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小狐狸正舒服的縮在葉不悔的懷裡,望着奔流不息的河水,偶爾望向葉不悔跟蘇子籍。
“唧唧!”小狐狸有機會跟杜成林離開,仍選擇留在葉不悔身邊,因她察覺到了一絲天機。
跟着這二人,能讓胡家找到的有緣人。
雖這天機只出現一瞬,小狐狸卻不願意放過。
這副沉思着的模樣,換在平時,或會讓葉不悔跟蘇子籍關注,但此時二人的心中都記掛着葉叔,自然不去理會小狐狸。
“到了。”當臨化縣碼頭肉眼可見時,一直趕路的二人鬆了口氣,給了船家銀子,蘇子籍立刻僱了一輛馬車,二人一狐直奔趙家醫館。
去了醫館,卻撲了個空,葉不悔頓時全身顫抖起來。
“葉姑娘,師父送你爹回了書肆。”趙郎中一個學徒說着。
葉不悔轉身就走,這時天有點晦暗,細雨濛濛,強抑着不安直奔而去,路途並不遠,院裡已經有人在預備衣箱,提水去燒,還有醫生在辯着方子。
“爹!”看見這一幕,葉不悔推開門,才一衝進去,就聞到一股刺鼻的藥味,以及裡面隱含的血腥。
她才奔入裡間,看到趙郎中正嘆着氣給葉維翰擦拭嘴角,地上赫一大灘殷紅,而葉維翰仰躺在榻上,臉色黃蠟,閉着眼一動不動。
“爹,女兒回來了!”見到這一幕,葉不悔眼淚滴落,心中生出無限悔恨。
她之前不曾離開,是不是爹就不會變成這樣?
被扶起的葉維翰,顫巍巍睜開了眼睛,看了一眼,臉上奇蹟一樣泛了血色:“不悔,別哭,我還死不了,來,到爹這裡來。”
“子籍,你也過來,我有事與你們說。”葉維翰又跟蘇子籍說。
“葉叔,我扶着您吧!”蘇子籍忙過去,替換了趙郎中。
“趙郎中,這段時間麻煩你了,咳咳……”葉維翰咳嗽,對趙郎中道謝。
“葉維翰,你的病,要好好養着,既葉姑娘回來了,你與他們好好說話,我先回去,有事再尋我。”知道葉維翰藥石無靈,這可能要託付後事,趙郎中嘆了口氣,叮囑了幾句,就避嫌出去。
等屋內只剩下自己人,葉維翰將目光重新落回到二人身上。
看着這年齡相仿的少年少女,他眼中閃過一絲不捨,還是開口說:“不悔,再過兩日,你就要滿十五歲了。”
“爹!”隱隱猜到葉維翰要說什麼,葉不悔叫了一聲。
葉維翰沒再對她說話,看向了蘇子籍:“子籍……”
“葉叔?”蘇子籍見葉維翰望着自己,欲言又止,忙說:“您有什麼事,儘管吩咐。”
無論恢復記憶前,還是恢復記憶後,父女都把自己當成了親人,面對面色枯黃明顯命不久矣的葉維翰,蘇子籍心裡也很不好受。
葉維翰看向蘇子籍,黯淡下來的眼睛再次亮了起來,終於有力氣將後面的話說出來。
“子籍,我最放心不下就是不悔……”葉維翰嘆着:“原本以爲,我還能再熬上幾年,看着她成親,可現在我已是命不久矣,怕等不到那一天。”
“爹!”葉不悔淚流滿面,撲在面前,哭了起來:“你不要這麼說,你不會有事的,你會好起來的!”
