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正九緣

樂正九緣

我們準備妥當,準備爬下去的時候,看到從我們來時的方向跑出個非常眼熟的胖子,他一邊跑一邊歡快地叫道:“終於找到你們了,問了好久,纔在這裡找到你們啊!”

我詫異地看着他,剛想問他是怎麼找到這裡的,結果路明光顧着跑,沒留意到腳下,被一塊石頭絆了一下,“哎呀”一聲,我只覺得面前好像有一陣風揚起,大家都反應過來的時候,他人已經直接插進了井裡。

我們趕緊趴到井沿往裡看,看到路明兩隻手張開着,整個人趴在井底上,因爲井的直徑沒他的身高長,他的腳向上翹起貼着井壁,整個人的姿勢看起來非常滑稽。他趴在井底,半天沒爬起來,捂着臉“哎呦哎呦”地叫着,妖妖從一邊的洞口探出頭來,看着路明哈哈大笑,說道:“我說你這個小子,你要下來就下來嘛,何必那麼大陣仗?還好我和季霄躲得快,要不然就被你這胖子給壓死了。”

老實說我也很想笑,可是人家都這樣子了你還笑,真的是不大好,我忍住了。阿逸趕緊爬下去把他扶起來,問道:“沒事吧你?有沒有哪裡摔傷了?”

我們幾個也趕緊爬下去,路明盤腿坐在井底,揉着臉說道:“噝,我的臉......還好這裡鋪着一層稻草,不然我肯定摔成一地零件!”

我蹲在他旁邊給他檢查傷口,還好只是臉和手有一點擦傷,其他沒什麼事。喻夕站在一邊,抱着胸居高臨下地斜眼睨着他,說道:“我說你是來幹什麼的?專門來搞笑的?”

被喻夕這麼一說,路明馬上就覺得有些不好意思了,伸手撓了撓後腦勺,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本來我想說喻夕不要一直對路明冷言冷語的,可是想想又覺得這是路明的感情,雖然我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喜歡喻夕,但是我好想沒什麼資格說三道四。喻夕曾經說過她不喜歡胖子,我要是說什麼,說不定她會更討厭路明,還不如順其自然。阿逸說道:“就是!我說你這人也太迷糊了,這麼大一口井都沒看見,直接就往裡面撲。還好你皮糙肉厚的沒什麼事,要是真不小心摔成了一地零件,放心,我會直接填土的。”

路明摸着鼻子,一副遇人不淑的表情:“你這人......真沒同情心。”

我說:“你找我們有什麼事嗎?”

路明說道:“在家無聊啊,看書覺得更無聊,完全沒心情複習,於是就想着要來找你們玩。沒想到啊......怎麼每次見到你們都會掉坑裡?”

阿逸拍了一下他的頭,鄙視道:“這是你自己的問題,誰叫你不看路?”

看到路明沒什麼事,我們也就決定到洞口裡面去,本來想叫路明不要跟過來的,可是他一定要跟着,我們也不能說再跟着就羣毆他,只好隨他去。剛纔妖妖發現一個隱蔽的機關,撥弄了幾下,井底邊上就出現了一道暗門。這道門周圍有許多青苔存在過的痕跡,說明這裡曾經非常潮溼,只是不知道爲什麼後來井水都沒有了。我們這地方近海,雖然說乘車去海邊起碼要三個小時,但是氣候常年溼潤,地下水也非常豐富,應該不會出現井水全部乾涸的情況。而且,這裡還有暗門,這地方肯定藏有什麼秘密。

這條通道很矮,彎着腰都無法通過,我們只能蹲下來一點點往裡面挪,走了一段路,就感覺通道好像開始往下了。通道越走越陰冷,兩邊還長了好多青苔,摸起來滑滑膩膩的,噁心得要命。又走了十幾分鍾,通道變得寬敞起來,我們可以直立着行走了,我感覺腳下有水,沒到膝蓋上。水非常冰涼,我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阿逸拿出他的手機照着周圍,我看到腳下其實是一條暗河,河面很寬,正緩緩流動着,河水還非常清澈,很明顯是活水。看來井裡的水是因爲某個原因,可能是因爲地質變動什麼的,通過暗道流進了這條河裡。只是因爲井裡摔死過小孩,沒有人查看過井水乾涸的原因,更別說知道這裡有暗道和地下河。通過這條河,路面開始向上,我看到前面有個彎要轉。那個方向,好像是通往了山體裡面。這地方雖然有些奇怪,但是一直沒有出現什麼情況,一路上相安無事,我總覺得,這地方不會有什麼危險,只是有些疑惑,不知道這口井和這條通道,到底是誰造的,又是爲了做什麼。

一路上大家都沒有說話,氣氛有些壓抑,阿逸有些受不了,說道:“太安靜了,總覺得心裡不舒坦,大家隨便找個話題,說說話吧。”

我說:“說什麼?”

阿逸說道:“比如說,你是怎麼知道這裡有條通道的?”

