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銅的巨門打開了,這密室此刻展現在我眼前。室內焚香燒燭,煙霧繚繞有種迷離的感覺,而太公一族之人似乎都在裡面等待着,他們男女分開站在兩邊望着我。而我此刻沒有在意他們的眼神,而是被密室深處的那扇牆吸引了全部注意力。
太公望拉着我朝裡面走去,看我們進來之後兩旁站着的人都紛紛朝他鞠躬示意,而我則被他牽引着,片刻走到了那牆壁面前。
在我眼前的是一片血紅色巨大的石質碎片,上面繁複的花紋以及這刺目的血紅色,無不讓我想起曾今夢中見過的那場景——通天徹地的那扇巨門,而這顯然正是那扇門上的某處碎片,卻不知怎麼會存在於此。
我走的近了,更加清晰的感受到了夢中那種奇異的感覺,此刻在我眼前更是有一個凹陷下去的手印,似乎正是當日我所留下的。
愣愣的望着那印記,我不由得伸出手來,可還未觸碰到那碎片,我卻又有些膽怯的收回了手。望向太公望對他說道,“我曾今在夢中見過一扇巨大的門扉,而這碎片似乎是出自於上面。而且,這手印似乎是當日我開啓那門扉所留下的,可是這又這麼可能出現在這裡呢。”
太公望正站在不遠處,聽我所說之後伸手熄滅了幾盞燈火,讓這本就有些昏暗的房間顯得更加的陰沉了。此刻他的臉半遮掩的在陰影中,聲音透過繚繞的煙霧顯得也有些朦朧,他對我說道。
“正如書中所說‘一切有爲法,如霧亦如電,浮生夢一場,應作如是觀。’夢與現實本就曖昧不可分明,世間還有更多諸如此不周山一般的隱秘之所。縱使肉身無法到達,或許在夢中便可憑依一縷幽魂而探訪了。而這片碎片。。。”
我隨着他的話語朝那碎片又看了過去,此刻燈光微暗我僅能看見眼前的一部分,而它的邊緣隱沒在黑暗中彷彿延伸到了無盡的遠方,此刻的碎片儼然成了夢中那扇巨大的門來。
太公望繼續說道,“這碎片曾是兩界之門,在現世之盡頭將魘界阻隔。不過在上古之時便因魘界降臨而破碎了,最後人界也是憑藉這片殘破的碎片才終於將兩界再度分開,而我太公一族便是從那時開始就此守護這片殘破的大門。”
“上古之時便就破碎了嗎。”聽了他的話我不由得疑惑起來,“可是之前我夢中所見卻是完整的啊,如果在上古就已經破碎了,我怎麼會見到那麼完整的存在呢?”
太公望聽了我的這疑問卻沒有爲我解答,他笑了起來然後對我說道。“是否曾見到的是這片碎片,您一試便知。”
帶着各種疑惑,我又走到那碎片前,望着深陷下去的手印心裡一點底都沒有,只好深吸一口氣便伸出手來按了上去。
這手印竟然和我手掌絲毫不差,我忐忑的將手按了上去,觸碰到底的時候,一種熟悉的冰涼讓我確信此處必然是我當日留下的印記。我轉過頭去望向太公望,正想問他接下來我要幹什麼的時候,右眼卻又劇烈的疼痛起來。
這疼痛讓我下意識的想要將手抽回來,可是此時手卻似乎與那碎片合爲一體,任由我如何用力卻都紋絲不動。
劇烈的疼痛讓我恨不得將這右眼給挖出,而正在抵抗右眼的疼痛的時候,手掌卻又傳來了尖銳的觸感,似乎是什麼東西鑽了進來。
