捕頭回過頭來,狠狠地瞪了他這個遠房親戚一眼,還領個屁的賞啊,連刺史大人都給人家行禮了,哪還敢把責任往鎮西那邊推,還是消停點兒得了。
正堂裡面,楊澤不理公羊留,對秦落落道:“秦公公,聽說有位從長安來的將軍在求州不見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兒?”
秦落落心想:“這事瞞不住的,所以還是說出來爲好,這位楊少卿不是會破案麼,會用那個什麼案件重演的方法,那不如就讓他找許高陽好了。”
秦落落道:“這事兒很是蹊蹺,在咱家奉旨出京之前,長公主殿下派了許高陽許將軍先來求州,因爲公羊大人的爵位是長公主殿下爲他請封的,所以許將軍便先來求州,讓公羊大人做好受封的準備,可那位許將軍不知爲什麼,忽然在求州失蹤了,咱家到後向公羊大人問起他,公羊大人竟然不知道許將軍來了,不知發生了什麼意外。楊大人請想,堂堂一位郎將在求州的地界上不見了,生死不知,咱家能不着急麼,便請公羊大人派人尋找,希望能早日破案。”
楊澤哦了聲,又問道:“怎麼知道許將軍是在求州不見的呢?可是有人看到他了?”
公羊留向門外看了眼,見捕頭就站在門口,身後還有個老百姓,在伸頭探腦地往裡面望,心中不由得一陣煩躁,看來這個案子沒人替他扛了,只能他自己受着了,責任已無法推脫。
秦落落道:“哪還需要別人看到,只需要查一下路上的驛站記錄就行了,咱家在來的路上,進求州前的最後一個驛站,驛卒說許將軍曾在他這裡住宿過,那這不就證明。許將軍是在求州的地界上出的意外麼。”
“這些日子,秦公公派了不少人在四下尋找吧,沒找到什麼線索?”
秦落落嘆了口氣:“要是找到線索了,咱家還着什麼急啊!”
楊澤看了眼公羊留,道:“看來求州的地方不太平啊,許將軍可是個軍人,又是有事要辦,路上定不會耽誤,肯定不會去欣賞什麼雪原風景的,那就只有被歹徒劫持了。說不定已然喪命,在求州的地界上竟然發生了這種大案,真是讓人唏噓啊!”
公羊留的臉色鐵青,嘴上不說什麼,可心中暗罵:“你說得倒輕鬆,什麼求州的地面上不太平,難道你不是求州的地方官?鎮西不屬於求州?你那鎮西縣更不太平,說不定歹徒就是從鎮西跑來的呢,你還有臉說別人!”
可楊澤卻說得理直氣壯。而且還大感唏噓,纔不在乎他是在求州當官呢!
秦落落有點兒着急,道:“如果是被盜匪給劫了,許將軍也算是因公殉職。家眷能得到長公主殿下的撫卹,可就怕盜匪拿了他的隨身物品,四處造謠撞騙,那就有麻煩了。這不是給朝廷的臉面上抹黑麼。”
有些話他當然不能明說,他不怕許高陽死了,又沒啥多深的交情。死了就死了唄,他可不是什麼看重交情的人,可他怕許高陽身上帶有長公主的書信,萬一抓他的人不是強盜,而是朝廷裡某些別有用心的人,那豈不糟糕,長公主要是一糟糕,那他這個和長公主有來往的宦官,前途還能多美妙麼,恐怕會更糟。
見楊澤點了點頭,秦落落忙又道:“楊大人,咱家在京中時,就聽說你很會破案,要不然這案子你給破破,早點兒把許將軍找到,咱家好早點兒回京,也好給長公主一個交待啊!”
楊澤皺了皺眉頭,那位許將軍怕是已經死了,求州這麼大,四處都是荒野,讓他上哪找人去。
公羊留在旁聽着,卻是精神一振,要是楊澤能接過這個案子,那就太好了,不管能不能破成,至少責任轉到楊澤的身上去了,他自己就不用扛了,長公主的怒火也不會找他發泄了。
想到這裡,公羊留忙道:“楊大人,下官已盡了全力,卻始終找不到頭緒,如楊大人能幫忙破案,下官感激不盡!”爲了儘快把責任推出去,他硬着頭皮站起來,深深地給楊澤行了一禮。
楊澤看着公羊留,撇了撇嘴,心想:“小樣兒的,我就知道你會來這麼一句。現在我知道了,你剛纔爲什麼想爲難我,是想把責任往我身上推啊,是不是想說盜匪是從我鎮西來的,或者搶完了人跑去了我鎮西避風頭?我早就看穿了你的心肝脾肺腎!你想讓我擔責任,那你得先替我擔點兒。”
楊澤道:“公羊大人,禿嚕渾的慕容部仰慕我天朝,所以汗王送來了貢品,但咱們大方是不許禿嚕渾的部落稱臣的,所以本官沒有接受,只還了他一些禮品,和他上的貢品價值相當,這是根據上次你的要求做的,這沒什麼問題吧?”
