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巫(下)

晚上的星光很亮,與莊辰並肩坐在院子裡看着它們,感覺就像回到了城市裡,坐在陽臺上,看繁星如晝的夜空一樣。

我告訴了莊辰有關狐戎族的事情,而莊辰也證實顧這個地方實在是隱秘得很,他也找不到回城市的路,當初來時,是月巫帶他來的,雖然有刻意的記住路線,但是基本走的都是暗道,露天行走的情況很少,爲此七拐八拐的這麼走幾天,方向感再好的人也會迷茫。

我深嘆,“看來我們想回到城市,還是有些困難了。”

莊辰安慰道:“歆,不會的,月巫答應過我會送我回城市的。”

我不吱聲,覺得這種口頭許諾很虛幻。

“歆——”莊辰摟着我的肩,轉過我的身子,讓我面對着他。

我微仰起頭,看到他雙眼如清水般乾淨,與豔若相同的面容,但卻擁有一雙清亮的眼睛而且帶點小調皮,嘴角總是柔情無限,我擡起手描畫着他的五官,雙胞胎,一模一樣,卻又多麼的不同。

“歆……”莊辰聲音有些低啞起來:“你在誘惑我嗎?”

我疑惑,很快就反應過來,急忙把手抽回,“呃,不是的,我只是……”只是什麼?只是什麼?我一時說不上來,搖了搖頭,有些自嘲的笑起來。

“歆,”莊辰扶正我的臉注視着我,“你似乎有些變了。”

“變了?”我看着他,笑笑,“當然變了,我們生日過了吧,又長一歲,能不有些變化嗎?”

莊辰搖搖頭:“不是這個變,是——我好像忽然有些不瞭解你了。”

我望着他:“是嗎?你的錯覺吧,也許我們有一段時間沒見面了,纔會這樣。”

莊辰凝視着我,“也許……歆,那麼我們就讓這段時間的隔閡消失吧。”

“嗯?”我看着他,“怎麼消失?”

莊辰眼裡閃過一絲狡黠,“你說呢?”他眨眨眼,湊近我的臉。

我終於明白,臉上一熱,想避開,然而他的手卻固定着我的臉讓我動彈不了,於是那溫軟的脣就這麼印了下來。

不知爲什麼,我竟然產生了很強的抗拒感,極力想擺脫莊辰的吻,這使得莊辰也感覺到了,他稍離開我的臉,低聲問:“歆?你怎麼了?爲什麼這麼排斥?”

“我……”我咬了咬脣,無法解釋。

“歆,你難道在這裡喜歡上了別人?”莊辰語氣有些緊張。

“沒有,不是……我……”真的不知道怎麼解釋呀。

按理知道了莊辰和豔若不是一個人,才更可以放心的去喜歡莊辰纔對,不用再怨恨他,何況還知道莊辰不是自己的親弟弟,那麼更加可以放心的去愛了,這會兒,怎麼會產生拒絕呢?

“那麼,你爲什麼不回吻我呢?”莊辰有些委曲的意味。

我愧疚,“對不起,辰,我想是發生的事情太多了,所以纔會……”

莊辰看着我,點點頭,“我理解,聽你說那些地方的情況,給我也接受不了,不過,現在就不要去想這些煩心的事吧,歆……”他低下頭,再次吻起我來。

我又想推開他,但終是忍住,這樣使得莊辰便放鬆下來,他的手離開我的臉龐,移到我的腰部,將我抱入懷中,用心的吻我,氣息在我們的脣齒間進入,帶來一陣陣熟悉的香味,那是狐戎族男人身上特有的香味,而且這香味與豔若一樣,只不過莊辰的味道清淡很多很多。

我攫緊了手心,儘量的不再去想豔若。

莊辰抱着我的手開始在我身上游移,吻也漸漸滑落至我的頸項,呼吸也漸漸急促起來。“歆……”他輕輕在耳邊呢喃,溫情的,柔和的,就像這晚上的曖風,令人放鬆。

然而這時候,我看着莊辰,腦子卻還是閃過豔若的臉,那眉目間的傳情含笑,風流顧盼,我伸出手抓住莊辰的肩膀,“辰,我覺得有點冷,我們去煮些熱湯喝吧。”

莊辰卻不依,“一會再煮吧,歆,我一直都在想你,”他半垂下長長的眼睫,伸手摸着我的臉,“一直想一直想,終於——找回了你……”