我盯着這碎片,眼前的場景如同當日那般又出現在我眼前。附着在碎片上的那血紅色此刻蠕動了起來,我看着紅色的浪潮不斷的朝我的手印涌來,我甚至能感受到它們刺破我的手掌鑽進體內的那種感覺。
這種地獄般的煎熬持續了片刻,那巨大的碎片上的所有血紅便都已經消退,蒼白的碎片如今看來有種殘破之感,似乎隨時都會崩塌一般。我也終於能將我的手收回,可望着手掌卻沒有絲毫傷痕,似乎剛纔那種感覺是幻覺一般。
我收回手掌的那一刻,右眼的疼痛也停止了。此刻的我虛弱的靠在碎片上,渾身都被汗水打溼,整個人也如同剛溺水的人一般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氣。
太公望和周圍站着的那羣人朝我圍了上來,他走到我面前竟然跪了下來,伏在地上對我說道。“君之所望,必爲我劍之所指。雖死,必達。”
而周圍的那羣人也跟着他這樣朝我跪拜起來,伏在地上如此說道。
我看着他們這樣子,我只是覺得好搞笑,笑了起來對他們說道。“哈哈,哈哈。你們搞什麼飛機。。。”
而還未說完,一種疲憊感朝我襲來,我兩眼一翻便昏了過去。
隱約之中我沉入了一片虛無的夢境。在這片黑暗的深淵,我遠離光明一直往下沉墜似乎要到世界的盡頭一般。
我在深淵之底,又見到那宏偉的石門,可是此刻的石門卻是四分五裂崩塌離散。我漂浮在這廢墟之前,那深刻在上面一般的掌印又出現在我眼前,我望着那掌印沉默不語。
頃刻,那僅存的碎片突然也化爲飛沙逐漸的消散,而它背後漸漸的露出了一個人的身影。他站在那裡沉默不語的望着我,而我在望着他的時候卻感覺到一種血脈相連的熟悉感。
他伸出了手來,似乎是按在那手印的另一端,虛空的臉上似乎是在示意我伸手按在那手印之上。雖然那手印讓我異常不舒服,可是那虛無的人影給我的熟悉感卻讓我願意相信他,我伸出手來便朝那手印按去。
“林夕!”
在我專注的望着那人影的時候,突然不知從哪裡傳來一聲孝翰的呼喊,而我轉過頭去尋找卻又沒有發現他的身影。尋找無果的我又回過頭來的時候,那熟悉的身影和手印此刻都已經消失不見,只有我一個人站在原地伸着手一臉茫然的樣子。
一陣光從四周將我包圍,我在這有些刺眼的光中慢慢適應,慢慢的睜開眼來。而映入眼簾的竟然是一張人臉,這人幾乎貼在我臉上將我嚇了一跳,下意識的想要坐起身來卻和他碰了個正着。
“啊。。。!”我捂着額頭又倒在牀上,而旁邊也傳來了孝翰吃痛的吼聲,該死的,原來是這傢伙嚇了我一跳。
“你是白癡嗎,幹嘛突然擡頭。”孝翰坐在牀邊,仰着頭嘗試着止住鼻血的樣子。
我沒好氣的說道,“你想嚇死我麼,一大早醒來突然看到你這張醜臉,這肯定是正常反應啊。”
他在一片甕聲甕氣的說,“靠,我進來的時候聽到你迷迷糊糊的好像在喊我的名字,但是聲音太小了聽又不清你說什麼,剛湊近想要聽個明白你竟然沒來由的突然醒了。而且你瞪大眼睛的樣子一臉白癡相纔是最醜的好吧。”
“明明是聽到你喊我名字我才醒來的。”我低聲的嘟囔着,而一旁的孝翰聽我這麼說,立馬反駁到。“我喊你幹什麼,你睡糊塗了吧。”
懶得和他多計較,我便將這個問題拋之一旁,然後對他問道。“我怎麼在這裡,之前我記得好像是在太公望那裡的?”
