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王府
隨着黎明破曉,天放亮,在正院前空地上,一羣人被叫來,按照順序腳步雜沓抵達,就見場地上一個個府兵腰懸佩刀,面無表情的站着。
初冬的風微微帶着寒意撲面而來,襲得這羣人都是一噤,這次來的人大多心裡已猜到了什麼,畢竟在昨天,自己乾的事都心裡有數。
甚至跳的最歡的趙八已經被抓了去,聽聞傳來陣陣慘叫,後來連聲音都沒有了,這是大不妙的情況啊,趙八如此,自己這羣人結果會怎麼樣?
想到這裡,人人都一言不發,心都撲撲直跳,須臾見蘇子籍帶着野道人、文尋鵬、惠道等人而來。
上百人本來就忐忑,看見來人,更一下子變得一片肅靜,只是一齊行李:“給大王請安,各位先生好!”
“起來罷!”蘇子籍笑容真摯,掃了一眼:“王妃生子,得了世子,孤覺得各位辛苦了,故賞了銀子和酒食大家不嫌禮薄罷?”
諸人面面相覷,有人膽大,說着:“大王待我們一向寬厚,月錢賞錢都高於別的王府,我們都覺得擔當不起,哪有誰覺得還不夠呢?”
蘇子籍一點頭,似乎很滿意,笑着:“你們盡心盡力處,孤都看在眼裡,有功都有賞,從來不搞功過不相抵,卻只罰不賞之事……”
說到這裡,蘇子籍陰狠一笑:“只是你們的功,我賞了,你們的過呢?孤當如何罰之?”
這話一落,場內上百人,大氣都不敢喘一下,有的人甚至顫抖。
良久,沒有人說話,蘇子籍的陰狠才消退了些:“看來大家都有良心,沒有砌詞狡辯,讓孤也能寬厚些,不妨告訴你們,趙八本是我從貧民屋揀回來的,撿時都餓了一天了。”
“看在他爹曾經爲太子府的人,孤領回來,授錦衣,授酒肉,不想卻不知感恩,還要鼓動告密求榮,這等賣主之奴,孤豈會容得,已經杖斃了。”
說到這裡,裡面有人微微嗚咽,卻不敢出聲。
“你們的罪,也想必自己清楚,看在你們還沒有明顯罪跡,以及你們父輩的情分上,孤不但饒你們死罪,也饒了你們活罪管家,下面的事,由你來處理,來說話。”
“是!”管家出列,躬身看着蘇子籍離去,才朗聲說:“奉大王之命,汝等一概發送到城內店鋪以及城外莊子發用。”
話一落,上百人就是一陣騷動。
在代王府內當差,不僅出去有面子,讓人高看一眼,且時不時能拿到賞銀,賞賜甚至遠遠超過了俸祿。
並且據說當久了,外放當個小官都可能。
而去外面鋪子或莊子當差,就是泥腿子,與在府裡簡直就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若能選,誰會樂意被髮配出去?
想到這裡,就有人眼珠亂動,蠢蠢欲動,就在這時,王妃葉不悔的一個新提拔的女官洛姜出來了。
管家冷冷開口說:“你們有男有女,男的聽我分配,女的聽洛小姐分配,各帶着東西走吧,別耽擱了時辰。”
因來前,就給出時間,讓他們自己收拾東西帶過來。
當管家宣佈了,連讓回去再收拾都不必,就直接有人上前,示意他們即刻出發,坐上牛車前往城內店鋪或郊外莊子。
“我要見王妃,我要見王妃!”一個婦人突然大叫一聲,就要從人羣裡衝出來。
“放肆!”管家喝着。
那婦人不依不饒叫:“我要見王妃!王妃開恩啊,王妃開恩啊!”
隨着她這一聲,別人也“醒悟”過來,紛紛哭喊着,大王也許鐵石心腸,可王妃不是,並且王妃說話,大王幾乎沒有反駁過,要是王妃能爲自己說話,說不定就可免了這場流放。
洛姜站着,冷冷看着,毫不動容,只是對着府兵和健婢:“你們還愣着幹什麼?由她們放肆?若是吵到王妃和世子,不但她們處罰加倍,連你們都難有好果子吃,還不將趕緊帶出去?”
尤其那幾個丫鬟僕婦,聲音尖銳,此時還剛剛天亮,若驚擾到了王妃和世子,誰擔得起?
一念到此,原本有些同情的府兵和健婢,再也不遲疑,將跪地不斷磕頭的人直接往外拽。
淒厲的叫聲,能傳出老遠去,最後在管家的命令下,這些求饒不已的人,被直接堵嘴送了出去。
“一羣不忠的傢伙,竟然還妄想繼續留在府裡做事!”管家冷嗤一聲,想起那一晚的事,直是搖頭。
別看這些僕人丫鬟婆子們喊得悽慘,這些人在那一晚可明哲保身得很。
僕人避在一旁也就算了,本就不會是被查的一些丫鬟婆子,也都心思浮動,有了不忠之心。
真是不遇到不知道,一遇到了,才知道這平日裡看着鐵桶一般的王府,竟然這般脆弱,這般不堪一擊。
二樓
隔着窗,葉不悔坐在榻上看着,神情很是冷淡,只有轉過時,神色才溫柔起來小牀睡着小世子,小嘴微微張着,睡得正香甜。
有了孩子的她,比過去更添了幾分母性的溫柔。
但這不代表着她就能心軟,原諒所有不忠之人。
哪怕剛剛求饒的人裡,有人哭喊着自己孩子還小,若她被趕去莊子,怕是要母子分離,葉不悔內心也毫無觸動。
這羣人不忠,危害的是自己的丈夫和孩子,她就算再心軟,也不會反過來給丈夫拖後腿。
纔想着,求饒聲已遠遠的含糊不清,漸漸一片寂靜。
同在正院的一處房間,蘇子籍手微擡,讓侍女服侍穿衣,古代穿衣,特別是權貴,不同場合不同衣服,一天換數次,這本是正常。
兩個丫鬟小心翼翼套上外袍,聽到外面的呼喊聲漸漸變無,更嚇的身體微顫,生怕出錯。
可越是這樣,越是有問題,蘇子籍胳膊往袖裡套時,一陣刺痛突然從手背上傳來。
蘇子籍頓時嘶了一聲,隨手一扯,將外袍直接扯了下去。
兩個丫鬟頓時呆住,等看到代王從外袍翻出一根銀針,立刻臉色蒼白,撲通一聲跪了下來:“大王饒命,大王饒命啊!”
而周圍的人見狀,跟着跪了一地,個個嚇的顫抖,剛纔才處置府人,接着就王爺受傷,這可不是小事了!
“這外袍是誰做的?”看出這袍子是新的,一般來說,親王外袍基本都不會穿多次就會換新,而且不會讓外面的人做,由府內針線房來做,蘇子籍蹙眉看針問着,暗暗探察着傷口。
場內鴉雀無聲,一個丫鬟顫顫巍巍答:“是小玉,大王,這外袍小玉昨日曾負責收線,不關我們的事呀!”
說着,已經有哭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