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夷狄,禽獸也,畏威而不懷德,而妖族當如是!”
謝真卿沒有看它們,但它們反應卻全在預料之中,要的就是這樣的效果。
雖然自己就是大妖,但是他熟讀經書,也經過實踐明白,駕馭這些妖怪,從來靠的就不是名分、道義,而是力量與利益!
唯有力量、威勢、利益,令它們畏懼,令它們垂涎,才能更好駕馭它們,驅使它們!
“還是人類好,人類,就是馴化了的狗,就算沒有力量和威勢,也能使他們習慣性聽話一段時間。”
“妖族,只有獸性,變臉極其快速,快到目不暇接。”
“可惜,我就是大妖。”
感覺到周圍的氣息都變得焦灼起來,謝真卿輕笑一聲,說:“去吧,殺掉他!”
隨着這一聲,周圍空氣都彷彿一下變得不同。
一陣怪聲忽然出現,又瞬間遠去,唯一在這裡算是光源的燭火,在風下不斷搖曳。
密道的壁上因此浮現出一道道詭異的影子,它們呼嘯而過,張牙舞爪,狀若瘋狂。
這些都是妖怪,因着自己給予一滴血的好處,都瘋狂離開,撲了出去。
之前的消沉彷彿一掃而光,個個似乎都恢復了鬥志。
“不過敗是獸性,成也是獸性,獸只要有肉,昨天敗了,今天立刻就行了,而人卻不行。”
謝真卿看着消失的妖怪們,又低頭看一眼在吞了半滴血就立刻陷入了昏迷,但臉上卻帶着幸福的狸貓,原本帶笑的嘴角落回去,笑容收斂,露出了沉靜和陰冷。
“人類之內,的確有不少學問。”
“兵法雲,獅子搏兔,必用全力。”謝真卿喃喃低聲:“更不能給敵人有任何喘息和成長機會。”
“第一次扼殺出現了變故,我還會蠢到一次次送人頭?”
“只要你們找到謝弘道,就是我出手格殺之時。”
周府
三品府邸,自然不小,大小有十畝,不過在這時並不算大,按朝廷制度,三品以上的官員20畝,四五品10畝,六七品5畝,七八品3畝,九品2畝,黎民不許超過1畝。
故周府還是剋制,僅僅上限一半,也有後園,水榭側,假山旁,二個丫鬟伺候,只見一個少女正在練劍,此後園無人,特別是沒有外男,因此少女身穿着練功服,身段婀娜,手裡握着一柄細劍,一招一式擺弄。
但她舞劍的速度非常慢,慢到了每一個招式都很軟綿,任誰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不過,許因身段極美,雖慢到了一定程度,可這慢卻透着一種奇異韻律,明明沒有聲音伴奏,卻猶如進行着一場足以令人驚豔的劍舞。
一直都跟在她身邊的丫鬟侍琴都看得目不轉睛,覺得這舞蹈實在是太美了!
這舞蹈可真美!
其實不止是她,凡是見過她家小姐舞劍的人,幾乎所有人都認爲這是在進行着舞蹈,沒有人覺得這是練習劍術。
這樣軟綿又緩慢的劍術,的確有着極高的觀賞性,但殺人,又能殺得了誰?
練了一會,就在丫鬟正看得津津有味時,就見小姐神色有了些許變化,突然之間停了下來,喃喃了一聲,侍琴的耳朵尖,似聽到小姐說的是:“是你,終於找到了你了。”
終於找到你了?找到誰了?小姐不是正在練劍麼?
侍琴神情茫然,覺得自己大概聽錯了。
但就算是聽錯了,小姐突然之間停下來,喃喃自語,這情況看着也有些怪。
她可是奉了夫人的命令,要一步不離跟在小姐身側,並且小姐有什麼奇怪的言行,就要立刻去報上去。
但現在的情況,又算不算是奇怪?
她正這麼想着,正側臉對着她的小姐,突然轉頭朝她看了一眼。
“咦?”
侍琴的目光正與小姐目光對上,一股睡意忽然就襲了上來,讓她幾乎沒有招架之力,睏倦一旦席捲上來,真是讓人眼皮都撐不住。
侍琴更覺得身心都很累,累到她根本沒有任何反抗,她就這麼轉過身,一步步從屋前走回去,進屋後直接就進了裡間,倒在大牀下面小牀上,眼睛一閉,就這麼呼呼睡着了。
“唉,父母一片心。”
侍琴的監督,其實是父母的好意,任憑誰家父母發覺自己女兒有異常,並且一出就是幾個月,都會這樣。
周瑤站在原地,收了劍,只朝天上看了一眼,就聽着一聲遠遠的鳴叫,轉眼之間,天空出現一個黑點,高高盤旋着的巨鷹就這麼無聲俯衝下來,在她面前落下。
“去,找到那滴血。”
“我倒要看看,誰家篡奪了我龍君之血,並且還撥弄風雨,操弄權柄,敗壞大局如此。”
周瑤眸子冰冷,自己醒了,才發覺自己一切部署都攪的稀爛,女兒幾乎死在幼龍之時,原來龍身也沉沉幾乎隕落。
這一切,就是有妖以她的名義,撥弄風雨,操弄權柄,導致了反噬。
一聲吩咐,周瑤輕盈跳了上去,巨鷹毫不吃力的載着,又一聲輕鳴,直接升空,朝着一處疾行而去。
鎮南伯府
伯府規格不小,亭榭臺閣林立,花木也修篁的濃濃似染,蘊蘊茵茵、蔥蔥籠籠。
只是,雖景色依舊,可人人慌亂,往日裡威風赫赫的堂堂伯府,現在就像是褪了毛的鳳凰,整個府邸都顯出了窘迫與難堪來。
匾額早就摘了,從府門口開始往裡推,凡不該平民用的東西全都收了起來。不該平民用的房屋、院落,能改的都儘量改了,暫時不能改的也都封了,不讓人進去。
僕人能走的都走了,賣身契在府裡不能贖買自身的,就只能留下來,卻個個如喪考妣,一點精氣神都沒了。
往日裡還覺得哪裡都好,隨着被奪了爵,就處處都顯出了陰冷來。
偌大的府邸,半夜甚至還能聽到一些怪聲,讓人聽了心裡發毛。
這就是落魄敗落的徵兆,人氣已沒了。
換做平時,每日伯夫人都要忙碌着,管事需要來她這裡來領籤子去庫房領東西,各處的管事做事也需要來向她彙報。
作管事的女主人,那真是忙得喝口水都算是休息了。
對外,則也需要着她來應酬。
作爲伯府,就算是平日裡還算低調,在這京城一畝三分地也是有一號!自然而然的,伯府的女主人也是時常接到各種邀請,她不能都去,但也不能一個都不去。
這些每天都能接到幾封的請帖,她都要篩選一番,這些也需要精力,需要時間去應對。
那時的伯夫人,時常與身邊心腹說:若是哪一日能得閒,那就好了,守着這麼一個府邸,也不出去,就這麼休息一段時間,必是極舒坦的。
如今這一切,倒如了她所說。
已是得了閒,也不用出去,守着這一個府邸,再不會有人來邀請她去參加這個宴會那個聚會了。
可不就是休息下來了?
可她這顆心,卻像是被油烹了一樣,極是難受。
此刻,她就坐在廳裡,依舊努力讓自己看起來與往日裡差不多,但很多首飾不能戴了,又吃不好睡不好,臉色糟糕,滿臉憔悴,讓人看着就覺心酸。
謝弘道站在她身側,在他們面前站着一些管事,男女都有,都低垂着頭。
氣氛壓抑至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