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結局

在趙士程無微不至的照顧和縱容下,我的身體也好多了,我有時會突然焦躁,耍起小脾氣,他也從來不與我計較。日子就這樣一天一天的過去了,老太醫說我的身子只能撐到九個月便必須用催產藥提前生產,否則胎兒過大,到時候不要說是我的命,就是孩子也無法保全,我看着老太醫嚴肅的臉,點着頭答應了。

可是一場變故卻突然橫生,本來在院子裡散步的我,突然又暈倒了,還好是趙士程陪着我,他眼疾手快的一把將我抱住,才避免了我撞到地上而傷了自己和孩子。

我眉頭緊皺。霎時間臉色蒼白,身體止不住的顫動,真的是害怕極了,我害怕這個孩子因爲我的跌倒就這麼失去。趙士程感覺到我的顫抖,抱着我的雙手不由得又緊了緊。感覺到他的動作,我的心裡終於安定了下來。

他把我放在牀上,叮囑我要好好休息,接着火急火燎的跑去尋了老太醫來,老太醫看到他着急的神色問道:“怎麼了,是出現什麼情況了嗎?”

“是,老大人,婉兒她剛剛散步的時候突然又暈倒了,還好我眼疾手快接住了她,這纔沒撞到地上,所以……”

老太醫沒有聽趙士程說下去,就知道自己一定得過去瞧瞧了,老太醫過去的時候,儀王妃和世子妃早已接到消息,趕緊交代了下人幾句趕了過來。

“這是怎麼回事,身體不適怎麼不跟我們說呢?你看看這多懸啊,你可真是氣死我了。”儀王妃一邊埋怨,一邊抹着眼淚。

我看到儀王妃這個樣子,趕緊不住地勸慰道:“二嫂,你看我這不沒事嗎,別擔心,我說就算不爲了自己,也會爲了孩子以後好好聽話。”旁邊的世子妃也不停勸着儀王妃,這纔算讓她收了淚。

老太醫搭着我的脈,眉頭緊鎖,我的心隨着老太醫的沉默也開始不平靜起來,會不會出什麼問題啊,我心裡想。

趙士程和儀王妃也站在一旁看着老太醫,誰也不敢出聲,過了好一會兒,老太醫終於將手挪開,深呼了一口氣像自言自語,又像是跟身邊的人說:“還好沒撞到地上,一切都還算沒問題,以後還需注意,少下牀,安胎要緊。”

趙士程聽到我沒事,就擡手躬身謝過老太醫,着下人送了老太醫回去。儀王妃對着我和趙士程一陣絮叨,然後領着世子妃也回去了。屋子裡只剩下我和趙士程四目相對。

趙士程拉過我的手“以後你就乖乖躺在牀上,我會在這裡陪着你,我們一起等待孩子的出生。”

我點點頭,我會陪着他,一直到我再也撐不下去,離開的那一天,我也一定會把孩子平平安安生下來,讓孩子代替我陪着他渡完餘生。

往後的日子就是在我們的相互陪伴中度過,終於撐到第九個月,我的肚子又大了一圈,這一天老太醫又來診脈,終是確定十日後催產,府裡的上上下下又開始忙碌起來,準備生產後的一切事宜。

只是不想這孩子毫無防備的在三天後就急不可待的要看看這個世界。剛吃過早飯,我突然感覺肚子痛,我以爲又出了什麼意外,趕緊讓趙士程去請老太醫過來。趙士程看到我疼的額頭上直冒汗,趕緊去尋老太醫過來。

老太醫也着實辛苦,三天兩頭被我折騰的跑來跑去。在一番把脈過後,老太醫對着趙士程吩咐“趕緊抱她去收拾好的產房裡,她這就快要生產了。”

“啊,不是說還有七天催產嗎,怎麼現在就要生。”趙士程頓時有些驚慌。

“這是要早產了,不過這樣也好,比喝催產藥傷害要來的小。”老太醫說道,“去叫產婆來吧,我在外面守着,若是有個萬一,我會及時相助,只需你不要介意。”

趙士程一聽老太醫的話,邊吩咐人去請產婆,邊道謝老太醫“老大人這是哪裡話,只要能保她們母子平安,些許逾矩都是爲了救人而已,我不會如此迂腐。”

在這來來回回的叫人途中,趙士程也通知了濮、儀兩個王府的所有人,這邊產婆剛進產房,那邊兩個王府的人都慌慌張張的趕過來,一時間院落里人影綽綽,女眷在內院,男眷在外院,相較與一羣女人來說,這羣男人眉眼間倒是輕鬆了不少,他們只覺得女人生孩子不都一樣,無須太多擔心,本來在內院等待的趙士程像熱鍋上的螞蟻的螞蟻,聽着產房裡的慘叫聲和產婆的聲音,心裡越是不安。

