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
皇帝還沒反應過來,就見着趙公公把手一擋,只聽“蓬”一聲,瓦片重重落在手上,頓時砸出了血。
趙公公完全不以爲意,御架面前,萬法不生,僅僅道法,就連內氣也受部分克制,這非常正常。
一把扶出皇帝被震得不穩直接倒下的身體,下一刻就扶着外去,幾乎三步變一步,小跑變快跑,頃刻就已衝出大殿。
殿內服侍的太監,大多沒有反應過來,唯一個在站在內殿門側小太監反應快,一見到眼前人影閃過,下意識就拔腿跟着出去。
纔出大殿,還沒有站穩,就聽到“轟”一聲,氣流將最後小太監衝得向前撲了好幾步,渾身都被蓋上了一層土,忍不住咳嗽起來。
小太監回頭,看着身後景象目瞪口呆。
“塌、塌了?!”
這一座巍峨大殿,竟就這麼塌了?
裡面可是有着差不多上百內侍當值,不少還是有官身,全都埋在裡面,只跑出了皇上、趙公公跟自己?
“幸我跑得快,不然也要死在裡面了!”小太監才慶幸着,沒崩塌完的牆體就二次倒塌,轟又一聲!
這一次,灰塵中一道長影重重朝着三人位置砸下。
從衝出來到二次倒塌,其實就幾秒的事,速度極快,小太監躲了第一次,這一次卻沒能躲開。
“啊!”
“噗嗤!”
只短暫一聲慘叫,竟是一根巨木墜下,當場砸裂了小太監的腦袋。
地動山搖還在繼續,巨木極長,乃撐着外殿的大柱之一,砸到小太監腦袋,餘勢還不減,撞向恰就在小太監幾步遠的皇帝。
這幾乎就是一瞬間的事,皇帝眼睜睜看着巨木撞下,身體卻一動不能動,兩條腿彷彿黏在地上,拔都拔不起……
“難道我要死了?朕,堂堂天子,難道竟會因這種可笑的事死掉,死在這裡?跟那個低賤的內侍一樣?”
“不,朕是皇帝,朕受命於天,斷不會如此……”皇帝雖目眥欲裂,卻根本躲不開,眼見就要巨木砸下。
“皇上小心!”耳畔再次響起尖叫,下一刻皇帝就覺得無法動彈身體被猛推開,踉蹌後退了一步,身前一人張開雙手攔着,大有巨木砸過來就先砸自己的大無畏架勢,不是趙公公又是誰?
“轟!”巨木落地,砸起灰塵,巨木擦肩而過,帶起的風,甚至讓皇帝下意識抖了一下。
就看巨木落地砸出坑溝,就知道哪怕有死去小太監屍體緩衝,力度依舊可怕。
皇帝想開口,喉嚨卻像堵着一團東西,手更抖個不停。
差一點,差一點自己就要死了!
這是他登上了帝位,距離死亡最近的一次!
“皇上,您快跑,這裡不安全……”趙公公喊着,臉色也是煞白一片。
皇帝一看,就一目瞭然。
自古高手不許近帝側,趙公公雖有些功夫,可也不是高手,面對着剛纔可怕的地龍翻身,能屢次救下皇帝,也是因一片忠心,並不是有着依仗,難怪有着這等顏色——誰不怕死?
不過皇帝這時已醒悟過來,還是被趙公公扶着,奔到了不遠一處小亭裡,這裡是開闊地,亭子並不是建在假山附近,而是平地小涼亭,屬觀賞性,現在就這裡最安全,也還有勉強能坐,不怕高空墜物。
皇帝在亭下坐下,趙公公抽出手帕就要給皇帝擦臉上的灰塵。
“藥……藥!”喘息讓皇帝眼前發花,一陣胸悶,急急說着。
趙公公見了,越發嚇了一跳。
皇上這樣子,似乎要發病!
雖然之前吃了藥,按說不該在此時發病,但受驚下身體撐不住是再正常不過,趙公公幾乎立刻就意識到了,立刻去摸懷裡。
萬幸!
雖有一些丹藥以及藥劑都被埋在宮殿裡,可他一直隨身帶着一瓶丹藥,就是爲了應對這種突發事件!
趙公公一摸出瓷瓶,立刻拔開塞子,倒出一粒圓潤的紅丹,餵給皇帝。
這是小還丹,這時也不用試藥,皇帝張嘴吞了,也不用水,仰脖而下。
直到丹藥入喉,一股暖流慢慢向身體散去,憋悶漸漸也得到平復,心悸纔算是消散。
也直到這時,皇帝才注意到面前這忠僕臉上血污一片,也不擦,眼巴巴望着自己,皇帝心一定,雖回過神來,能明白,剛纔就算這老奴不擋在面前,也未必砸到自己,可也是一片忠心,心中一嘆,說:“幸虧有你。”
“你的臉擦傷了,快去擦擦吧。”皇帝說着,就要撐着身體站起來,趙公公忙上手相扶。
“皇上,您剛服了藥,還是休息下,有什麼吩咐,直接吩咐奴婢去做就是!”
“奴婢不過是皮肉傷,萬萬不敢皇上擔心。”
“恩!”皇帝坐着,環顧四周,嗓子暗啞應了聲,只見眼前一片狼藉,到處是橫七豎八的屍體,皇帝沉默着,滿胸積鬱得發脹,吐不出按不下,突然之間問:“朕是不是老了?”
“啊……”趙公公不知道皇帝突然這是哪一齣,見皇帝半歪坐着,看着一片狼藉,睜着雙,氣弱聲微說:“聖天子自有百神庇護,朕登基後,雖有驚險,也是處處逢凶化吉,遇難呈祥。”
“可這二三年,或兵變,或水災,或蝗災,現在又有地龍翻身,震塌大殿,差點砸點到朕的身上。”
“難道,朕老了,氣數不在了?”
趙公公聽着這夢一樣卻真切的話,覺得汗毛直炸,連忙磕頭:“皇上這是哪裡來的話?”
“歷朝歷代,誰沒有水災人禍?”
“就算號稱千古一帝的魏世祖,也每隔三五年,必有災禍。”
“這是天地氣數流轉的必然,與皇帝厚德有什麼關係?皇上登基二十年,人人心裡一杆秤,朝野上下都曉得皇上勤政愛民,每天皇上批的奏章就有八千字,看的摺子是論百以上,誰能說皇上不好?”
說着,聲音就大了起來,更重重的磕下去。
皇帝聽了,顏色漸漸好轉,看到有一些太監奔來小亭,顯然發現自己在這裡,才重重吐出了一口濁氣。
“你說的是,朕不能妄自菲薄,朕這二十年,飲酒多剋制,後宮嬪妃僅僅十餘人,天一亮就起身辦政,朕自問,宵衣旰食對朕,全不是虛設,朕對得起祖宗,對的起社稷,對的起天下黎民百姓!”
“朕沒有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