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林染驀地站起來, 眼睛灼灼地盯着她,“阿初不見了?”
“嗯,前幾天我們才知道的。蘇堂主和姐姐分兩路來找你, 蘇堂主雖然找到了你, 姐姐完全那邊卻沒了消息, 可能還不知道我們已經找到你了。”說到薛靖初, 謝暮遙臉色也凝重了起來, “我們懷疑姐姐也被這老妖抓走了。”她將當時見到的情境一一細說,包括那血、妖氣等等,林染皺了眉頭聽着, 末了道:“這麼一說我卻是想起來了。那老妖每天都要到我這裡來,但是那一天來得很晚, 而且他雖然換了衣服我還是隱隱聞到了血腥氣。不過因爲我不想理會他的事, 所以也沒放在心上。這樣看來, 這事情恐怕沒那麼簡單,說不定這些妖怪啥的都是衝着阿初去的。”
“啊?難道不是因爲你麼?”謝暮遙大驚。
林染沉思着緩緩搖頭, “不對。當初我是被一個小妖給抓來的,然後就一直關在地牢裡,也沒什麼人理會。”
他面無表情地回憶當時的情況,他被抓來之後就一直在地牢裡,除了偶爾有小妖來送飯也沒見到什麼人。過了幾天, 那老妖纔來看他, 看樣子本來是想打探什麼話的, 但是一眼卻看中了他, 就馬上讓人放他出來。不過, 雖然出了那地牢,他還是被軟禁着, 不能離開這洞裡,對外面的事自然也是一無所知。
“他曾經明裡暗裡打探過阿初的事,當時我沒有在意,現在想來,我不過是他們的誘餌,他們真正的目標是阿初。”
“那你說了麼?”謝暮遙有些緊張地問。
林染瞟了她一眼,“說什麼,說阿初其實不是人,你也不是人……”
謝暮遙臉紅了下,歉然笑道:“抱歉,關心則亂,失言了。”
林染嘆了口氣,緊蹙眉頭,“沒關係。我當然是什麼也沒說,後來他也沒再問,可能已經從別處知道了。不過,阿初怎麼和他結上仇的,還是他是受人指使的?”
謝暮遙想了想,還是沒有把真相告訴他。倒不是她信不過林染,而是這事本和他沒有關係,他知道得多了反而危險。薛靖初和他交往這麼深也沒告訴他自己的身份,可見她也不希望將他扯進來。
這麼一尋思,她也隨他去猜,只是道:“想這些也沒用了,現在最重要的是找到薛姐姐。對了,你有這洞裡的機關圖麼?”
林染搖頭,“他只給了我這裡的機關圖,別處我都不知道。不過,我可以試試問他要,也許他會給。”
謝暮遙點點頭,“好,那麻煩你了。我們說了這麼久的話,外面的妖怪怕是要起疑了,要是老妖過來了就麻煩了。我先撤了這符咒吧。”
她拿着那絹帕浸了水,褪去了上面的血跡,又恢復了原來的潔白。當初韓迦給她這個,除了考慮到增強法力,還有就是不引人起疑。女子的絹帕是常見的東西,縱有人見到了也不會說什麼,而且洗乾淨了還能用,實在方便得很。
林染看着她收好絹帕,忽然聽到了一陣若有若無的腳步聲,知道老妖快過來了,忙示意她站到牆角去,故意大聲呵斥道:“你哭什麼哭?過來!老子要聽曲子,給老子彈一個。”
謝暮遙會意,於是站到石桌邊上,彈起了剛剛的《雨霖鈴》。林染半躺在牀上,一邊喝酒一邊惡聲惡氣的挑剔, “這裡彈得太快了,慢點……這也太慢了,你到底會不會彈啊?!”
就在老妖離洞不遠的時候,他使了個顏色,謝暮遙會意,當下一擱琵琶站起來,“該我問你會不會彈!你不會彈就別瞎指揮,純粹搗亂麼!”
“放肆!”老妖果然火了,一掌招呼過去,卻被林染擋住,“你……”
林染橫眉怒眼地瞪着他,一把拉過謝暮遙,“你發什麼瘋?!”
“她……她不是……”老妖愣住了,有些傻傻地看着他。
“她怎麼?要你管!”林染衝他一聲吼,對謝暮遙道:“你先出去吧。”
謝暮遙看了他一眼,施了一禮退了出去,走的時候還能聽到裡面林染的咆哮和老妖的道歉,覺得很好笑,一路上笑個不停。
她自然知道林染這麼做是爲了保護她。作爲在風月場中滾爬的高手,他知道不管是人還是妖,都經常有一個不成文的規矩,就是欺負新來的。因此他這麼一弄,就是要讓所有妖怪都知道他很看重她,那他們一般也就不敢來隨意招惹她了。畢竟就目前看來,林染在老妖心目中分量不輕,是得罪不得的。只要老妖不吃醋,謝暮遙的接下來的日子應該很好過,不管打探什麼也要方便得多。
走出來之後也並沒有人理會她,偶爾碰到幾個小妖也是各走各的,當她好像不存在一般。這倒給了她不少便利。沒人干預,她也樂得四處亂走,細細地熟悉環境,不過她實在沒什麼經驗,哪些是機關也看不出來,只能慢慢等着林染的機關圖,倒不知老妖會不會給他。
她一邊瞎想一邊走,路上越發的黑,只有遠處隱隱透出的火光,謝暮遙回想起那地圖,莫非前面就是地牢了?那薛姐姐會不會在裡面?