雖然他的品級高過公羊留,但職位卻比公羊留低,縣令向刺史彙報工作,是很正常的公事。
公羊留一愣,想了半晌,這纔想起以前是有過這麼一回事,不過上次的是樹洛部的,送來一些羊,還都凍死了,這回換了慕容部來,這些禿嚕渾的部落怎麼搞的,都跑來上什麼貢啊,又不是受封的番邦,他們羊很多麼!
他以爲慕容部的貢品也是些羊呢,這算不上什麼大事,便道:“楊大人打發他們回去便是,此乃小事,以後再有禿嚕渾的人跑來進貢,同樣如此打發便成。那這案子的事,楊大人你看該怎麼破?”
有你這句話就成,我讓你以後想反悔都不行!楊澤衝外面一招手,道:“來人啊,回去一個人,通知留守的郝縣尉,就說公羊大人有令,讓趕緊把那些跑來上貢的禿嚕渾人打發走,以後也是如此打發。”
外面的付丙榮他們趕緊答應,可卻沒人離去。
楊澤這纔看向公羊留,道:“既然公羊大人破不了案子,那本官就幫一把你,但咱們得先把醜話說在前面,要是本官也破不了這個案子,事後你可別抱怨!”
“不敢抱怨,不敢抱怨!”公羊留連聲答應,心中卻想:“你要是破不了這個案子,哼哼,到時有你好看的,我怎麼可能只抱怨呢,那也太便宜你了!”
秦落落也趕緊道:“怎麼可以抱怨呢,還要多謝楊大人幫忙。”他滿眼期待地道:“不過,這可不是小事兒,還望楊大人能早點解決了這事兒,活要見人,死要見屍啊,咱家見不到結果,就不會回京城了!”
楊澤看了他一眼,搖頭道:“這個可不容易了,這案子如此蹊蹺,本官可不敢保證要用多長時間,以前本官在大理寺時,可見過不少的案子,有的案子破個一兩年的都有,甚至有些乾脆就破不了,萬一這案子需要的時間太長,秦公公你總不能一直不回京城吧,你可是來辦公事的!”
秦落落大驚失色,道:“破個案子要這麼久嗎,咱家在京裡時可聽說過,楊大人你破案子可快了,象那個謀殺親夫的案子,說破可就破了,一眨眼的功夫!”
楊澤心想:“那得多大的眼睛啊,能眨那麼久!”他只能表示,盡力而爲了。
秦落落跳起身,叫道:“事不宜遲,現在就開始破案吧,咱們派人去四處搜查,看看有沒有強盜藏在城中!”
他現在急得都不行了,好幾天的時間了,什麼線索也沒有,他怕啊,這可是關係到腦袋的問題,當然他關心的不是許高陽的腦袋,而是他自己的腦袋。
許高陽這位郎將突然就不見了,往小了說是可能被劫了,可往大了說也可以說成是叛國,這裡可是邊界,要是朝廷裡的有心人非說許高陽叛逃到番邦去了,反正沒什麼證據,還不是隨他們怎麼說去,必會利用這事把長公主批的體無完膚,長公主一怒,要找替罪羊,編造一個許高陽見着了他秦落落,兩個人不知爲什麼發生了爭吵,結果許高陽被秦落落給害了……
別以爲這是不可能的事,進了牢房,那些如狼似虎的酷吏什麼口供都能問出來,再離奇的案宗都能編出來,不用當官的最後判刑,他秦落落這隻替罪羊,都有可能被打死在牢裡,然後說成是畏罪自殺的,來個死無對證。
一想到這些,秦落落的脊樑骨就冒涼氣,渾身起雞皮疙瘩,害怕呀!
既然決定這案子由他來破,那這個面子就要給的十足,能不能真的破了,那要另說,可破案的態度一定要積極,楊澤深明此點。
重重地一點頭,楊澤道:“秦公公說得太對了,茲事體大,事不宜遲,已經浪費了這許多時日,雖然破案的難度大到沒邊兒,但本官有困難要上,沒有……困難再多,更加要上!”一拍大腿,他站了起來。
秦落落奇道:“楊大人,你這是要去哪兒?”
在他的認知當中,官員審案子,就是坐在大堂上,把驚堂木一拍,火籤往下一扔,讓手下們去抓犯人,找證據,找到之後,一通板子下去,把犯人打得七暈八素,問什麼招什麼,然後把供詞一按手印,這案子就算結了。就因他是這麼想的,所以他一直催促公羊留去抓人,抓不着人他除了乾着急之外,什麼也幹不了,現在卻見楊澤站起來要出去,他可不就得問問了麼。
楊澤道:“當然是去破案啊,待在衙門裡如何能破得了案!”
“難不成楊大人要親自去抓人?”秦落落大吃一驚,這可真是太敬業了,如果抓人都要官員去,那還要小吏做什麼,捕快們豈不是啥事兒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