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租的船小,可人也小,蘇子籍見着船老大開始準備午飯,就對着葉不悔說着:“大家忙了一夜,休息一下吧!”
也許修改了記憶的人以爲自己休息過,沒有修改的人知道熬了通宵,葉不悔也累極了,連連打着哈欠點首。
當下去了別的船艙,沒幾分鐘,就聽見了可愛的呼呼聲。
“睡的真快,也對,才十五歲不到,正是渴睡時。”蘇子籍這個身體也才十五歲,才歪到牀上,就迷糊了。
不知道過了多少時間,似乎穿到了水中,漣漪層層疊疊,只是一瞬間,蘇子籍張大了嘴,一下驚醒了。
還是淡金色的天穹,只是小了許多,周圍也根本沒有宮殿和園林,只有一片片殘石壞階,滿目瘡痍。
“呼——”蘇子籍長長出了一口氣,龍宮變成了這樣了,以至腳步聲成了唯一的聲音。
“罷了,不是我的責任,不必去想。”按捺下因佔了龍宮便宜而愧疚的心情,蘇子籍沿着一條路徑,到了一處殘骸前。
這是附近算得上最完整的建築了,但也只是原本一半不到,目光落在一處,是一個滾落在水藻間的玉杯,邊緣有着缺口,配合着只剩下碎了一半的大殿,淒涼就浮在心中。
明明不久,還在跟龍君說話,再見連綿宮殿,只能看到殘景了,蘇子籍不禁有些悵然。
纔想着,一個少女在廢墟中轉了出來,她看起來有點眼熟,到了面前也沒有多少言語,只略一行禮,示意引路。
蘇子籍就跟了上去,看了下,雖看上去還是少女,戴着貝殼,這是貝女,不久前在殿上看見過,只是現在貝殼上滿是傷痕,有的還崩了個口,這還罷了,更重要的是以前看見,精神抖擻,而現在髮髻容顏依舊,可目光惶惑,就算在安全地點,也不時睨視左右,似是一隻受驚小獸。
“龍宮,過去了多少年了?”
“四百十七年了。”貝女回答,說到這個,聲音已有點哽咽,淚水撲簌落下,低語:“自君上失蹤,宮裡就散了,原本還有不少守候,這些年就只剩下我了,幸等到了少君甦醒。”
蘇子籍沉默了,四百十七年,樹倒猢猻散,最終堅持的僅僅是小小的貝女了麼?單看她的樣子,就知道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累。
“那要我幹什麼?”蘇子籍沉默了下,問着。
“封印既破,龍宮已立,少君血食,我會照顧,只是還請公子把龍君的蟠龍心法,傳給少君。”
“這容易!”蘇子籍說完,就不再說話,徑跟着抵達一處月臺,月臺崩了大半,但還能看見一處大殿,總算保持了完整,一進殿,立刻覺得內外迥然不同,就見玉牀上躺着一隻幼龍。
她看上去很瘦,兩隻可愛的角都有點褪色,還在沉睡,蘇子籍不由詫異。
“少君這些年虧損太大了,剛纔食了些血食,又得龍宮(境)靈氣滋潤,在沉睡修復。”
“但是這並無大礙,公子只管授學就是。”
這簡單,蘇子籍也不需要抽出書卷,只是站定,就念了起來。
雖僅僅是棋譜,但隨着唸誦,聲音朗朗,漸漸天穹上,隱有雷聲相隨,而隨之,玉牀上的幼龍,籠罩上一層淡淡的光暈。
纔讀完一段,【經驗+1】一行字飄起,轉瞬消失,蘇子籍不動聲色,繼續朗讀,稍後,又是【經驗+1】一行字飄起。
“果然是這樣,蟠龍心法和四書五經一樣,念一遍,就可強迫性增加一點經驗,這雖是水磨功夫,但似乎也可以通過這方法提升?”
想到這裡,蘇子籍的聲音越是清郎起來,他沒有注意,隨着他的聲音,整個蟠龍湖的水面,有節奏的盪漾起來,一波接一波。
蘆葦叢
一陣風吹過,帶着涼意的水波,重重打上來,趴在蘆葦灘上的鄭應慈,情不自禁打了個冷戰。
受此驚醒,還束縛在沉入湖中的噩夢裡無法脫身,直到又嘔出一口水,終於有了動靜。
眸子乍一睜開,就露出驚恐之色,但轉瞬就被面前景象給驚住了。
“我、我沒有死?”發現自己雖滿身泥,但並不在水中,而是趴在蘆葦灘上,不由鬆了口氣。
擡首看去,烏雲散了大半,陽光從雲縫中灑下,刺得不得不低下頭。
溼漉漉的衣裳,蛹一樣緊緊纏裹在身上,重若千金,實在算不上舒服,而胃裡、喉嚨裡,更彷彿塞着東西,難受至極。
可這些痛苦,又提醒着他,自己好生生活着,並沒有死去。
鄭應慈慢慢撐着,想要起身,目光落在不遠處的湖面,動作一頓,瞳孔也一縮。
看來自己昏迷並沒有多少時間,起火了的鄭家船,正分崩離析,傾塌於火中,在望過去時,恰“轟”一下塌落,以極大聲勢沉入了水中。
這驚駭人心的一幕,倒映在眸裡,讓鄭應慈身體直接僵住了。
“我要是逃得不及時,眼下怕是或葬身於火海,或喪命於水中了。”
鄭應慈沒有收回視線,死死搜尋着湖面上的動靜。
“別人呢?陳子儀、田伯呢?”鄭應慈倉皇迷茫,環顧四周,意識到自己的地點了:“這是彭公墩。”
彭公墩是蟠龍湖一個小島,與其說是小島,不如說是淤泥堆,湖中不單有天然的淤泥蘆葦帶,還有人工淤泥蘆葦帶——在二百十九年前,前朝總督彭元疏浚了蟠龍湖,挖出的淤泥在湖中堆成了一座小島,僅僅50米方圓,後人紀念,將它取名叫彭公墩。
由於面積太小,又太過鬆軟,自然荒無人煙,只有蘆葦長的茂盛。
此刻,這裡只有一人,鳥鳴聲從蘆葦中騰空而起飛遠,空空的一片地裡,再無別人。
鄭應慈不由陷入到一種自我懷疑中。
“莫非,我已死了?”
“要不是這樣,如何解釋我前一刻沉入水中,轉眼間,就移過了上百米,在彭公墩醒來?”
“有人相救也有可能,可既看不到救我船隻,也看不到救我的人,難道是神仙救了我不成?”
鄭應慈懷疑自己命喪湖底,而現在不過是一縷幽魂到了彭公墩,自以爲得救了罷了。
目光投向湖面,近處沒有東西,可在望過去時,就那麼巧,一具屍體就從水中漂了上來,讓鄭應慈嚇了一跳。
“是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