“傻孩子,我的身體怎麼樣,自己知道。”輕輕撫摸着女兒秀髮,葉維翰看向蘇子籍,吃力的說着:“幫我,把袖子裡的契書拿來。”
蘇子籍陡地寒毛一炸,緊張得沁出細汗,在葉維翰袖子裡小心翼翼取出一封信,取出一看,只瞥了一眼就一目瞭然,不由手一抖。
“子籍,當年我和汝父有約,現在不悔已十五歲,我不求看到她真正成親,希望能在死前看到她定親……”
“……”
自己竟然和葉不悔有婚約,蘇子籍木然,再展開看,這是再熟悉不過的筆體,的確是父親手筆,沒有一筆有矯飾,不是假造!
蘇子籍頓時心亂如麻,良久,才醒悟過來:“葉叔,您的意思我懂了,放心吧,我會照顧不悔。”
葉不悔這時擡起頭,看看蘇子籍,又看看父親,眼淚吧嗒吧嗒往下掉。
“爹,我只想陪在你身邊,你不要死!”
“不悔,聽話。”蘇子籍眼見着葉維翰艱難想說話,既已決定,就不再遲疑,直接將葉不悔拉到自己身側,示意她跪下來。
蘇子籍也跟着跪下,對着牀上的葉維翰說:“葉叔,我在您面前發誓,以後定會好好待不悔,絕不負她。”
“好,好,好!”葉維翰立刻看向自己的女兒。
葉不悔心中難受,可看到爹爹期待看着,她也哽咽地說:“爹,您放心,我會好好照顧自己,好好跟……跟蘇子籍過日子……”
“你們在我面前說了這話,我就放心了,不悔也算有了新家人……”葉維翰將兩個人的手放在了一起,欣慰說。
“還有,這個……”他顫顫巍巍地從懷裡掏出一塊玉佩,低頭看了一眼,露出苦笑:“這是不悔的傳家之物……”
蘇子籍離得近,只掃了一眼,就怔在那裡。
“這玉佩,竟然繪龍?”
“哪怕是本朝,有着龍紋之物,也並非官紳能有,不僅不能佩戴,更不能私下鑄造,這是大罪!”
“看這玉佩的潤澤,已有些年頭了,難道說葉叔的身份,不止是書肆老闆?”
從沒想過開一家書肆的葉叔,竟然還可能有與龍沾邊的來歷,蘇子籍心神頓時劇蕩。
雖然對這玉佩來歷存疑,但既剛纔已答應了婚約,蘇子籍壓下心中的驚疑,勸着說:“葉叔,你剛纔也說,想看到不悔成親一天,既是如此,就更應該好好保重自己纔是。”
彷彿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原本臉色難看的葉維翰,這時看起來好了不少,葉不悔看了,忙說:“爹,我現在去叫趙郎中回來!”
說着,就要出去。
蘇子籍懷疑葉維翰是迴光返照,攔下葉不悔,說:“還是先給葉叔熬些粥,我看快到中午,葉叔可餓不得。”
葉不悔關心則亂,早就六神無主,聽到蘇子籍這樣說,頓時心裡有了主心骨,點頭:“也好,我這就給爹去熬粥!”
就奔到隔壁的竈上。
“那是……什麼?”葉維翰倚靠在牀上,見一抹白影追着葉不悔過去,忍不住咳嗽了一聲問。
“是狐狸。”蘇子籍故作輕鬆說着府城的趣事。
“……不悔在畫舫上,可一戰成名,連棋聖都跟她下指導棋,以後去了京城,怕有可能在京賽上奪魁。”
“好,這是好事。”葉維翰聽着,勉強笑了笑。
“對了,這玉佩……”想到手上拿着的玉佩,葉維翰又撐着繼續說:“今日,你與不悔定下婚約,這玉佩合交給你保管。”
說着,不容蘇子籍反對,就將玉佩牢牢地塞進蘇子籍的手心,用手按住。
“切記,不可輕易示於人前。”
“葉叔,這玉佩,可有來歷?”蘇子籍到底沒忍住,問了出來。
就在這時,關着的門被一腳踹開。
“本來僅僅只奉公子之命,予你薄懲,不想卻看見了造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