他低下頭再次深深的吻着我,這一次吻得很重很激烈,以至於把我整個人壓在了草地上。對莊辰的愧疚感,讓我無法去告訴他,我從十六歲那年起,喜歡上的人,並不是他。

我閉上眼,鼻子酸澀起來,而且那一年起,註定喜歡上了一個不該喜歡的人,但是我不能愛他,現在不能,今後也不能。

所以,所以……接受莊辰吧。

心裡一個小小的聲音對自己說,這樣,你就可以忘記那種難過和辛酸的疼痛了。

莊辰的手開始伸入我寬大的裙子裡,帶着新鮮的空氣,使肌膚感受到一絲絲的微涼,就像我那顆沉在湖裡的心,一點點,一點點的變涼。

“辰,好冷。”我看着夜空說。

莊辰的肌膚貼上了我的肌膚,他的溫度在上升,“現在還冷嗎?”他緊緊抱着我。

我調轉眼睛,看着他,手輕輕的捧着他的臉,看着他,看着他,“應該不會冷了……”

“歆……你爲什麼哭了?”莊辰眼睛黯下來。

“嗯?”我用手摸了摸眼角,果然是流淚了,我衝莊辰一笑,“真奇怪,我也不知道,也許是太……感動了吧。”

莊辰深深的看了我一眼,俯下身子,進一步的吻住我,手緩慢的掀起我寬大的裙子下襬。

我閉起眼,雙手緊緊的抓住他堅實的肩膀。

“喂!你們在幹什麼!”一個刺耳的女高音響起,而且還伴着咚咚咚的敲打音。

我大驚之際,莊辰已經用一種很快的迅速把我連着衣服抱進懷裡。

“莊辰呀莊辰。”那個尖利的聲音再次出現:“這裡可是我的家的院子,種的全是純潔美好的植物,你想卿卿我,也進你的房間裡吧,怎麼能在這裡荼毒我的草草樹樹呢?”

莊辰郝然,很快就調皮的扭頭對來人說:“月巫,對不起,只怪你這裡景色太美好了,美景配良辰,呵呵呵。”

月巫?我一聽,急忙扭頭看去,只見一個白髮蒼蒼的老太婆拄着一個柺杖站在柵欄邊,穿的是很普通的交襟襦裙②,顏色以墨綠爲主調,使她在這樣的夜色下,只能看到一頭白色的長髮,着實有些恐怖。

“美景良辰?良你的頭辰!”她用柺杖敲了敲柵欄,發出咚咚的聲音:“都給我把衣服穿好,站起來!”

我聞言感覺很窘,其實我們的衣服根本也沒脫到什麼程度,更多的是凌亂,經她這麼一說,好像我們已經脫得如泥蚯似的。

莊辰也許看出我的不自在,於是說道:“月巫,你老眼昏花了不是?我們又沒怎麼樣。”邊說邊幫我整理好衣服。

月巫哼道:“我再晚回來,就會有什麼了!”

莊辰笑笑,扶我站起來,這才整齊他自己的衣服。

月巫這時向我走來,是的,向我直衝衝的走過來,眼神還從上到下的把我打量個透,我被她那雙眼睛盯着直發毛,全身每個毛孔都在收縮,待她走到我面前,我不禁向後退了一大步。

她瞪我,“我很可怕嗎?”

“不,不是。”我結舌。

她不再理會我,轉頭對莊辰說:“你進去給我燒壺水,我累死了,得暖個腳,好睡覺。”

莊辰看了看我,神情很不放心。月巫瞪他道:“怎麼?怕我吃了她?還不快去!”

莊辰給我使了一個安心的眼神,這才轉身離開。

月巫扭頭對我說:“你就是莊歆吧。”

我點點頭。

月巫伸出手對我說:“扶我進屋裡去吧。”

我鬱悶,怎麼好像我和莊辰是她的傭人一樣,忍耐着伸出走去攙扶她。當她與我並排着走時,低聲說:“你是豔若的破格吧。”

我呆了一下說:“是。”

“那麼就保持住自己的身體。”她說。

“爲什麼?”我問。

她微笑,“如果你想做祭巫,那麼就必須如此。”

我疑惑,“您是指處子之身嗎?”

她搖搖頭,“不,是處子的精神。”

我更疑惑了,“什麼意思?”

她神秘一笑,“記住一句話,你看不到的,並不代表不存在。”

我一頭霧水,“您到底想說什麼?”

她嘴角扯了扯,吐出幾個字:“四處都會有眼睛在看。”

我全身一震,她卻閉上眼,不再說一句話,任我扶着走進房裡。

————註釋————

②襦:短上衣,一般不過膝。襦裙由短上衣加長裙組成,即上襦下裙式,套裝。按領子的式樣不同,可分爲交領襦裙和直領襦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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