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纔臨回時接了一封信,拆閱了就不由使趙公公心思重重。
“這些皇子皇孫,個個都不是省油的燈。”趙公公心想:“就連魯王,看着不聲不響,這次打草驚蛇,撥開了草叢,竟然也有不少暗手。”
“灰鶴這組合,建立時還有皇城司的因素,是一個百戶爲了方便辦事而支持建立,因此一向屬於皇城司相對放心的名單,不時也用的上。”
“誰想到竟然還是魯王的人。”
“可惜……江義死了,又得在代王府再找個人……”
尋思着,牛車抵達皇宮,停在外面,趙公公下車,整了整衣冠,朝大門而去,要乘車進皇宮,除了皇帝皇后皇太后,誰人能享?
皇城門口,八個帶刀侍衛釘子一樣站着,都認識趙公公,見他過來,都很恭敬問安。
趙公公隨意頜首,正要進入,身後有人高喊:“公公,公公!”
回頭一看,喊他的人,趙公公認識,是派出去的人,一直負責聯繫潛伏在魯王府的百戶。
他怎麼突然又來了,難道是魯王又出了事?
趙公公立刻就有不祥預感,等百戶靠近,直接就說:“虛禮就免了,咱家沒時間浪費,說,是不是發現了什麼?”
“公公,潛伏的人設計灌醉魯王一個貼身僕人,從他口中得知……”百戶不敢明說,上前耳語幾句,趙公公就立刻臉色變了。
“此話當真?這可不是小事!容不得謊報!”
魘鎮可是要死人,哪怕是王爺,沾了這個也會死。
前朝就有例子,在靖安朝,靖安帝的長子深恨父皇寵愛別的皇子,對他屢屢打壓,鋌而走險,用了魘鎮之法,欲咒死靖安帝,作皇長子好登基。
結果被發現舉報,天子一怒伏屍百萬,不僅皇長子被賜毒酒,母妃也被賜死,受此事牽連者六千人,紛紛被殺,據說連一個月每天都有人頭落地,京城的空氣中都飄着濃重的血腥味。
這樣的事,不僅僅是前魏,更前的朝代不止發生一次,次次都是死一大批人。
百戶忙回話:“公公,卑職有一萬個膽子,也不敢在這事上弄虛作假,下面報上來的就是這個,絕無錯漏,人我都扣住,好吃好喝的伺候着,不敢動一根毫毛,就等着公公問話。”
“咱家知道了,你且候着,或會傳你進去回話。”趙公公吩咐一句,鐵青着臉,匆忙入宮去。
入了御書房,聽得隱隱人聲,垂手在外等候,見着一官倒退了出去,入內偷瞟了皇帝一眼,上去就行禮,也不言語。
皇帝一怔,板着臉問:“你這老奴,又有什麼事?”
趙公公連連頓首,說:“皇上心情不錯,是奴婢的不是……又帶來了壞消息。”
說着,又叩了首,嚥了一口氣,將事情一一說了。
本覺得皇帝會和過去一樣震怒,卻沒想到,皇帝沒有再說話,只是眯縫着眼望着遠處,許久,才粗重透了一口氣:“朕知道了。”
但真聽了沒感覺,也不盡然。
趙公公眼瞅着皇帝看上去又老了些,本努力挺着脊背都不由自主駝了一些,眼睛也有些酸澀。
此時天已黃昏,雲色晦暗,縷縷風透門而入,更顯得寂靜,他慢慢退到一旁,殿內安靜了良久,皇帝纔開了口:“讓順德過來。”
這話是吩咐小太監,立刻就有小太監應了出去尋人。
趙太監站在角落處,擡眸朝着皇帝看了一眼,又垂下眸。
皇帝此時喊了大太監順德來,應該就是爲讓順德去查此事。
果然片刻,一個四十多歲的大太監入內,恭敬向皇帝行禮。
“朕命你去魯王府,查一查魯……老六是不是對朕有怨望,是不是命那個桂峻熙魘咒朕……”
魘咒一出,順德身體都顫了下,心裡驚駭:“六皇子竟要魘咒皇上?”
此事爲真,怕六皇子的下場不會好,就算皇上暫時不殺這兒子,也不會容忍太久了。
想到當年太子府發生的事,順德將頭壓得更低:“奴婢遵旨!”
見這大太監就要走,皇帝又喊住,目光盯着,冷冷說:“讓霍無用及荀太醫一起去,測試下魯王的血脈。”
“是!”順德應了退了出去。
他才帶人離開,天空“轟”一聲,雨“唰”一陣掃下,已大雨如注,書房裡已變得更加晦暗。
皇帝走到門口,望着臺階下嘩啦啦的雨水,又擡頭看着昏暗天空,表情陰晦不定。
已是六月,雨下得勤,更下得大,感受着雨,皇帝細不可聞的嘆着:“過去有人言,天家一舉一動必有靈應,朕現在是信了。”
折返回到殿裡,瞥了一眼老實站在角落裡的趙公公,喚着:“朕實在吃不下晚膳,讓御膳房等等再奉上——你這老奴,與朕下會棋,讓朕散落下心。”
趙公公目睹皇帝迷茫的神色,只覺得悲哀,低聲應了。
魯王府
此時也被籠罩在雨霧中,突然下起來的雨,讓本就心情不好的管事僕人越發覺得不安,服侍魯王侍女從走廊過來,因斜風陣陣,衣裳仍有些打溼,忍不住抱怨:“說下雨就下雨,這種天氣,哎!”
“下雨也未必不好,起碼下一場雨,能消一消暑氣。”
一個侍女嘆着:“府裡的冰塊早就沒了,連王爺王妃屋內都沒了冰,再不下雨,天漸漸熱了,日子可怎麼熬?”
這話一出,立刻就讓前者差點紅了眼圈。
她們這些跟着魯王妃的侍女,比府外小官之女還要過的舒服,何時吃過這樣的苦?受過這樣的委屈?
只是自己受委屈也就罷了,偏偏魯王跟路王妃現在也受了委屈,這就實在讓她們感到不忿了。
“王妃一天都沒吃下東西了,我先去廚房催着趕緊做些可口吃食,你去針線房領些針線,現在出又不能出,還是做些針線活好了。”後者想了想,說。
兩個侍女就此分開,去針線房領針線的侍女,又聊了一會,這才捧着針線往後院走,才走到前院走廊處,就聽到大門口有騷動傳來,她好奇回身看了一眼,只這一眼,就被嚇得魂飛天外。
只見佩刀的甲兵,“轟”一聲踢開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