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裴回到了船艙,心神不定,總督是無事一身輕,也有大量公務在身,明日一宴就會分開。
而自己卻滿身麻煩。
“星相的話,皇上怎麼發落我?”
“蘇子籍也是大麻煩,蜀王又怎麼看我?”
又思量着啓程去了京城的路程,皇上既有命要速速回京,當然不敢耽誤,直到張睢求見,羅裴才清醒過來,問:“怎麼回事?”
“蘇大人提了點建議,第一就是穿着,明日之宴,是不是不穿官服,都是便裝,更是輕鬆些?”
羅裴立刻理解了,的確,蘇子籍現在身份尷尬,當下就說着:“我當有什麼要緊事,這個當然,我說一聲就是了,反正洗塵宴已經吃過了。”
見張睢恭敬聽着,還沒有離開,又問:“還有什麼事?”
“蘇大人說,先前傳授的禮制,想不明白,是不是能在宴上搏個彩頭,把它當成了問卷呢?”
羅裴先是不明白,細說了才明白,原來是想弄個討論會,讓蘇子籍多汲取點知識和營養,雖有些不以爲然,還是頜首:“這是小事,可以!”
“那下官就去答覆了。”張睢恭敬的說着,退了下去。
看着他消失的背影,羅裴神色轉淡,皺眉。
這種小官,也過去奉承了麼?
次日·夜宴
此刻天公作美,雖絳紅的雲愈壓愈重,但並沒有下雨,宴會如期舉行,地點不是在城中酒樓,而在挨岸一處宅子。
這裡本是當地勳貴一個別苑,平時就只有幾個老僕看宅,並不怎麼使用,此時臨時徵用,宅子主人樂意,也省了欽差奔波,算大家都方便。
宅子前空地極寬敞,用來停靠城中來的官員牛車,還沒到宴會,牛車就已停了上百輛。
蘇子籍也沒有弄什麼花樣,才幾步路就直接過來了,一掃眼,不必入廳,只要到門口,就能看到裡面燈火通明、收拾得妥妥當當。
現在雖是秋季,有些冷了,但要一下子宴請上百位官員,只在廳裡擺着宴席,顯然是不大。
整個院子地面都休整,看起來平坦乾淨,而一個個綵棚臨時搭起來,棚子裡面擺着一張張桌椅,雖還未上菜,但一些水果點心已擺上了桌。
一盞盞燈籠油燈也點着,明亮燈光,將裡外都照得明亮,酒香與飯菜香氣則不斷傳出,香味勾得人饞蟲往外冒。
幾個穿着官服的人不斷巡查,站崗及巡邏的官兵,也絲毫不比正院少,欽差與總督都將參加宴席,飯菜被人動了手腳,出了差錯,就是大事了。
徑入了去,就聽人聲,喝茶、竊竊私議、咳嗽、打呵欠,說笑……甚麼都有。
就聽有人低聲說:“欽差回去是正理,出來也有半年了,這蘇子籍蘇大人才任職不到半年,就又召回,是什麼道理?”
“是啊,很奇怪,他是本屆狀元,狀元立授翰林院撰修,這非常正常。”
“可不修史,不在翰林院觀政,直接當郡丞,不就是貶了麼?本以爲有哪獲罪聖上,不想又急召回京,我看不明白了。”
蘇子籍沒有想到,此時此地會有人在議論自己,覷眼裡瞧,綵棚裡有些暗,有十多個人喝茶說話,纔想說,就有人喊着:“欽差大人到。”
一片肅靜,蘇子籍看,羅裴已經來了,頓時官員起身迎出,一起行禮:“臣等恭祝聖安!”
“聖躬安!”羅裴面無表情回了一聲,算代表皇帝接受這一禮,接着氣氛就鬆懈了下去。
羅裴代表着皇帝,坐最中央的位置,總督坐在右第一桌,挨着他坐着是本地的一位勳貴,同時也是此宅主人,因掛着三品銜,又是跟宗室沾一點親,也能坐得這樣靠前。
蘇子籍位置則在左第一桌,在蘇子籍旁坐着是知府柳大人。
見這位置,官員都面面相覷。
“這不對吧?”
“這蘇子籍蘇大人,就算是狀元,可位份不過六品,怎麼能坐左面第一位?”
“……聽說是按照觀察使來坐,半個欽差。”
“哦!”
這倒可以理解了。
“看起來,真是翩翩少年,不想已到這位分了。”
蘇子籍戴木冠,身穿月白大袖衫,大袖翩翩,踏着高齒屐,光是一坐,不說話也引得在場的人打量。
羅裴雖坐在中央微笑,但眼角眉梢都帶着鬱氣,看起來還在擔憂着回京的事。
趙總督無事一身輕,與勳貴低聲閒聊,一隊舞姬這時上來,勳貴頓時起身,衝着坐在中央的羅裴說:“欽差大人,這是我府裡養的舞姬,今日酒宴,有酒無舞,可是不美,不如請她們來爲諸位大人助興?”
羅裴對此沒有意見,點頭:“倒是本官疏忽,大人的提議正好。”
跟着舞姬一起的樂師,得了吩咐彈奏起來,絲竹之聲響起,有了音樂,酒宴的氣氛從有些緊繃,變得鬆快許多。
就見十幾個舞姬在空地上舒展着身姿,隨樂聲或輕快或舒緩的翩翩起舞,哪怕是在秋日夜裡,也衣服單薄,有的還赤着腳,猶秋風中的落葉,又如悲情綻放的花兒,惹得一些人忍不住心生憐惜。
但也有不少人只看了幾眼,就收回了視線。
這雖是勳貴特意養在府裡,舞姿有過人之處,可來到這裡赴宴,最差都是七品官,在這方面享受,也差不到哪裡去。
賀大人忍不住看向坐在對面年輕人看去,發現這個據說在民間寒門長大的年輕人,竟然也十分從容淡定,絲毫沒有那種沒見過世面的姿態。
再想到此子才華過人,在本屆考取狀元,一些詩詞流出來,很多人都拍手叫絕。
這樣的才華,這樣的氣度,不愧號稱京城三公子。
“這是古代的女團。”
說實際,蘇子籍一看到她們,就這樣想着,太相似了。
一組數人,從小培養歌舞,對外表演,衣服單薄,除了只對賓客不對大衆開放,別的一模一樣。
“誰說古代沒有娛樂點子?現代能想的,古代也能想。”
“諸位大人。”纔想着,大家正喝酒,聽到上首位置的欽差發了言,都忙看了過去。
就聽羅裴說:“我等都是在朝爲官之人,這酒宴上只有酒或歌舞,有些尋常,不如我們玩一些別的,諸位大人以禮制這個題目,來議論一番,誰能拔得頭籌,就能得到一個彩頭。”
“也能指點下後輩!”
蘇子籍頓時精神一振,暗想:“終於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