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親

紅綢鋪滿了府中的每一個角落,來往賓客的道賀聲不絕入耳,雖說我是再嫁之女,卻也沒少了賓客。

我穿着紅嫁衣,娘拉着我的手雖有些不捨,卻還是不斷叮囑我些大小事務,喜娘爲我盤起了頭髮,梳妝打扮,我安靜的坐在那裡,任由他們擺佈。

樑家嫂嫂也早早過來,說是義母特意交代她早些過來,照料我的婚事,我看到她忙裡忙外,招待着那些過府來的夫人們,不一會兒額頭上沁出了汗,我打發了人去尋她過來歇歇。

她端起一杯茶顧不得說話一口飲下,“今天多謝嫂嫂能來,也幫了我娘不少忙,倒是讓你勞累了。”我有些歉意。

“瞧你說的什麼話,我是你嫂嫂,幫襯這點不是應該嘛。”錢氏緩了口氣。“得了,我也歇的差不多了,該去忙了,你就等着新郎來接你吧,我可聽說你哥哥給他設了好幾道關呢。”說完捂着嘴笑了笑出去了。

不知道哥哥出的題難不難,他要是答不上來怎麼辦呀,呸,我在想什麼呢,他肯定請了幫手。我坐在那裡瞎想着。

另一邊的濮王府同樣是紅綢滿天,新郎趙士程早就急着想去接新娘回來,可哥哥們說時辰還早,要再過會兒,他急得直打轉。

終於該出發迎親了,他騎着馬帶着兩個王府的世子和九哥十哥往唐府出發一路上人山人海,那接新娘的馬車在人海里艱難穿行,他根本不在乎別人的祝福是真是假,他只知道,馬上他要娶到自己心愛的人了。

一行人吹吹打打到了唐府,卻被人攔了下來,帶頭的是一個青年男子,他認識,是樑府的公子,前幾日唐婉與他傳信說已經與樑府結了乾親,所以她這個義兄今天是來攔門的吧。

趙士程下了馬走上前去拱手道“樑兄,我我來迎娶婉兒回府,還請通融一二。”

樑克家微微一笑“妹夫這是哪裡話,既然想娶我家妹子,就得一關一關闖,否則我可不會把妹子交給你的。”

“那既然如此,樑兄就先請出題。”趙士程伸手示意。

“那就以春爲題做首詞吧。”樑克家說道,他知道自己這妹夫雖然才學不是最好的,可一首詞應該難不倒他。

趙士程思索片刻吟誦了一首詞,文采不算斐然,卻也過的去。

接下來第二關是作畫,這個濮王世子擅長,當仁不讓的接過筆,不一會兒,一張春日百花爭豔圖便出來了。

如此有身邊的人幫助,趙士程一關關過去,離新娘越來越近了,終於他見到了心心念唸的新娘,只不過還蓋着紅蓋頭,他看不見她的臉。

我感覺到他炙熱的目光,雖然因着蓋頭我看不到他的表情,可我知道他來了,因爲我聽到了他飽含激動的聲音。

喜娘攙扶着我出了房門,哥哥揹着我出了府,回想到上次出嫁,沒有兄長。只能爹爹揹我出嫁,爹看着我有些不捨,這次我特別感動哥哥能來,他揹着我一步一步走向幸福,把交到趙士程的手裡,趙士程一把將我抱起,把我安穩的放在馬車上。

一路上聽着人聲鼎沸,我有些興奮又不安。馬車不停向前,終於馬車停下了,看來是到了濮王府,趙士程下了馬,領着我跨了火盆,牽過紅綢。進入喜堂。他低低的在我耳邊說“今天姑祖母也在。”

蓋頭下的我點了點頭,只聽喜娘唱道“一拜天地”趙士程與我轉過身對着外面拜了拜,二拜高堂,轉過身對着高堂之上的大長公主和濮王一拜,夫妻對拜,我與他相對一拜,我透過蓋頭只能看到他的腳。

隨着一聲送入洞房,我被喜娘牽着入了洞房,趙士程還在外面應付賓客。

坐在喜房裡,我趁着沒人,偷偷揭下蓋頭,仔細打量了一下喜房,大紅的喜字,還有那紅燭映照着整個房間。

夜幕漸漸降臨,我聽到門外的腳步聲,迅速拿起蓋頭頂了上去。腳步聲越來越近,接着我聽到了關門聲,他在我面前駐足,卻始終沒有動靜,我不知他在等什麼,我剛想開口,就見眼前一亮,他已經挑去了我的蓋頭,我看着他你一身紅衣,如此精神抖擻。他的身上還有酒的味道,他開口“你頭上帶這麼多飾物,是不是很重來我幫你先取下來。”說着準備動手。

“我自己來吧”我拒絕道。但他根本不聽我說的,已經把我頭上多餘的飾物一件一件的往下摘取。

終於我頭上繁瑣的飾物沒有了我也輕鬆多了他拉着我的手問我是不是有些餓了,他拿起一旁的糕點遞給我,我確實有些餓了,剛剛也沒敢偷吃,這會兒已經有些餓的前胸貼後背了,我毫不客氣的接過食物吃了起來,他在一旁給我倒了杯水溫柔的說“慢點吃,又沒人跟你搶,來喝口水。”

我接過水杯喝了口茶,終於緩過來了“賓客都走了嗎?”

