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司·崇青樓
這裡是西大街中段,就算有着雨絲,由於是夏天了,行人往來不絕,店鋪擠滿了顧客,人聲嘈雜。
崇青樓不是青樓,是一家出售名貴瓷器的店,因此顧客不是很多,三樓處,房間不大,窗戶大開,外面有人路過,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有光投進來,落在端坐在主位的男子,伴着斑斕光影,窗簾隨風而動,而男子白淨無須的臉上眉眼陰鬱,全不似在外人面前笑呵呵。
他就像一尊神像,端坐着聽着面前青衣人的稟報。
“……都督,事情就是這樣,三人當場就被吊死,這是代王府管事僕人都親眼所見的事。”青衣人說着。
“都死了啊。”聽到賈嬤嬤、呂大、柳家店鋪的老闆皆被吊死,趙公公面上仍沒什麼表情,只淡淡說了這一句。
這背主之人,死不足惜,就是有點替代王可惜,人死了,線索也就斷了。
但又一想,不處死這三人,代王怕也抓不到真正幕後人的把柄,能被用做這種事的三人,不過是別人用過即丟的炮灰罷了。
愚蠢如那賈嬤嬤,怕是根本不會知道,就算她害代王妃成功,當時沒有露出破綻,也是有命拿銀子田地,沒福氣去享,過段時間必會滅口。
再說,代王深究下去,怕未必落得好。
“除此之外,代王還提拔江義跟薄延,江義升爲代王府副管家,薄延升第三府兵隊副隊正,二人各得白銀一百兩。小人過來時,代王府已派人到兵部和內務府給二人備案了。”
“江義也就罷了,薄延也升了?”
趙公公聽到這裡,臉上表情就有點奇怪,有些無語。
青衣人擡眸看了一眼,就忙垂下:“是,薄延在調查賈嬤嬤一事中立了功,得升副隊正,小人覺得倒不奇怪。”
又說着:“不過這薄延,似乎之前接了齊王的單……”
偏偏還在這時升了官,哎,這種事上哪兒說去?
“代王也是無奈,這是根基還淺,沒有可用之人。”趙公公起身踱了兩步,神色若有所思:“要不,我們也不能隨便安插人進去,江義也不能這樣容易就答應響應。”
就算有所謂的“大義”,別的王府也不是那樣容易“響應”。
趙公公才說着,突然樓梯有人疾奔,立刻就警醒的住了口,果然,轉眼有人在外面稟告:“報……都督,江義死了!”
“什麼?”趙公公頓時站起來,原本還感慨着的那張臉上頓時烏雲密佈。
“江義死了?怎麼死的,誰殺的?”
竟有人殺了皇城司的人,簡直該死,也難怪趙太監震怒,這實在是在打皇城司的臉。
進來的青年身着灰衣,看着就很不起眼,跪倒在地,快速稟報:“都督,不知是何人殺了江義,似乎是被刺殺,一刀斃命,從後心捅進去,代王震怒,已吩咐了在查兇手。”
趙公公忍不住在屋內轉了兩圈,徘徊着,慢慢怒氣被壓下去,不禁又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情。
按說,江義是皇城司約談,算是安插進代王府的人,最有可能對江義下手應該是代王纔對。
但皇城司派了江義潛伏,可沒讓他做太多事,就算賈嬤嬤被抓後就胡亂攀咬,咬出了江義,可這纔過去了多久?
且不說代王就算真查出江義暗裡勾結皇城司會不會下手,就算會剷除,也該查出江義的真實身份再下手纔對。
Www•тт kдn•¢O 怎麼看,江義之死都像是針對代王的挑釁,因江義被當衆提拔了,有人想挑釁代王,就當天干掉剛剛被代王獎賞的“功臣”,這不僅可以重重打了代王的臉,還可以讓代王府的管事僕人陷入恐慌。
在這個時間點這麼幹的人,該不會是……
“吩咐下去,讓潛伏在魯王府的人立刻去查下魯王的動靜!”趙公公沉默片刻,開口吩咐。
“是!”面前的灰衣人立刻應着。
“還有,派人守住了魯王府,不要讓人輕易出去。”
“是!”又一個青衣人同樣領命退下。
魯王府
知了的叫聲,聲聲不息,平日裡就讓人心煩意亂了,在此情此景下,就更撩撥得府內被困的衆人心焦如焚。
一個方管事從裡面往外去,距離門口還有十幾步時就停下。
門房早就被甲兵接手了,站着能看到見門房和沿牆三步一哨五步一崗,個個按着長刀,目不邪視,滿帶肅殺。
往日這樣的甲兵,雖然不至於被魯王府的一個普通管事鄙視,起碼也不會得一個正眼。
宰相門前七品官,親王府門前也差不多如此。
可現在,這尋常甲兵,就足以嚇得方管事止步不前。
魯王現在被擼了親王爵,成了庶民,連帶着他們這些曾耀武揚威的王府管事僕人,也都像是喪家之犬,惶惶不可終日。
“哎!”深深嘆一口氣,這方管事轉過身,往回走。
大門雖就在眼前,但有甲兵把守着,沒有買菜之類任務在身,別說出去了,就算是走近了朝外面看一眼,也會被呵斥。
他自做了魯王府的管事,出去一直都是被人捧着,何曾受過外人這種氣!
不過是幾個甲兵而已,竟讓他畏懼至此!
“哎!”又嘆一口氣,結果發現這一聲卻不是自己發出的,管事擡頭,就看到往日競爭的老對手錢管事,也正唉聲嘆氣。
曾經的那些敵對,在此刻都不見了,心中皆惶恐不安,二人目光對視,竟走到了一起,喪氣滿面,並排走着。
“你說,他們是不是打算一直這麼守着,將府裡的人圈到死?”錢管事說到這裡,打個寒戰。
處置皇子,除了賜死,最大的就是圈禁。
一旦封府,這王府就成了活棺材,直到幽死。
“呸呸呸!休要胡言!”方管事雖也喪氣滿滿,可聽到這話還是掀起眼皮,怒視:“王爺乃皇上的親兒子!親的,這次不過是受了無妄之災,想必過段時間就能恢復王位,王府也能恢復!”
錢管事也覺得自己說的不祥,點頭:“你說的是,王爺是何等的貴人,必會否極泰來,到時王府就好了……”
話是這麼說,可說這話的兩個人,眉眼之間都是沮喪,顯然這話說出來也不過是安慰自己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