一直在一旁急得直跺腳的趙士程,在衆位嫂嫂的安撫下,總算是靜了下來,濮王派人來請他到外院去,可他任誰勸說都不好使,自己的媳婦和孩子在裡面生死掙扎,自己一定要在離她最近的地方等着他們。

終於,不知過了多久,一聲嬰兒的啼哭聲自產房傳了出來。緊接着就是產婆出來報了平安“恭喜,是個小公子,母子平安。”

趙士程舒了一口氣,想要進去看看,可是被衆人阻在屋外,說是要等收拾好了再讓他進去。所謂的規矩在衆人看來趙士程根本不在乎,若是用規矩來說教,估計他會直接闖進去,所以也就不講究什麼規矩了。

老太醫進入把了脈,就離去了,把空間留給他們一家三口,他從脈像上早已看出我已經油盡燈枯,不知還能有多少時日。

趙士程走進產房,看着我和襁褓裡的孩子,臉上是掩藏不住的喜悅。我我看了他一眼,嘶啞着聲音說道“別擔心,我累了,就是想睡一覺。”

他幫我拉好被子輕聲說道“睡吧,有我在這裡守着你和孩子呢。”

我閉上眼睛沉睡,不知睡了多久,再醒來時已經月上中天,看看在身邊熟睡的孩子,再看看趙士程一直守在這裡,心裡還是很感動。

趙士程看到我醒了,立馬吩咐人去廚房給我做飯。“你一定是餓了吧,馬上飯就到了。”趙士程細語溫婉的說道。

“嗯。”我輕聲點點頭。

日子就在無聲中一天一天的過下去,趙士程逗弄着孩子,洗三那天兩個王府請滿了賓客。都是對我和孩子滿滿的祝福。趙士程給孩子取名叫趙子緣。我們相遇是緣,能有這個孩子亦是緣分。

陸府裡,陸游陰沉着一張臉,兩家王府有喜事,宴請了所有有臉面的人,可獨獨拋開陸府,這是擺明了對自己生厭。而且自己最心愛的女人卻給別人生了孩子,那個人樣樣不如自己,不過是生在了王室貴胄家罷了。

並沒有人在乎陸游的想法。儀王府裡,依舊每天歡聲笑語,只是這歡樂只短短持續了五個月,趙士程注意到我的精神一天比一天差,於是就去詢問了老太醫,老太醫眼見我的大限將至,再也瞞不住了,就將一切都告訴了趙士程“她的身體本就虧空,再經歷生孩子這生死一遭,能撐到現在,已實屬不易,我也沒有法子再讓她起死回生了,她的時間也許只有最後的三五天了,你要珍惜啊。”其實我的情況王府裡的人都知道,只是瞞着趙士程,他真的以爲是我生產後將養的慢而已。

趙士程聞言如五雷轟頂,怒不可遏的跑了回來,看到我熟睡中蒼白的面容,漸漸將心底的怒氣壓了下去。淚水滴落在我的額頭,我皺了皺眉頭醒來,看着他的神情就已經瞭然,他必定是知道了。

“你不要傷心,我知道你不捨的我離開,可是,我真的到極限了,我撐不下去了,以後孩子會伴你走完餘生,就當是我爲你留下的最後一點念想。”

趙士程聽到我的話,哭的極爲傷心,可他還是點頭答應他會帶着孩子活下去,即使沒有了我,可那個孩子是我跟他最後的牽掛。

我跟他最後的三天時間多希望每天都過的慢一點,我想記住他和孩子的樣子,我想看着緣兒長大,可是我做不到了,最後我在他的懷裡睡去,永遠的睡去,帶着我對他和孩子的那份愧疚離開這個世界。

唐府接到報喪,皆是哭聲一片,雖然早知女兒命不長久,可是痛失獨女是何等痛心。

王府裡掛起了白帆,鬧哄哄的王府裡,一陣嬰兒的哭聲尤爲響亮,緣兒也不捨我的離去吧,他還那樣小。

陸游接到唐婉的死訊,他不願相信,那個一直在自己心底藏着的人就這麼撒手人寰。

我死後,趙士程消沉了一段時間,突然一天夜裡他從夢中驚醒,夢裡我告訴他要振作起來,照顧好我跟他的兒子。他終究還是振作起來了,不久接到宮裡的旨意讓他去福州任宗正司,這是當今聖上的旨意,他不能違抗,只能將幼子交與二嫂撫育,自己一個人走馬上任。

十年後,趙士程掛印辭官。回到儀王府帶走緣兒,從此山河踏遍,再沒有回到王府中,只是每年都會寄回信件,報個平安。

趙士程帶着緣兒離開之前,來到墓前,絮絮叨叨了很久,告訴我,要帶着緣兒和我的夢想一起去看遍大千美景。

多麼癡情的男人啊,我想,一覺睡醒,原來這只不過是一個夢,夢裡我化身爲唐婉,雖改變了她的選擇,卻無法改變她早逝的命。黃粱一夢,原來真的存在。

命運早就註定,不論如何去改變,最終依舊會走向原有的終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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