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兩人面面相覷,難掩驚愕。
“你感覺到了嗎?”劉湛只覺得嗓子發緊,聲音都是擠出來:“那氣息,似乎就是入道者的靈氣……”
“我也懷疑是。”霍無用說完,還想再說什麼,不知爲何又將話嚥了回去,沒有繼續說下去。
說到皇帝的大還丹,七竅玲瓏心就來了,難道天命真允許皇帝長生?
“起風了,我也該回去了。”直接起身,霍無用淡淡直接告辭。
劉湛剛剛給倒的茶,還一口未喝。
眼下,兩個人卻都顧不上自己的模樣是否急躁,有失高士風度,就連劉湛也沒挽留,說:“也好,早些回去吧,怕接下來要忙了。”
只要入道氣息是真,哪怕是世家公子,怕也難逃一死。
不管是否願意,兩人都要配合着皇帝,將大還丹煉製出來,之後怕就要更加忙碌了。
而諸王知道了大還丹可能有希望練成,是否會再次動手腳?
想到之前煉製大還丹所需秘藥被毀一事,無論劉湛還是霍無用,都覺得心裡沉甸甸,有些窒息。
外面的雨下了,涼絲絲很清爽,兩人在微風細雨中緩緩行進,都不說話,只是沉思。
到了門口,站在道觀門口,目送着霍無用離開,劉湛又望向一處,皺眉:“這方向,似乎是望魯坊。”
一種奇妙的預感油然而生,劉湛不由心一悸:“不會是代王府?難道是代王入道了?或者……是代王府裡的別人?”
他伸手想要掐算,無形中似乎有力量在阻止着,只覺得心煩意亂,沒能算下去,無可奈何的只是一笑:“看來,真的是要起風了。”
魯家老店
葛生若有所思進去,左右張望,見這個客棧有着車輪輾過的痕跡,西院房舍低矮,一間挨一間,依次排去有二十間,東院就不一樣,有着半獨立的小院,相對清靜。
入了院,就有人迎上來,也不說話,閃了出去,葛生知道,是查看有無人等跟蹤。
京城的話,水很深,侍衛、禁軍、太監、京營、皇城司、刑部、順天府、巡檢司……一個外人如果想弄清到底有多少合法半合法的治安衙門,還真得花不少時間,地位低的也許永遠弄不清頭緒。
因此誰知道後面正巧跟着誰?
葛生雖覺得安全,也不由心一緊,進了裡面,果然見一行人都垂手站着,曹易顏喝着茶,端坐正中,旁坐的是一箇中年人,面前則立着五人,什麼人都有,有穿着絲綢的舉子,有打着補丁的船伕,還有一個花枝招展的女人,五人都畢恭畢敬站着,只有在輪到自己時纔開口。
此時說話的,是一個很年輕的船伕,說着被代王問話時的場景。
“……代王還問屬下,是否知道幕後指使者是誰,又問屬下可認識刺客?屬下自然都推說不知。”
“只問了這幾個問題?”曹易顏皺眉。
這人不是第一個彙報事情,旁個舉子就纔剛剛彙報過,與這混入船幫的人所遇到的問題,竟沒什麼不同?
難道代王真是廣撒網,對誰都只問一些不痛不癢的問題?問這些,就算是回答了,代王也不可能從中得到線索啊!
還是說,真如自己手下所言,代王就是遷怒而已,並沒發現什麼?
不像某些人對代王這進京沒幾年的王爺有些隱隱的輕視,曹易顏與代王親自接觸過不止一次,對這人,從心底生出過忌憚。
每一次看到代王,那種按捺不住的敵意,以及警惕。
這種感覺,是盤踞京城多年齊蜀二王都不曾給過自己,曹易顏也因此才懷疑代王就是星相中與自己並列的新興的帝星。
這樣一個被他認爲必會成大敵的人,難道會做這樣無用功?
“你們呢?代王問了些什麼?”揮手讓這漢子也站到一側,曹易顏又看向最後兩個人。
這二人一男一女,男的是當日在船上的樂師之一,也是曹易顏的人,女的則是一個被請去船上陪酒唱曲兒的清倌,同樣也是應國安插在大鄭京城的細作,這二人的回答就要細緻多了。
男的彙報:“因登船的幾個樂師都被叫去詢問,屬下也跟着去了一趟順天府,是在順天府一個院落裡等着,這些與前幾位說的沒有不同,但代王詢問屬下的問題,卻有些不同。”
他回憶着說:“代王先問了屬下姓名來歷,隨後就問了屬下學藝的過程,屬下挑着能說的講了一些,他彷彿對樂師平日做什麼很有興趣,又問了一些,竟與刺殺的事關係不大,到最後才似乎敷衍着問了兩句是否認識幕後主使者,來船上除了彈琴,還做了什麼。”
女的怯生生地看了曹易顏一眼,低聲說:“代王只問了賤妾姓名、來處,過去可曾見過刺客,是否知道內情,旁的沒有了。”
“是麼?”曹易顏揮手讓着退下,眉緊蹙,顯然對彙報不滿意。
中年人搖了下扇,款款一笑:“東家,怎麼了,從他們彙報來看,似乎並無大礙,代王應該並不能從中探知到什麼,您爲何還愁眉不展?”
這裡是京城,哪怕獨門獨院,也小心不以大王,而以東家稱之。
曹易顏也覺得自己現在反應有些不尋常,輕咳一聲,默默盯視着庭院裡的花卉:“是沒有什麼大問題,他們答的也不錯,根本沒有泄露什麼,但不知道爲什麼,我總有些不安?”
“你說,會不會這些只是代王的障眼法,是在故意迷惑我們,讓我們少了防範,暗中做了別的?”
中年人略一沉吟:“要使障眼法,先得找到我們,可我們根本沒有露出破綻,東家是不是過慮了?”
“也許是。”在屋內踱步了一圈,曹易顏始終不能安心下來,就似乎有一股力量不斷擾亂情緒,讓他心煩氣躁。
他這樣踏入修行一道的人,自然不會將這反應當尋常看待,沉吟了下,就對中年人說:“這事暫時不管,剛纔你說,京城中還有一股勢力?”
“是,我們商社本就是京城的老商社,撤出去時,當年據說就發覺不對,有人在背後搞了陰謀,但先東家走得倉促,已經無法追查了。”
這裡的先東家,指的是魏末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