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王謀反,皇帝“病崩”,蘇子籍即位不到一個月,蜀王又和應國合流而反,大波屢屢涌起,朝野震動天下矚目,可以說是人心惶惶一日三驚,其中自然少不了有人煽風點火。
這時,內閣堅定的站在皇帝這側,官員凡有怠慢,就停職逐個甄別,也託先帝子嗣不豐之福,有競爭力的三個成年皇子,一死一逃一貶,都成不了氣候,百官漸漸平靜。
高澤處理完了事,一刻也不停,他是皇城司太監,急行入內,明黃重幔掩映,迴廊過道一重重門都站着執事宮女,雖談不上絕色,都是綽約妙齡。
踅入御書房,這裡本是皇帝處理大事的場所,帝座空着,下面書案,皇帝正在批閱,而四周八個內侍手執拂塵目不斜視躬身侍立,唯有一女竟然有小墩子坐。
“周瑤!”
周瑤表面看,僅僅是從三品的光祿寺卿周立誠之女,可皇城司還是得了不少密報,此女幾乎不是凡人,甚至連新平公主都假託其妹,現在更有墩子坐,皇恩如此,這裡水太深了。
才正尋思着,聽見紙聲沙沙作響,高澤忙收神看時,見蘇子籍已停止閱讀了。
“盧陵府破了啊,來人,去請內閣過來!”
“是!”立刻有內閣出去傳喻,蘇子籍喝了口茶,問:“你來了,什麼事?”
“皇上!”高澤磕了頭說:“奴婢這次來,是稟告二件事。”
“蜀王府抄家已完成,這是家單細錄”高澤說着,取出幾張紙雙手捧過來,蘇子籍謀掃了眼,見“正屋7進33間;花園臺樓42座;側室1所52間;雜房130間……當鋪7家;古玩鋪12家;玉器店4家;綢緞店2家;皮貨店1家……”
“古銅鼎22座,王鼎18座;古劍10柄;金碗碟4288件;銀碗碟4288件……”
蘇子籍倒真不怕單子有問題。
抄家單子分成,是小說裡纔有,然後許多人就以爲真有,實際抄家按照制度,是幾百人,甚至幾個衙門相互監督,要說略有點來去免不了,要貪污幾成聞所未聞。
畢竟幾百號人只要有一個告密,就立刻論死株連全家的事,根本無法豁免。
不能貪污,能誣陷麼?
明朝有過添油加醋,企圖加大罪狀的事,然後皇帝辦法很簡單――你說某官貪污100萬兩,那你得繳納100萬兩到國庫。
什麼,一時繳納不了,可以分期繳納嘛!
一口氣繳納20年,從此,再也沒有官敢誣陷增加清單了。
“總數多少?”
“田地16541.3畝,金3351.1兩,銀334281.29兩,僕婢和護衛426名,總價值485479.21兩。”
蘇子籍聽完,笑着:“50萬兩,我這王叔,撈的不少呀!”
許多人總動不動百萬千萬兩,可整個朝廷收入不過幾千萬兩級,王府正常收入在3萬兩一年左右,宰相也差不多,而有天官之稱的吏部尚書,大概年有1.5萬兩左右。
並且王府開支大概年有1.5-1.8萬兩左右,扣掉了開支,還能盈餘50萬兩,蜀王很撈了。
抄家單子已有,高澤靜靜地望着蘇子籍,等待處理。
蘇子籍亦知此事,端容說着:“此事仍需和內閣商議,但是朕的意見,蜀王既已廢爲庶人,其親眷子孫就按庶人身份處理,姑且圈禁蜀王府,奴婢正常購物可以進出。”
“既是庶人,朝廷自然沒有俸祿,爲念溫飽計,姑且田留500畝,餘盡沒收歸官”
“金留100兩,銀留3000兩,金銀器具盡沒官,僕婢減至50人,護衛僅僅只留5人!”
高澤聽了,連連頓首:“皇上之心仁孝誠敬,明恕精一,奴婢聽聞,都涕淚而下,蜀王家眷,必能感恩。”
蘇子籍頜首,其實18級政治,是深刻明白,政治就是力量學。
蜀王,齊王,都是成年皇子,有號召力,有影響力,故必須誅殺,而寧河郡…公,雖然是成年皇子,但是影響不大,號召幾乎沒有,貶爵就是了。
親王尚有顧忌之處,而兩王子女就純粹是冷爐竈,沒有人會燒,圈禁就可。
但是下代,都二三十年後,更有誰知道他們呢?