“還沒有衆位哥哥在替我擋酒,我就回來了,我怕你等的時間太長了,我有些不放心。”

“那你還出去嗎?”我小心翼翼的問道。

“既然我都回來了,還回去幹嘛,當然是良宵苦短,不如我們就安歇吧。”他伸手抱着我,我能感受到他身上的溫度,和他帶着酒香的氣息。

我身體有些不由自主的顫抖,我也不知道是害怕還是欣喜。我顫抖着聲音“我們還沒有喝合衾酒。”

“也對,那我們就先喝合衾酒吧。”他感覺到我的異動,放開了懷抱,走到桌前爲我們一人斟了一杯酒,他將酒杯遞到我手裡和我一起飲下。

“我知道,你還不能完全接受我,不過沒關係,我可以等,你要是不願意,我也可以不碰你,等到你願意把自己交給我。”

“不是的,我只是有些緊張”我以爲他覺得我剛纔態度不對,所以才說那麼一席話,我連忙打斷他的話,可我擡頭卻看到他眼裡的狡黠,終於知道自己上當了,剛想開口反駁,就被他吻上了脣,我本想掙扎,可我卻掙不出他的懷抱,最終我妥協了,由他拮取。我閉着眼睛等待他的下一步,他卻突然停了下來。他啞着聲音問我接下來該怎麼做,我不會,你教教我。

我以爲他是覺得我嫁過人,所以對這有些介意,於是我有些怒意的推開他,他猛然間清醒。

“你是不是覺得我嫁過人,你介意這些。”我有些委屈的落了淚。

他慌張的道“沒有,我真的沒有你別哭,剛剛的話是我錯了,你別生氣好不好,我從未介意過這些,如果我介意,我就不會娶你了。”

我也知道是我自己太過敏感這件事了,他只不過是在同我說笑而已,我只是有些愧疚自己沒能把最好的時光留給他,那就用以後的時光來補償吧。

我主動吻了上去,他顯然有一瞬的不敢相信,隨後卻是一陣驚喜,於是他抱着我,變得更加主動,然後吻去我眼角的淚,一路向下,他把我放在早已清理好的牀上,放了帷簾,遮擋了一室旖旎,喜房裡紅燭燒了一夜。

清晨,我在喜牀上醒來,看着躺在身邊的人那還酣睡的臉龐,頓時有些咬牙切齒,這廝昨天夜裡說什麼他不會,可是卻是跟豺狼一樣簡直要把自己生吞活剝了,正在回想昨夜,突然一雙眼睛露着鋒芒。

“在看什麼,想什麼?”他暗沉着聲音問我。

“沒什麼,我們該起身了,今天是我上門第一天,不能起身晚了,該去敬茶了。”

“不用那麼急,昨天他們都在替我擋酒,估計都醉的厲害,一定不會早起,你再休息會兒。”他按下了要起身的我。我確實還有些困,都怪身邊的這隻狼,我白了他一眼。

最終又躺了一個時辰,我們開始穿戴整齊,準備去敬茶,雖說上無公婆但他家這兄弟多啊。

我和他一起來到大廳,已經坐滿了人,我側身問趙士程“我們是不是來晚了?”

趙士程給了我一個安心的眼神。坐在主位上的濮陽和儀王交換了一個眼神。

“咱們府裡沒那麼多規矩,上面沒有長輩,只有我這個大哥充當下面諸位弟弟的長輩,所以你不要拘謹,以後咱們就是一家人。”一家之主濮王發了話。

於是我點頭一個個敬了茶,也認識了一下府裡趙士程的幾位兄長和嫂嫂。接下來是那些後輩們,直認得我眼花繚亂。他家這侄子輩的實在是太多了。

看到我我有些吃不消,他在我耳邊低低的說道“莫急。以後有的是時間慢慢認。”我點了點頭。

敬完茶用了早飯,其餘各房都回去了自己的院落,我和趙士程也準備離開,卻被還未走的儀王叫住了“你們兩個留下有事情跟你們說。”

我跟趙士程恭恭敬敬的回來想聽聽是是什麼事情。

“你們三朝回門之後就搬去儀王府住吧,這是我和大哥商量過的,成親在濮王府,成親以後就去儀王府住,這裡人太多,我那裡太冷清,就搬去我那裡吧。”

“這就是大哥你們兩個的君子協定啊,我說你怎麼那麼利落的答應我在濮王府成親,原來早安排好了。”趙士程也沒有太多驚訝。

“反正住哪裡都一樣,從小到大我還不是在大哥二哥還有姑祖母府上輪流住。”趙士程沒有任何意見,我也不會計較住在哪裡“相公去哪裡我就去哪裡。”

這件事最終就這麼定了下來,濮王與儀王的這場較量也落下了帷幕,說到底不還是心疼幼弟,連帶着愛屋及烏,對我也算好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