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世界是真有異術,巫蠱魘鎮禍端很深,爲歷代朝廷猜忌,而妖族更是大難事,皇子是龍種,在沒有太子時想爭嫡,雖不被允許,其實也是人之常情。
因此私下招募結交些人,甚至暗養了點私兵,皇帝都沒有太嚴厲。
但招募術士,或私通妖族,唯有這二者,皇帝絕不能忍。
但因着還沒掌握到證據,且齊王還需要與蜀王、魯王兩個兒子相制衡,皇帝沒有立刻呵斥。
皇帝嚥了一口唾沫,盯了齊王一眼,心裡已下了決心,龍女這事,原本還想再商量一下,現在卻是沒必要拖下去了。
要是齊王進一步捲入,自己怎麼收場,難道再殺一個兒子?
想到這裡,皇帝面無表情,冰冷冷的說着:“你心不錯,只是對治水與善後都是門外漢,有這心即可,倒不必非要出京。”
“羅裴治水有功,災後治理的事,他亦在行,既說到了蝗災一事,另選人不如還選他。”
說着,就說着:“羅裴!”
“臣在!”羅裴連忙出班叩拜。
“朕命你再爲欽差,去所說三省去巡查下,並且當日治水,卿所奏報的蟠龍湖水府龍女於朝廷有功,有司也可擬封號上請於朕,可一差多辦,省的繁瑣。”
“臣等尊旨。”
不僅僅羅裴,太常寺主管祭祀,這種鬼神封號也是主管範疇,當下太常寺卿,以及少卿都出列應是。
一直沒有出聲的蜀王,不由一笑,他其實沒有聽到龍女秘事,但現在一聽就知道里面必有大問題,要不這個哥哥,豈會冒着風險奏事?
現在被父皇打了回去,心中自然開心,看了一眼齊王,心裡又暗暗警惕:“王兄的勢力,果然在我之上。”
“我得努力加強纔是,要不,許多事連知道都不知道。”
齊王哪曉得,自己不過是提了一下去巡查蝗災,就不僅讓皇帝將機會給了羅裴,還下了冊封龍女的聖旨?
“早知如此……”他咬了咬牙,卻又知道,就是早知,他大概也會忍不住,依舊會這樣行事。
這樣大的好處,就這樣放棄了,實在是讓他不甘心。
想到天眷的種種好處,齊王忍不住說:“父皇,其實兒臣……”
他想說自己其實特意瞭解過蝗災的事,就算不能自己做主事,跟羅裴出去做副手也沒事。
但皇帝卻淡淡阻止了。
“好了!此事朕已決定了,不必再說!”
這一句,就直接冷硬下來。
官員都眼觀鼻鼻觀口口觀心,不敢眼睛亂開,可齊王就是覺得,此時很多人都在看自己的笑話。
作成年後就很少被父皇呵斥,在朝臣面前也很有些面子的齊王,皇帝這一聲冷冷拒絕,雖不至於像扇了一耳光那樣令他難堪,但也相差不遠了。
更令齊王難以接受的是,殿中還有着蜀王、魯王兩個兄弟,他們此刻是什麼表情,是不是在嘲笑他不自量力,自取其辱?
氣氛稍顯僵硬,但是繼續下去,怕是就會越發令齊王尷尬。
一個齊王陣營的官員這時忽然出列:“皇上,外面貢士正在跪等,是否進行本屆科舉傳臚?”
說話這人是鴻臚寺官員,雖是解圍,卻也理所當然,不引人注意。
皇帝立刻醒悟過來,點了下頭:“是這樣,傳臚罷!”
又看了一眼文官前面此屆會試正主考官鍾凡之,這位大學士立刻出列,趙公公悄無聲息下來,將聖旨雙手奉上,但還捧着金冊,這金冊名單就長了,總有二百三十三個。
於是鍾凡之雙手拿着聖旨,直接走到殿門。
話說,二百三十三名貢士,已經跪的膝蓋要腫了,卻一動不敢動,而當大學生出來,所有人看到這一幕都精神爲之一振。
鍾凡之展開聖旨,朗聲宣讀。
“詔曰:承壽十八年四月二十日欽賜一甲進士及第三名,二甲進士出身七十名,三甲同進士出身一百六十名……”
由這位大學士宣讀的,有具體名字,只會有四個人。
一甲的狀元、榜眼、探花,這是進士及第。
而二甲則會被賜進士出身。
到了三甲,就是地位有些尷尬的同進士出身了,雖世人統稱這三甲爲進士,但一般士人只看重一甲二甲。
二甲頭名是傳臚,等着大學生宣讀完,就會接過金冊負責唱名,將這四人後的二甲、三甲,一一唱出,所以才叫傳臚。
蘇子籍在隊伍前面,此時看似面色淡然,實際上因這氣氛,也跟着有了些許的緊張。
在殿試那日,他受到干擾,也不知道所寫文章,是否能夠打動考官以及皇帝,得到狀元之位。
這名頭雖只是錦上添花,但能拿到,自然是好。
於是,在聽到即將宣讀一甲頭名時,蘇子籍也跟着屏氣凝神。
“殿試一甲第一名……廣陵省雙華府蘇子籍!”
成了!
聽到這裡,蘇子籍才放了心。
不必官員提醒,在確定貢士身份,二百多人就已接受過禮儀訓練,此時不過是按照訓練的結果,進入大殿,叩謝皇恩。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蘇子籍進入殿後,被禮官引到了合適的位置,就行三叩九拜之禮,山呼萬歲。
又引到了殿內左班的尾巴上去。
一瞬間,蘇子籍感覺到,數道目光就盯了過來。
朝會一舉一動都有禮儀,就算是這時,羣臣也不能隨意看,能看的都是身份特殊的人,蘇子籍不由望去,只見皇帝安坐寶座內,目光正掃過自己。
蘇子籍連忙垂下頭去,這時感到餘下的數雙目光,其中一對精芒閃爍的眼神正仔細審視着自己,已經看清楚,這卻是齊王。
“齊王和傳聞一樣,果然身長七尺,相貌英武,據說兩肋下還生有龍鱗數片,只是沒有想到,此人還具備極高的武功,卻瞞不過我的感應。”
“皇子習武學文,都僅僅是傳統了,可修到這份上,卻是極難得的事——他可沒有我的半片紫檀木鈿。”
“這不知道下了多少苦功。”
“堂堂齊王,能辦到這點,實在有點不可思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