可釋放爲庶人。
齊王之孫,蘇子籍爲什麼存念復爵,是齊王“有功”,非齊王,自己哪能登基?
但是蜀王就沒有,並且是叛國了,豈能加恩?
真有神靈和靈魂世界,總要和太祖太宗再見,蘇子籍是想留點餘地罷了――不是怕,而是沒有必要。
太祖苗裔,就只剩這幾人了。
蘇子籍尋思着踱步,又聽高澤稟告:“按照陛下部署,史官處,以及在京京官和告仕官員,都選了人着書、寫信、筆記等,甚至入葬之書都有,已經形成了陛下說的證據鏈!”
蘇子籍聽了沉默移時,說:“辦的不錯。”
還想說些,這時外面有奏報小椅來了,內閣大臣屬於特許恩准令在皇城內乘小椅的人,簡單的說,是小椅縛短杆,用兩人舁行,自然有通報。
蘇子籍轉臉笑着:“姑娘暫時就入屏風好了!”
周瑤默不作聲,退到屏風內,高澤立刻退到一側,他本是太監,也理所當然,並不突然。
蘇子籍咳嗽一聲,淡然說着:“是先生們麼?不必報名了,請進來說話罷!”
一行人入內,高澤目光看去,趙旭、何鈺端、謝智、崔兆全、錢圩、羅裴入內,仍舊有路逢雲跟班。
“臣拜見皇上!”大臣趨步進來行禮,蘇子籍含笑說:“不用多禮,都且坐,有份緊急軍情到了!”
說着,一份文件傳遞。
“盧陵府破了!”趙旭看了,不動聲色,而錢圩眉棱骨微微一顫,感念說了句:“這樣快?”
謝智也吃了一驚,說:“不想應國,竟然有天雷炮留存,難怪,盧陵府畢竟是府城,城牆不厚啊!”
何鈺端,“生而穎異,及學,目十行下,時人皆稱神童”,26歲中舉,30歲才成進士,現在文淵閣大學士,卻完全不通兵事,神色凝重問:“天雷炮,聽聞一石而擊,陷地七尺,賊軍有此利器,以後如何是好?”
崔兆全也吃了一驚,但他兼兵部尚書,對兵事相對了解,一驚之後,沉吟說着:“天雷炮笨拙,運輸困難,雖有妨礙,卻仍舊不是大問題!”
羅裴更仔細些,看到尾處:“應軍折損甚大,或有八千之數?”
重重吐了口氣,輕鬆了些,甚至露出了一絲喜色。
“陛下,賊軍雖破盧陵府,折損甚大,這樣打下去,怕沒有幾次就蕩然無存焉!”
路逢雲不說話,聽着大臣商議,滿城百姓,數萬軍民,知府和指揮使殉國,提都沒有提句,不過是數字而已。
錢圩也讀完了,坐直了身子,臉色顯得十分莊重,盯視着紙,半晌才嘆息一聲:“所以賊軍要屠城,一是振奮士氣,轉移戾氣,二是威嚇郡縣,不要抵抗。”
“可憐,數十萬盧陵府軍民了。”
先前不說,自然無人提起,現在說了,人人肅穆,一時沉默。
羅裴良久卻說:“打仗,哪有不死人的,屠城是可以威嚇郡縣,但是也看時勢。”
“及前朝末年,山河日下,國法鬆弛,人人思得退路,自然可以威懾郡縣,不敢抵抗!”
“但是鼎盛時,雖前面是刀山火海,仍舊前赴後繼,這是有前魏史史料明證的道理。”
“本朝開國,如日東昇,這屠殺,還嚇不住人,反是倒行逆施,神人共憤,天下洶涌共討之!”
羅裴這些話說的聲調不高,但金屬般的顫音中可以明顯聽到隱含的震怒和不屑。
路逢雲不禁暗想,“羅裴經歷軍事,果然有識見!”
“羅大人說的很是!”趙旭聽到現在,才徐徐說:“要知人驚,必使人知,可以知會兵部發文,控制謠言。”
“單純控制尚不是事,更可以引導,朝廷天兵百萬,如日東昇,賊軍不過數萬,更有不小折傷,哪怕士卒百姓,只要明白這點,就萬無降賊之理。”
“更何況,陛下早有明旨,朝廷早有部署,各衛各軍入駐各城,他們銳氣正盛,卻不會認輸,因此就算有地方官畏懼,也難降賊!”
“所以當務之急,是朝廷明旨論明功績,再進行嘉獎,撫卹!”
“一旨而下,勝過千言萬語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