孝翰似乎對此很有意見的樣子,他癟了癟嘴之後說道。“人家把你當驢使喚,而你還挺開心。”
我不由得笑了起來,然後推了一下他的肩膀說道。“這麼能這麼說話呢。”
“這麼說話怎麼了?”孝翰義憤填膺的說道,“那人送你回來的時候你明顯是力量透支昏迷過去了,而且不知道他對你做了什麼,竟然這麼一睡就是三天。我早就說了,這個陰陽人果然是沒安好心的。”
“啊?”聽孝翰這麼說,讓我樂得捂着肚子笑了起來,“你怎麼能這麼說別人呢,其實吧小望他是個好人來的。”
“小望小望,”孝翰朝我上下打量了一下,搖了搖頭說道。“看樣子他給你灌迷魂湯了,你還真是豬腦袋啊。”
之後孝翰在我身邊不斷的批判起太公望來了,什麼陰陽怪氣男不男女不女啦,什麼說話酸溜溜文縐縐啦,似乎的確是很討厭他的樣子。而我望着窗外的陽光,深吸了一口氣,竟然一睡便是三天,此刻感受到身子果然是有些虛弱的樣子。
“我餓了。我想吃好吃的。”我打斷了孝翰絮絮叨叨的批判,對他這麼說道。而他瞪大眼睛望着我,不可置信的說起來。“你餓了就自己弄吃的去唄,和我說幹什麼。”
我笑了起來,然後做出可憐巴巴的樣子對他說。“我躺了三天呢,你還讓我自己弄吃的,於心何忍啊。”
孝翰聽我這麼說,顯然是楞了一下,皺着眉正要反駁,而我又一把握住他的手望着他。“我就知道,別人都是想要利用我的右眼,而你纔是真的關心我的,是吧。”
想了想,他抽出手來又甩了兩下,站起身來對我說道。“哼哼,你也知道啊。算了,就看你可憐,本大爺也勉爲其難的幫你做一頓飯吧。”
等到孝翰走了出去,關上房門之後,我嘆了一口氣對衣櫥說道。“是不願意見孝翰麼?”
我的話音剛落,衣櫥輕輕的推開了。太公望從裡面走出,笑着對我說道。“幾日不見,您的洞察力竟然如此敏銳了。”
我望着窗外說似乎對此也有些不太清楚,“醒來之後似乎世界變得更加清晰了,許多細節都印在眼裡,而且與朔的聯繫也清晰了不少,這一切都是你做的吧。”
太公望走到牀前坐了下來,然後伸出手將我的劉海撩開,看着我的右眼搖了搖頭,然後對我說。“使用朔之力量會讓您感到不適,是因爲您的身體太過孱弱不能負荷如此強度的力量。但是從雙界之門上收回了部分契約之血,這能大幅度的提高您身體的素質,也讓朔與您的身體契合度提高了,所以會有這樣的感覺。慢慢的,您的身體會逐漸適應朔的存在,到時候便可以隨心所欲的使用它了。”
“契約之血?”我擡起手掌望了過去,想起那碎片上涌入我體內的奇異事物,原來是真是存在的啊。而後又突然想到夢中站在那門前的場景,才意識到那血的確便是從我體內而出,並將門染紅開啓的。
“我此次來便是想要確認您的狀況,看到您這樣我便也放心了。”太公望站了起來,笑着對我說道。“那請安心的修養吧,關於魘界之事無需再操心了,我便去將那些殘餘的雜事處理完。”
說完他朝衣櫥走去,打開門的時候似乎想到了什麼,轉過頭來笑着說道。“擅自在您衣櫥裡開闢了一條通路,真是抱歉。我之後會加固這條通路的穩定性,今後您要來不周山,從此便可以了。我先告退了,處理完瑣事之後再來找您。”
“誒。”我將打算離開的太公望叫住,對他說。“你可以別您啊您的這樣稱呼我了麼,感覺好奇怪的樣子。”
他站在那裡望着我問起,“那我應該如何稱呼您呢?”
我笑着對他說道,“叫我名字或者和大家一樣叫我小夕就好了,我也叫你小望吧,這樣子聽起來親切許多呢。”
聽了我的建議,他沉默了片刻又笑了起來。“直接稱呼名字的話似乎有些失禮,但是和別人一樣叫您小夕的話,我也認爲不妥。那我便就叫您的名吧,夕。今後便只有我一人這樣稱呼您,如何呢。”
我笑着點了點頭,“都好,但是不是說了不要叫我‘您’了嗎。”
他便也笑了起來,對我說道。“抱歉。”說完又朝我揮了揮手,便關上了衣櫥。片刻之後,我也感受不到他的氣息了,似乎是回去了的樣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