她驀地激動起來,提起裙子正要奔過去看個究竟,忽然一個聲音從後面傳來:“小謝你怎麼在這裡,叫我好找。”
謝暮遙正要幹壞事卻忽然被人打斷,很有些不悅,僵着身子回頭,看到那隻小狼正氣喘吁吁地跑過來,勉強笑道:“有事麼?”
“大王讓我來找你呢。”小狼跑得上氣不接下氣,擦汗看着她,忽然意識到這裡是什麼地方,臉色一變,“你在這裡做什麼?”
謝暮遙笑了笑,“我迷路了,隨便走走就走到這兒了。怎麼了?”
小狼長出了口氣,“原來這樣啊。我告訴你,這洞裡一般的地方都是可以自由進出的,只有這裡不行。下次小心些,迷路了就問問他們吧。要是大王知道你來這裡就麻煩了。”
“哦,知道了。”謝暮遙滿口答應着,試探道:“這裡是什麼地方,爲什麼不許我們進去呢?”
小狼倒是很熱心,壓低了聲音道:“裡面是地牢,不能隨便進去的。”
“啊?”謝暮遙很詫異地看着他,“地牢?”
“是啊。我進去看過,又髒又溼的。”小狼撇了撇嘴,顯然很不喜歡那裡,又叮囑道:“我說的你可記住了,別亂闖,不然到時候大王把你也關進去。”最後一句顯然是開玩笑,就像大人們老愛嚇唬小孩子一樣。
謝暮遙點點頭,“知道了。”
小狼大概很喜歡爲人師,邊帶着她往回走,一路上又講了一堆注意事項,還是翻來覆去的講,羅嗦得跟老夫子似的,虧了謝暮遙端地好教養,竟是一句抱怨也沒有,不過臉上的笑看起來有點假假的,泄露了些許真實想法。
小狼帶她到了洞口才閉了嘴,照例不能進去,只好有些依依不捨地放過了她,看來他平時很少有這樣嘮叨的機會。
謝暮遙笑了笑,又走了進去。
老妖還在林染房間裡,這次林染倒沒有再大吼大叫,只氣呼呼地坐在桌子邊上,離老妖足有十尺遠。
“大王。”謝暮遙慢悠悠地行了一禮,彷彿不經意般地看了一眼林染。後者回了個奸詐的笑容給她,示意無事,她心下稍安。
“過來。”老妖赤目橫眉的,餘怒未消,想是在林染那裡受了氣,又捨不得對他發火,只好兇着謝暮遙。
“嗯。”謝暮遙一副很害怕的模樣,乖乖地走了過去,細聲細氣地道:“大王有何吩咐?”
她這麼一來,倒堵得老妖不好發作,瞪着她半晌,才道:“剛剛你在林公子面前不是很強悍的嗎,怎麼現在這般模樣?”
原來還是吃醋了。謝暮遙心裡好笑,頭卻低得更低,有些訥訥地道:“林公子……林公子是好人。”
聽她這麼說,老妖反而氣消了些,聽到人家誇林染是好人,他倒是一副與有榮焉的樣子,一轉念又想到這不是在罵他自己不是好人嗎,當下一拍桌子,“那你的意思是我是壞人……壞妖了?”
謝暮遙聽到一聲巨響,嚇了一跳,身子猛地一顫,有些驚懼地看了他一眼,連忙低下頭,“我……我……我不是這意思……”
老妖看她被震住了,心裡得意得很,嘴上卻不依不饒地繼續道:“那你什麼意思?”
“我……大王……”謝暮遙真有些不知所措了,有些着急,眼中不由自主地有些溼意。
老妖看她被自己欺負得沒話可說,心下大快,又見她一副淚光瑩然的樣子,眸中水光瀲灩的,反倒越發漂亮了。他雖然只喜歡男的,但是不管是誰,對美人總是多一分寬容的,不由自主地怒氣全消。不過她着急的模樣倒是好看,老妖玩心一起,繼續逮着她欺負,“你什麼?”
“我……大王自然是很好的,我只是……”謝暮遙不知他心裡正打着壞主意,正想向林染求救卻立時想起自身處境,連忙將已擡起數寸的頭埋得更深些。
“行了,衝着小丫頭髮什麼火,好威風啊,你不就是想跟我急嗎?”林染終於開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