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君,我與她是兄妹,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我雖不是棋手,但她敗了,甘願一同赴死,可准許我與她共參棋局?”見此,蘇子籍當機立斷,對着龍君行禮說着。
這請求是違背棋賽的原則,但仔細分辨卻合情合理。
因爲這並非是真正比賽,而是爲了解開殘局,或者說,是解開封印,諒想龍君必會允許,果然,龍君聽了,盯看了一眼,再次頜首:“準。”
“謝龍君!”蘇子籍道謝,隨後走到了葉不悔身側,隨之,也不看棋局,就展開棋譜,當場唸誦起來。
剛纔只默唸一小部分,就被葉不悔的落子打斷,此時是真真正正從頭唸到尾。
葉不悔此時本就已處於關鍵,再無辦法,聽到蘇子籍唸誦,慢慢將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了蘇子籍所念內容上。
而蘇子籍這裡,隨着眼睛所及之處,不斷有金光涌現,聲音朗朗,從最初只是凡人之聲,到後來隱有雷聲伴隨着每一句話。
這不是在傳授棋藝,竟是修行之人在施行秘法,而蘇子籍的身體,隨之就籠罩上了一層淡淡的光暈。
這光暈,普通人看不見,但龍君、大妖、甚至胡夕顏都能看見,頓時真正使它們變色。
“多少年了,終於……”有大妖喃喃,引得一陣吸氣聲。
胡夕顏更是握緊了拳。
只是就算這樣,所有大妖無一人離席,使得她若有所思。
近處,鄭應慈和張墨東也身體一顫,凝神細聽,而幾個棋手,看着衆人傾聽,突鼓起勇氣,向外逃去。
說也奇怪,莫說是大妖,就是盯着士卒,也無一人阻攔,任憑出去。
貝女同樣不動,眼睛直直看着蘇子籍,身體微顫,顯也在傾耳細聽。
直到蘇子籍唸誦完全部,隱隱雷聲才慢慢停歇。
“龍君!”貝女驚喜呼喊了一聲,而原本坐着的龍君已站起身,小嘴微張,驚訝又難掩喜悅看向蘇子籍,但不知道想到了什麼,又坐了下來。
“原來如此!”棋局前,葉不悔只覺得自己有些昏沉的腦袋,變得清靈,醍醐灌頂一樣,頓時種種領悟襲上心去。
眼前這殘局本是死局,無路可走,可現在撥開擋在面前的迷霧,露出一望無際的坦途,一下變了天地。
“破局!”葉不悔再不遲疑,“啪”一聲,她手中的黑子,終於穩穩在關鍵處落了下去。
轟!
轟轟轟!
頃刻間,地動山搖,整個宮殿都搖晃起來。
“啊,快逃,快逃!”本靠近殿門的人,見着大妖和士兵並不阻擋,又有人逃出,這時吶喊一聲,紛紛衝了出去。
這一幕被蘇子籍看在了眼裡,他沉思了下,看了看毫不阻擋的大妖,卻拉住了葉不悔,任憑他們逃出去,自己不動。
轉眼,殿內空空,只剩妖怪,要說人,除了蘇子籍和葉不悔,只有鄭應慈和張墨東兩人還在,只見鄭應慈安然不動,而張墨東遲疑良久,在棋盤左右盤旋,還是選擇留下。
“你們爲什麼還不走?”龍君目光幽幽,用手輕敲着玉案,問着。
鄭應慈正襟危坐,一本正經的回答:“未獲龍君許可就擅離,不但失禮,更可獲罪,學生豈能隨意離開。”
“說的有道理,棋道也不小!”
衆人目光所至,鄭應慈面前的棋盤浮現,除了最後一着,別的竟然和葉不悔一模一樣。
“只是,勝者終只有一個。”龍君一揮手:“張墨東,你雖有天賦,但命格甚薄,任憑多次科考,終無緣舉人。”
“我雖可補之,但你福薄,終不能顯貴,止於省試而已。”
張墨東這時也鎮靜下來,伏地一拜:“就算能得省榜,其心也足了。”
“很好!”只聽“啪”一聲,龍君一擡手,一隻體型較小而滾圓的雀鳥飛出,撲入了張墨東身內。
張墨東才拜謝,人影突然之間消失了。
“這是鵪鶉,九品之屬。”蘇子籍目光炯炯,立刻看出,對張墨東消失,若有所思。
“至於你,本秉有氣數,只是卻沒有解得此局,與我無緣,這樣吧,賞你一個玉如意,以謝一局之緣。”龍君挑了挑黛眉,懶洋洋吩咐,貝女似乎有點心疼,但還是把一個玉如意交給了鄭應慈。
鄭應慈沉吟下,似有所失,還是謝了,才拜謝,人影也同樣消失了。
等着鄭應慈一去,大妖起身,恭敬拜下:“恭喜龍君,我們等了多年,能見此也是欣慰。”
說着,它們腳下亮起肉眼看不見的光,層層疊疊,細細看去,都是斗大的篆文,組成了圓環,轉眼又聽見了外面的風。
這風吹到了圓環上,宮殿立刻就黯淡下去,似乎蒙上了灰塵。
“果如我所料,這個宮殿不尋常。”
“蟠龍秘法,是數百年前之作……若這裡真是蟠龍水府,眼前一切,很可能半真半假,甚至可能是過去發生過的事。”
“許是有機緣湊巧,讓我們不小心落在了過去時間點上,誤入此府,若是這樣,或這件事結束,就是我們回去之時。”
“就是不知死在這裡的人,是真死,還是噩夢一場。”
蘇子籍有所明悟,手抓着葉不悔,想要把她拉起,但才一用力,一股力量將蘇子籍直接彈開,再看時,看起來普通的石制棋盤,此時化作一道光,將葉不悔直接包裹在其中。
“此女有我之血脈,雖很單薄,但這是她的機緣。”不知何時,龍君來到了身側,還主動解釋着:“她在開啓靈機。”
蘇子籍雖不懂靈機含義,也知道機緣伴隨的應是好處。
當然,就算他覺得這不是好事,也不敢在這情況下貿然阻攔,萬一傷到葉不悔,後悔都來不及。
片刻光華散去,棋盤不見,她就向後而倒。
蘇子籍一急,把她抱在懷裡,伸手試探下,發現她鼻息正常,並無生命危險,這纔看向了龍君。
“龍君,此局已破,可否送我們回去?”
龍君一笑,卻開口:“不可。”
等等,不可?
蘇子籍一怔,以爲自己聽錯,仔細看向龍君,忍了忍,才又問:“龍君,您可是……還有事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