我說:“我怎麼可能會知道這裡有路?只是不知道爲什麼,突然好想到井裡看一下,沒想到這裡竟然別有洞天。”

阿逸“哦”了一聲,又覺得沒什麼話說了。路明爲了挽救他的光輝形象,說了很多笑話,氣氛變得有些活躍了,只是好像進到這條暗道之後,喻夕就沒有說過話,好像在想什麼事,安靜得讓人覺得她根本就不在這裡。走了一段,路又改變了方向,開始往下。再走了大概十五分鐘,我看到遠處有個洞口,裡面透出了一片明亮的光。

我以爲我們是走到了出口,可是那光感覺又不大像是陽光,走過去一看,才發現這裡是一間石室。石室很大,兩個標準籃球場並起來大小。兩邊的牆壁上刻了很多開滿了花的桃樹,刻得非常逼真,也不知道那是什麼顏料塗的,一點都沒有褪色。其中一棵特別大的桃樹下,有一個穿白裙的女人抱着一隻狐狸坐在那裡,還有紛紛飄落的花瓣,那場景甚是唯美,可惜那個女人的臉只有一個輪廓,沒有任何五官。石室的牆邊,每隔一米的距離就點了一盞長明燈,把石室照得非常明亮。這些長明燈的樣式有點奇特,形狀像是寶蓮燈,可是底部又盤着一隻狐狸,狐狸的眼睛微睜着,一副快要睡着的樣子,看起來栩栩如生。石室的盡頭處,正中間放着一張石牀,上面躺着一個穿白裙的女人,石牀的下面,還有一堆白骨,好像是某種動物的屍骨。不知道爲什麼,我總覺得這間石室很眼熟,好像在哪裡見過。

看到滿室的長明燈,我們都很吃驚,看到這裡還躺在一個人,幾乎都嚇了一跳。九季霄走過去看看那個女人,妖妖也跟着走了過去,看清那個女人的臉後,她馬上就驚叫了一聲:“呀,這是怎麼回事?”

看到她轉過臉來驚訝地看着我,我覺得有些奇怪,路明和阿逸也跑過去,頓時大叫起來:“小......小杏,小杏!”

我莫名其妙的走過去,看到那個人的臉,我瞬間就愣住了——她長着和我一模一樣的臉,她是樂正九緣!

她兩手交疊這置於腹部,靜靜地躺在石牀上,長髮披散在枕頭周圍,臉色紅潤,神情安詳,看起來就像是睡着了一樣。可是她明明就是一千多年前的人,應該早就已經死了,可是爲什麼她還是像活着的一樣,又怎麼會在這種地方?難道她真的像那本古書裡寫的一樣,她是個狐狸精,所以還活着?也不對啊,如果沒死,我們鬧了那麼大的動靜,她應該聽得到的,怎麼還是一動不動地躺着?

我震驚地看着她,大腦忽然一片空白。一直以來只在夢裡見過的人,突然出現在了我們面前,雖然我早就知道她和我長得一模一樣,可是現在突然看見了,我又覺得自己好像是在夢裡一樣,感覺一點都不真實。九季霄檢查了一下,說道:“她嘴裡含着防腐的珠子。”

九十九也一臉驚訝地看看我,又看看樂正九緣,說道:“我只在畫裡面見過她,以爲只不過畫得碰巧和你像而已,沒想到,原來真的長那麼像!”

我已經震驚得說不出話來了,呆呆的看着她,心裡好像被什麼堵得滿滿的,感覺有些難受。她看起來真的就好像還活着一樣,好像只要你叫她一聲,她就會睜開眼睛。我看着看着,突然想起了祠堂地下室裡的那兩幅壁畫,這裡的佈置,和壁畫裡畫的非常相似。壁畫裡面,有個男的挖了一個女子的心臟,我立即又想到,如果面前的她是沒有心臟的,那就說明,壁畫裡面的那個女人是她。

我伸出手,想要解開她的衣服,阿逸一把拉住我的手,說道:“小杏,你這是在做什麼?她雖然已經死了,可是你這樣做,多不好啊!”

我沒理他,拿開他的手,繼續解樂正九緣的衣服。我的手碰到她的肌膚,溫度非常低,我忍不住打了個寒戰。我看到她的胸口處,有一道猙獰的傷疤,差不多有20釐米長,傷口用針縫了起來,像一條大蜈蚣趴在她的胸口上。傷疤已經泛黑了,被她雪白的肌膚映襯着,非常的刺目猙獰。果然,她就是壁畫裡的那個女人,可是,挖了她的心的那個人又是誰?

我覺得有點頭暈,把她的衣服重新系好,蹲在地上。阿逸嚇了一跳,忙問我怎麼了,我擺擺手說沒事。我覺得有很多很多的疑問,擠滿了我的腦海。我最想知道的,是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爲什麼到最後所有的當事人都沒有好的結局。九九被分屍了,秋風眠死於魘術發作,樂正九緣被挖掉了心臟,孤零零地一個人躺在這裡。還有,那個人到底爲什麼要挖她的心臟?把她的屍體放到這裡的人,和挖了她心臟的人,會不會是同一個人呢?

蹲下來我才發現,這牀並不是石牀,我不知道到底是什麼材質的,它看起來似鐵非鐵,似玉非玉的,摸起來異常冰涼,看來這牀是可以防止屍體腐化的。我看了看地上那堆白骨,形狀像是一隻蜷縮着身體睡覺的狗,看不出它死前有受過什麼痛苦。難道這是樂正九緣的那隻狐狸?它是因爲主人死了,所以就一直躺着她身邊,直到死去麼?

或許因爲樂正九緣長得和我一樣,看到她這個樣子,我覺得心裡一陣悲哀。這時,我背後一直沒有說過話的喻夕,突然幽幽地說了一句:“原來是在這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