不出,只因心中太亂,思緒萬千,實在是無法專心讀書寫詩。
尤旭升是尤家第三代長孫,可以算得是長子嫡孫,家族的第一繼承人,只不過他從小讀書,立志科考,想得個官身,可他實在不是讀書的料,書讀得不少,卻是屢試不中,年紀已然過了三十五,考過三次,卻次次落榜,估計着以後也難以考中,想求官身只有通過買官這條道兒了。
如果考不中,買個官也無所謂,反正尤家有的是錢,可偏偏因爲他讀書讀得腦子有點兒傻了,尤家的老太爺,也就是他祖父認爲他無法繼承家業,所以選了他三弟當繼承人,也就是尤旭高當家裡的繼承人,繼承家族生意,沒他什麼事兒了。
三弟當繼承人,倒也沒什麼,尤旭升知道自己不是做生意的料,就和他不是讀書的料一樣,要是他繼承家業,怕是沒幾年就得把產業全給敗光了,所以他也沒有反對,當然反對也是白反對,尤老太爺說是誰就是誰,不聽反對意見的。
尤旭升本來想混個官噹噹也就算了,這輩子他也沒啥大理想,可偏偏三弟尤旭高當上繼承人之後,接過了生意,卻削減了他的例錢,並且對他想買個官噹噹的事,持反對意見,認爲他文不能文,武不能武,當了官也是個受氣的貨,所以還不如在家裡吃口安生飯,免得出去給尤家丟人。
這樣一來,尤旭升自然心懷不滿,可他卻什麼辦法也沒有,面對三弟的強硬,他只能退步。頂多是在三弟的婚禮上,多喝點兒酒,耍耍酒瘋,發發牢騷罷了。
可沒成想,酒瘋也耍了,牢騷也發了,卻壞了三弟尤旭高的婚禮,三弟更加對他不滿,又進一步削了他的例錢,讓他這個堂堂尤家的長孫日子過得緊緊巴巴,他妻子也和他吵起架,孩子也認爲他這個當爹的窩囊,沒人同情他。
這些也都罷了,就連祖父尤老太爺也認爲他是個廢物,不堪大用。尤老太爺以前可是青皮出身,信奉的是生不懼京兆尹,死不怕閻羅王,最瞧不起的就是窩囊廢,所以尤旭升再讓着三弟尤旭升,也沒用,反而日子過得更加侷促。
可就在昨天,琅州刺史府裡有人過來了,說在鎮西發現了尤旭高的屍體,他三弟已經死了好幾個月了!
尤家頓時大亂,尤老太爺直接暈倒,各房叔叔吵做一團,甚至還有僕人捲了財物逃走的,彷彿末日來臨一般。
尤旭昇平日裡不受重視,這種時刻他也不出去湊熱鬧,只是懷疑,三弟不是出門談生意去了麼,怎麼會死在外頭?做生意離家幾個月很正常,可要是三弟已經死了幾個月了,那麼就代表他是一離開琅州,剛進入鎮西就死了,這麼長的時間,他的僕人呢?爲什麼不回來報個信兒,只是把三弟草草埋了,難不成是僕人害了三弟?
難相處的三弟死了,尤旭升還是感到有些傷心,畢竟是親弟弟,又不是堂弟,大了不好相處,但小時候還是不錯的,總歸是一家人。
一個僕人來到了他住的小院,叫道:“大公子,老太爺叫你過去呢,可不要讓老太爺久等啊!”
尤旭升啊地一聲,心想:“怎麼會叫我過去,祖父不是一直看不上我麼,甚至還當面說我是窩囊廢,現在家裡出了事,他不找別人,幹嘛要找我?”
不敢耽誤,他急忙跑去了祖父居住的院子。院子裡站滿了人,天氣雖然寒冷,可尤老太爺不讓他們進屋,那他們就只能在院子裡等着。
尤旭升看了眼院子裡的人,有幾個叔叔,還有他的二弟,另外十幾個堂弟也都在,他的父親過世得早,要不然這時候也得站在院子裡面等着。
沒有和叔叔們打招呼,尤旭升急匆匆地進了正屋,拜見祖父。
尤老太爺躺在牀榻上,臉上的表情十分怪異,有憤怒,有傷心,還有失望,種種表情交織在一起,讓這個老年青皮的臉色,看上去十分駭人。
尤旭升進屋給尤老太爺行禮,問道:“祖父,是您叫孫兒來的麼,可有事吩咐?”
尤老太爺看着這個長孫,好半天,忽然說道:“大郎,我打算立你爲繼承人,掌管家族事宜,你可願意?”
尤旭升大吃一驚,他來時想過好幾種祖父有可能會和他說的話,可卻萬萬沒想到會是這麼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