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位都是世間難得的棋士,今日齊集,本殿生輝。”龍君說着:“起身,不必多禮——既人都到了,開始吧。”
龍君說話清脆,諸人不由面面相覷,這似乎是少女的聲音,還帶着點稚氣?
“龍君命爾等開始,都是執黑,誰能破此殘局者,賞,第一個破此殘局,重賞。”貝女卻不管這些人怎麼想,立刻說着。
龍君的重賞?
必不是俗品!
與蘇子籍同來的十幾人,包括鄭應慈在內,都忍不住心裡一動。
畢竟身是凡人,有幾個沒有難事?
不說別的,光是生老病死,對生命短暫的凡人來說,就足讓人煩憂。
傳說中,水府龍君有仙丹,不求榮華富貴,求取幾顆仙丹,讓家人與自己都能長生不老,亦是美事!
而想要求財,忍不住想到了事後向龍君討要一個聚寶盆,到時就能財源滾滾,這樣一想,不少人都眼睛放光。
“原來不是對壘,是破解殘局,我必是破局第一人。”
雖說破局就有賞,可第一個有重賞,頓時無論上下,都有人忍不住坐下對壘了,發現葉不悔腳步一動,蘇子籍忙拉住她。
葉不悔不滿的看過來,蘇子籍微微搖了搖首。
雖心中也想問問龍君有沒有能讓凡人轉危爲安的丹藥,可葉不悔有一個優點,就是她在關鍵時,能聽得信任之人的勸說。
蘇子籍在她眼裡,就是值得信任的人,既蘇子籍現這姿態,葉不悔自是一遲疑。
也就是一點遲疑,已有人先一步搶佔先機坐到了空位棋盤前,第一個,就是聲稱是遇仙的中年人,還得意的掃了一眼。
“蘇子籍,怎麼回事?”見龍君不再出聲,葉不悔小聲問蘇子籍。
“你看幾個先一步來的人。”蘇子籍低聲提醒。
葉不悔一怔,目光落在了早到的人身上,才一看,一盆冷水灑在頭上,只見這幾個棋手,個個臉色蒼白,強撐沒有瑟瑟發抖,可看向新坐在棋盤前的人,特別是中年人,目光透着一種兔死狐悲之感,其中又混雜逃出生天的慶幸。
“這……”
“這棋局必不好破,我們且看結局。”蘇子籍只低聲說着。
事實上,中年文士結局來得十分快。
殘局初看時,並不是很難,不然也不會讓葉不悔想要立刻一試,可等中年人坐下,棋局就發生了變化。
“有看不見的人在下棋。”雖對面無人,可棋動了,與棋手對弈。
有這一動,看似普通的殘局,再落在眼中,已奧妙無窮,每一棋,都有着種種變化與可能。
“看似是普通殘局,實際上行錯一子,滿盤皆輸。”
就在蘇子籍心下凜然時,才行了十幾步棋,中年文士就久久未落子,大汗淋漓,臉色變得難看下來。
蘇子籍從他的臉上,看到了放棄的神色。
“罷了!”
發現一直盯着的幾人突以袖掩面,蘇子籍一驚,剛要提醒,中年文士就長嘆一聲,將手中的黑子隨意落下。
咚!
黑子落下的速度,在蘇子籍眼中,一下子變得極慢,彷彿每一個動作都看得清清楚楚,可再慢,都有結束時,下一刻,黑子已經落下,棋盤對面微微扭曲的環境,也重新正常。
“我輸了。”中年人嘆了,在這中年人看來,認輸不過是自己失去得到重賞的機會而已。
剛纔下棋,無窮無盡的壓力實在是讓人難以忍受,發現無法破局,他立刻選擇了放棄,雖有些遺憾,並無畏懼。
結果下一刻,就聽到剛纔下棋時一直沒出聲的龍君,用清冷的聲音說:“負子十三,超過限度,重罰。”
不等中年人反應過來這是什麼意思,一道風已撲到跟前,中年文士驚恐望去,在眼眸倒影中,一張血盆大口咬下。
“啊——”慘叫戛然而止,中年文士失去了頭顱的屍體,轟然倒地,腔子裡的血更噴出了數尺。
“啊——”看到這一幕的人,連蘇子籍都直接僵在原地。
蘇子籍還好些,學過武技,殺過人,一瞬就反應過來,隱隱將葉不悔護在身後,目光緊緊鎖住突然出現的食人魚。
餘人多半是文士,殺雞不曾殺過,頓時嚇得臉色蒼白,瑟瑟發抖,比幾個先來的人還要惶恐。
到了這時,蘇子籍自然明白爲什麼看到中年文士主動下棋,先到的幾人會有那樣複雜表情了。
“這魚體型如成年土狗,兇悍異常,嘴一張比體型還大,究竟是魚,還是妖?”
“居然有幾條?”
看到幾條几乎一模一樣的食人魚快速出現,並撕咬着文士殘骸,頃刻間消滅乾淨,不覺身上一冷。
哪怕是死在同類刀劍下,都比被食人魚生吞活剝來得舒服。
現場除了妖怪的目光,站在中間的人,以及還在下棋的人,都屏氣凝神,誰都不敢喘粗氣,更不用說話了。
但棋局顯然必須要繼續進行,貝女一揮手,有水衝過,頓時殘骸和鮮血洗的乾乾淨淨,她說着:“下一個。”
人羣頓時騷動。
親眼見了有人被吃掉的棋手,哪裡還敢過去?
剛纔還有許多人嚇呆,沒有反應過來,現在直接崩潰了。
“我不下棋了,放我離開這裡!”
“救命,有妖怪!”
隨着第一個哭喊離開的棋手轉身就跑,早有了退心的人,也有跟着就往外逃,不動還可,一動,蘇子籍都不用特意去聞,就聞到尿騷味蔓延,顯是有人在剛纔一幕出現時,嚇得失了禁,此時一動,味道就傳開了。
“君前失儀,實是死罪!”有妖官說着,蘇子籍下意識一側眼不看,果然瞬間聽到了接二連三的慘叫。
慘叫聲與中年文士一樣,不用看,就知道是什麼下場了。
蘇子籍輕嘆了口氣,暗想:“龍宮既將我們這些人掠來,又毫不留情下了狠手,就不可能輕易放人離開,此時逃走,只能早早斷送了自己性命。”
纔想着,突一怔。
原來不遠處,看見了一個少女,她也不忍的閉上了眼。
“這是胡家的小姐?怎麼她也在這裡?”
“難道……”還沒有來得及細想,見着遲遲沒有人填補空位,立在臺階上的妖官不耐煩了,就自己點名了:“你,過來對壘。”
“我、我……”一個快哭的聲音響起,蘇子籍看去,就見被盯着的人,正是曾在畫舫出言不遜的童生,此時已眼淚都要下來了,可有着前面幾人的慘死,他又哪裡敢逃?
只能顫抖着身體坐下,欲哭無淚盯着棋盤,試圖找到破綻,讓自己多一絲生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