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怔了一下,一轉身就看到一個和尚滿臉惶恐的看着我,伸開兩隻手把住門口像是生怕我會跑出去似的,邊放聲高喊。
我一下子有些反應不過來,心裡忽然生出一種不好的預感,這樣一來我豈不是成了兇手了?
我慌忙喊住門口那個和尚讓他別瞎喊,什麼叫阿奇師伯遇害了?我可沒害他。
然而我話還沒說完就聽到一聲斷喝:“你個孽障!非要害死更多的人嗎!”
正是白天想要把我趕出去的那個老和尚又來了,怒氣衝衝的瞪着我,一副巴不得咬我一口的樣子。
我實在不明白我到底哪裡得罪這個老和尚了,還沒來得及多說門外就想起了一片腳步聲,所有的僧人都被這邊的動靜引過來了。
我一下子就被一羣和尚圍住了,所有人都面色不善,尤其是那幾個年輕的和尚,看着我像是有着不共戴天之仇似的。
而那些中年一層的和尚則是表情複雜,好像在爲什麼事情爲難似的。
我一時間有些不明白他們爲什麼會是這樣的表情,直到有一箇中年和尚憤憤的開口了:“這恐怕不是吳道恩公的後人,不然怎麼會做出這種事情來!”
“我也覺得,烏魯主持怕是被他矇騙了!”
和尚們立刻就開始附和,居然先是質疑我的身份,然後纔開始指責我害死了那個叫阿奇的老和尚?
在我被一羣和尚氣勢洶洶的指着鼻子怒斥的時候,烏魯慢悠悠的從門外走了進來。
“施主深夜造訪阿奇師叔,可是有事?”
烏魯是所有和尚中唯一沒有對我怒目相視的一個,依舊是保持着平常的神色,語氣也不急不躁。
然而他越是這樣,就越發讓我心裡沒底,看着他有些說不出話來,沒有回答他的問題。
烏魯和尚點點頭說了聲阿彌陀佛:“阿奇師叔圓寂,全寺明日準備替阿奇師叔誦經超度。”
說完這句話烏魯和尚又看向了我,眯起眼睛盯着我看了半晌。
屋裡的燭光不夠亮,我看不清楚他的臉色,只是覺得他眼中閃過一絲狡黠:“是我失察了,牙瘴竟然跟着施主上山了。”
“牙瘴!”
“這……”
“原來是牙瘴害死了阿奇師伯!”
烏魯這句話一出,屋裡的和尚們頓時紛紛變色,看我的時候倒是沒有那種憤懣的神色了,卻一個個眼中透露着惶恐,甚至往後退了退,像是想離我遠一些似的。
我心下一沉,皺着眉頭問烏魯牙瘴到底是什麼。
烏魯只是搖搖頭說那是孽,是魔,並沒有向我詳細解釋。
“施主牙瘴纏身,怕是住不得屋舍了,還請施主搬到大雄寶殿去,唯有佛前寢,方能除牙瘴。”
我就這樣莫名其妙的被烏魯帶着收拾東西,和餘燕一起到了普烏木寺的正殿裡。
烏魯給我們在巨大的佛像前鋪了氈墊牀,說我們被牙瘴纏身,只有在佛前待夠七天七夜才能淨除孽業。
烏魯說着指了指旁邊的偏殿,是存放香燭的雜物間,說他會安排人在那裡放置馬桶,這七天內我們吃喝拉撒都得在這裡面,不能出去一步。
我心裡一沉,這就算是給我們軟禁起來了?
我剛想要反駁,餘燕卻輕扯了扯我的手,給我遞了一個眼神,我只好把話又咽了回去。
這時候天還沒亮,烏魯把我們在大殿安頓下來後就離開了,臨走還刻意鎖了大殿的門。
我深吸了一口氣,小聲問餘燕剛剛爲什麼不然我說話,餘燕搖頭嘆了口氣,說我們現在即便是被軟禁,至少烏魯他們還沒直接和我們撕破臉皮來硬的,這樣我們暫時還是安全的。
“你要是直接和他們起了爭執逼急了他,萬一他直接對我們動手,情況豈不是更糟?”
“可是你現在不能在這裡空耗七天啊!”
我一下子急了,餘燕現在的情況過一天就少一天,必須儘快找到解毒的辦法才行。
我們要是在這裡耽誤七天,那萬一阿茶救不了餘燕,我們找其他辦法的時間豈不是又少了七天?
而且如果這幫和尚鐵了心想囚禁我們,七天過後他們會不會又找其他藉口把我們又關七天?或者遲早撕破臉皮直接像對待阿茶那樣打斷我們的腿?
餘燕微微一笑,拉着我的手輕聲道:“急什麼呀?過了七天還有一個多月呢。”
“其實我沒抱太大的希望能治好,這種毒恐怕就是藥老頭兒也未必能有十足的把握。”
餘燕說着看着我笑了,笑得很溫和:“我只要最後這段日子有你陪着,我就什麼都不怕了。”
我聽着餘燕這番話頓時一陣心酸,慌忙讓她不要再說了,我們一定能找到辦法治好她。
我們就這樣在佛像前迷迷糊糊的睡着了,這一覺我睡得很沉,連夢都沒有一個,第二天是被誦經的聲音吵醒的。
迷迷濛濛的睜開眼睛我就被嚇了一跳,十幾個和尚全在大殿裡,正在念經。
奇怪的是那些和尚並不是正常的面對着佛像誦經,而是背對着佛像和我們,圍坐成一個半圓形,對着門口誦經,門口坐着一個人,正是那個乾瘦的老和尚。
背佛而誦經?他們這是在提那個乾瘦的老和尚超度?
餘燕也迷迷糊糊的醒了過來,我們倆就這麼在大殿裡待着感覺怪彆扭的,乾脆就跑到偏殿待着。
那些和尚誦了一整天的經,連中途停頓休息都很少,而且每人面前放着一碗水,一整天下來他們一點東西都沒吃,每人只喝了一碗水。
到了晚間的時候和尚們也終於停止了誦經,各自回去休息了。
烏魯和尚臨走前給我們送來一包乾糧,說超度阿奇和尚西去需要三天,這三天內寺裡禁食,不能見煙火。
考慮到我們不是寺中人,不需要守戒,但這三天也只能吃乾糧了。
然而晚上他們離開的時候居然把阿奇和尚的屍體就這麼留在了大殿裡,還鎖上了殿門!
我和餘燕對着一具盤腿而坐的屍體始終覺得彆扭,乾脆也搬到了偏殿去睡。
第二天我們還是這樣過了一天,如廁就在左邊的偏殿,他們誦經的時候我們則是在右邊的偏殿待着,晚上也就睡在了右邊的偏殿裡。
直到了第三天的早上,我醒來後卻沒聽到外面的大殿裡有誦經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