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現在,代王出現了,並且皇上還想繼續煉丹——更不想皇后會介入,這番傳話,直接打破了自己的僥倖!
趙公公的額都冒了冷汗,殺死傳話小太監,這是下意識的舉動,因他不希望有人知道這件事!
但這種小太監可以殺人滅口,堂堂一國之母難道也能如法炮製?
想也知道不能!
趙公公沉思良久,嘆了口氣,最終又跌坐回了軟榻上,默默想:“皇后讓人傳話給我,難道還有別的原因,只有這個了。”
“這是索取恩情,更是威脅!”
“若我不幫忙,已經失了兒子,若再失了孫子,皇后怕寧可暴露了她並非純良,也要拉着更多人下地獄了。”
“我焉能活命?”
他深知皇帝的性情,別看平時對他寵愛有加,彷彿真將自己當成了可以信任,可以託付的親信,可在皇帝心裡,就連曾經那麼看重的嫡子都能滅殺,何況是自己一個區區太監?
別的不說,就是最近,自己僅僅是報了幾次憂,就被不開心的皇帝,清醒清醒去了。
更何況大是大非,太子與皇后在這種事上出了問題都不會手下留情,何況是自己,什麼情分都白費!
被皇帝得知自己與太子有關,哪怕這些年從不曾背叛皇帝,就只有當年被皇后和太子關照這麼一點點關係,也會因此被皇帝徹底厭棄!
說不定還會被當即賜死!
只要一想到這些後果,趙公公就脊背發涼,渾身顫抖。
他對皇帝自然是忠心,如果遇到危險來臨,他也願意爲皇帝而死!
但那樣情況下爲皇帝而死,他會是個忠臣!
就算是死了,也能被厚葬,在皇帝百年後,他依舊能侍奉在皇帝身側,做一個身前身後都很榮耀的首腦大太監!
可若是因太子的事而被厭棄,繼而被賜死,就死得太憋屈了。
不僅生前的幾十年籌謀一朝消散,死後怕也要成爲孤魂野鬼,會比生前更加悽慘!
趙公公隔窗向外看了看,夜已深了,黑沉沉一片,只有遠處牆上宮燈影影綽綽在風中,映出了些雨絲,終於,趙公公吁了一口氣,伸手取一張紙,紙上面是早已寫的悔過書。
趙公公一字字看過,嘆口氣,命令:“替我向皇上傳個信,就說,老奴思念皇上,實在是悔過了。”
“是!乾爹,兒子這就去辦!”其中一個太監立刻應聲,恭謹雙手接了信。
這事對他們來說並不難,別看馬順德頂替了趙公公的位置,但在這宮中,趙公公可用的人脈還很多,沒有幾年時間,不足以讓馬順德清除乾淨。
說完那句話,趙公公又起身出去,站在屋檐下,望向了代王府方向,又沉默了一會兒,纔再次重重嘆息,說:“來人——”
又一個太監立刻走到跟前聽着命令,趙公公話到口中,又咽了下去,幾次反覆,臉色變得灰敗,才說着:“替我也向代王傳個話吧……”
代王府
夜深了,雨涼絲絲落下,檜松柏間,就是亭榭臺閣,滿院濃濃似染,花樹蔥寵,更增幽深寂靜,只是此時仍有人在忙碌。
一身粗布道袍的老道,正蹙眉踱着小步,似是在測量着。
旁還跟着十幾歲的道童,同樣手裡捧着個匣子,裡面裝着一些法器。
“可以了。”來到一棵樹下,在樹下挖開小坑,從道童手裡接過一個小包埋了進去,直到土都已填好了,踩實了,老道才直起身,環顧周圍,尤其是擡頭看天,繼而鬆了口氣。
“師父,這就可以了?”道童也鬆了口氣,走過來問,老道正是惠道真人,點了下頭:“大陣已是佈置完了。”
“也是王府本來就是前朝貴宅。”惠道真人漫漫看了周圍一眼,笑着:“建這座府邸,不知請了多少星術羽士來看,至不濟也週週全全,斷不會有紕漏,唯一可能的就是風水應運而改道,有些偏差。”
“但這也是小毛病,並且對設立大陣的話,也有着相當大的便利,本來都處處周全,只要牽連下,就能成勢。”
惠道真人眸光幽幽的說着,別看只是在整個代王府的各方位或埋下一些,或是填充一些,都是一些看起來不起眼的小事,但其中卻蘊含着十分高深的道理。
有些石頭作支撐大陣的點,選擇材質也是有講究。
在佈置大陣時,每一次佈置,都要與時辰、方位以及自身靈力相結合。
整個大陣佈置完,饒惠道真人一向從容,也不免面露疲憊之色,但還得傳授訣竅:“你以後記得,風水說穿了,就是借人和地之運,要是沒有王府本身格局以及代王先天貴氣,豈有這樣容易?”
“就算是建了,也徒有虛表。”
惠道真人黯然一嘆,想說些,又閉上了口。
上古時,人不過百萬,所以地脈風水之道,纔有價值,可現在,覆蓋萬里,人口萬萬,地脈風水就變成小道了,只能輔助,術士價值,有時還抵不上一個精通權謀的幕臣,這豈不可悲?
道童卻很高興,雖跟着累了一場,但大陣佈置完,不但學到了不少,任務也就順利完成了,可以休息了!
之前佈置大陣時不能隨意說話,現在一張小嘴叭叭叭說個不停,主要還是圍繞着代王的一腔愛妻愛子之心來說。
“師父,王爺可真是重視王妃和世子!莫說是與別的親王郡王比了,我們在京城外面遊逛時,見過的富戶鄉紳家,也沒有哪一家老爺對妻兒這般愛護的!”
“代王雖不矯情裝樸素,也不好奢侈,但在這方面卻這麼願意花錢,光是這次佈置大陣所用的玉石,少說也有幾千兩銀子吧?”
“整個三分之一的府內花費就砸下去了,這心意真的是難得。”說到這些,道童就十分感慨。
惠道被道童的話吸引,不過卻重點不在這裡,而想起了不久前拜見的情況——代王妃腹中雲氣縈繞,這懷的可不是尋常之輩。
“子以父貴是沒有錯,可父也以子貴。”
“以此雲氣論,此胎斷不是郡主,必是世子無疑,如能順利出產,怕對代王大業,有很大好處。”
大位不但看皇子,還看皇孫,也是很普及的道理,代王雖未必能看穿幽冥,可氣機相連,自有感應,難怪代王重視,特別建了大陣,庇護世子。
只是,代王沉於煉丹,莫非是韜光隱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