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乎同時,一羣黑衣人在門口撲了進來,就對着士兵就砍。
“啊!”
別人都被通知,而張睢沒有被人通知,有點微醉的人,在看到一道寒光朝自己砍來,只來得及下意識一躲,雖躲過了致命一下,腦袋沒砍成兩半,但肩被刀光擦過,一道血痕深入一指深,疼得立刻慘叫了一聲。
而對他突然下手的人,正是自以爲已有了些許交情的侍衛,這侍衛此刻面容猙獰,下手毫不留情。
幸好有人將猛一扯,扯得張睢一個側歪同時,也避開這一小片區域的戰場。
咕嚕一下,他滾到了桌下,才鬆了一口氣,又被肩上傷口給扯得差點哭出來,但這生理性眼淚,又被一顆咕嚕嚕滾落到地上的人頭給嚇回去了。
這顆人頭的主人,正惡狠狠和自己翻臉,要將自己腦袋砍成兩半,結果末了,丟了腦袋的,是對方。
不得不說,這對於張睢來說,既解氣,又刺激得有些過頭了。
原本還覺得做這個嚮導,雖需要費些力氣,走旱路辛苦幾日,但既能在欽差羅大人面前露了臉,又能與明顯前途大好的新科狀元結下善緣,總算是美差。
誰能想得到,一個新科狀元,剛入官場,就能有人這樣興師動衆來刺殺?
而且不是外人刺殺,是“自己人”!
作個八品官,能混到欽差隊伍裡,本就靠着腦子好使,在最初驚嚇過後,張睢就暗暗叫起苦來。
“這明顯是得罪了人啊!”
“別管這些人是衝着蘇大人來,還是爲了順安府的事,不想有人去上任,又或背後有人推波助瀾,想攪渾水,都不能再跟着走了!”
“再跟着走,我的這條小命非要丟在這路上不可!”
“這次能活下去的話,我必要找個理由回去,回到欽差隊伍纔是正經。”這樣想着,更一個勁往角落裡縮。
“殺!”兩方面衝撞在一起,都搏命廝殺起來,慘叫聲不斷響起,雖是侍衛,但襲殺朝廷命官,還是當朝狀元,留個活口都是大禍,現在更是知道無法倖免,都是死戰。
侍衛技藝出衆,但到底不是軍人,不練戰陣隊列,更重要的是,有侍衛刀砍在士兵身上,士兵悶哼一聲,卻聽着甲葉錚然響,刀砍入,但不深。
“什麼時,敵人裡面穿了薄甲?”
這情況讓侍衛心寒,外面衝進來的黑衣人,原本打算與裡面的人裡應外合,好給蘇子籍這一行人包圓,結果在衝進來,發現裡面自己人,大部分已被砍翻了。
這些衝進來的黑衣人,更像是被關門打狗的“狗”。
蘇子籍沉聲:“一個不留,全部殺光!”
這時侍衛幾乎都死光了,什長撕了外袍,一身的甲葉錚然作響:“標下領命!”
聽着外面廝殺,屏風裡,荀司辰臉色鐵青,問着蘇子籍:“你早就知道?”
說着,又慘笑:“是了,剛纔入店時,我們的人進來,你的人說是給牛車紮營,免的走丟,就是在那時,換上了內甲了吧?”
“我們……我們死的不冤。”
同等武功下,裝備的作用是無可代替。
武林中,曾經有個“心中有劍手中無劍”的丁大俠,號稱劍術到了至高境界,任何東西到了手中都可以是劍,一根樹枝、一根柔條,甚至一根繡花的絲線都可以,這宣稱震驚了武林,轟傳天下。
結果第三日,就被甚至遜色三分的劍客古十八襲擊,一劍之下,丁大俠的木劍和人頭都被砍成兩段,成了武林中流傳了三四百年的笑話。
其實丁大俠可能對付普通劍客,的確可以一根樹枝、一根柔條都是劍,但是對同等境界的人,就是找死。
一個穿着盔甲的士兵,殺掉三五個不穿盔甲的士兵,是基本操作。
因此現在武林的規則是,武功越強,越追求神兵利器,或者高等防禦的軟甲,殺起同等高手不要太爽。
荀司辰對黑衣人不報希望,他們本是招募的地痞土匪之流,在侍衛都死光了,還能支持幾個回合?
聽着外面慘叫聲,蘇子籍沒有回答,悠然出了會神,平靜說着:“你我也算交往了一段時間,雖只有幾天,但也算是朋友了,你現在降了,我就可以饒過你。”
原本還覺得經此一事,怕是恨透了自己的荀司辰,聽到蘇子籍竟這樣說,頓時苦笑一聲。
他真是孤身一人,怕立刻就答應了,畢竟這被人充作炮灰的滋味,着實不好受,但他並非孤身一人。
“蘇大人,你才一個妻子,我家可是有着十七口。”
“你知道我剛纔爲什麼丟個饅頭給那乞兒?不是我心善,見到了別的乞丐,怕是我都不會給一個眼神。”
“只因爲我的一雙兒女,也只比他們小上幾歲,纔剛剛會走,會叫人。看到他們,就讓我不由自主地想到了我的幼子,想到了我的妻子,想到了我的老母……”
說到這裡,荀司辰徐徐拔刀:“我降了,我的親人都要死,我死了,他們就可以活下去,還有撫卹,爲了她們,我別無他法,只能死戰了。”
“可惜。”蘇子籍看着,見荀司辰的臉上閃過一絲剛毅,只能嘆了一聲。
能收服,還真不想要了這人的命。
到底是個人才,再給幾年時間,給立功和成長的機會,未必不能爲虎將一員,可惜了。
“也對,就算是白起、韓信之流,在衝鋒時不知道死了多少。”
“既不能決斷求生,那就只能死。”
見荀司辰已衝了上來,刀光劃空,兇猛無畏搶入,刀下絕情,這正是軍中的刀法,蘇子籍身側一掠而過,交錯的剎那間,劍向前一斜,衝過三尺倏然止住身。
人靜止,劍尖前五寸,出現淡淡的血光,人影乍動乍靜,這短暫剎那變化,爲期太短暫了,似乎剛纔並沒發生任何變故,只是幻覺而已。
一聲輕響,已換了方位的蘇子籍,冷然收劍入鞘,神色一片平靜。
而荀司辰一刀落空,竟止不住勢,踉蹌前衝,脖子間血如涌泉,迅速地溼透了上衣,他喉嚨咯咯作響,拼命捂着,但血水飛濺而出。
沒噴到動手人的身上,噴灑不知何時躲進角落處的乞兒一頭一臉。
“死前後悔了麼?可惜來不及了。”見着荀司辰身體抽搐着,蘇子籍嘆着,說的不怕死,但據說真自殺的人,95%都不會試第二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