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道悟道
鄭道士領着吳子仁上了五臺山,到了靈應寺,見到了師父玄誠真人,鄭道士對師父施禮後,趕忙介紹吳子仁,
“師父,我給您帶來一位學算命的先生,他對咱的道門非常感興趣,有一些想不開的事情,非要跟我來見見您。”鄭道士擡頭對師父說。
鄭道士的師父玄誠真人聽了眉頭一揚,來了興致。站起來走到吳子仁的面前,安慰般說:“年紀輕輕,何以有疑惑可解?眼睛瞎了,只是看不見世界而已,可以用心去感悟。趕上世道太平,本可自食其力,即便是爲人算命,也是解惑釋疑,慈悲爲懷的善事。相由心生,看你一臉疲憊,眉頭緊鎖,想必有什麼煩擾?”
吳子仁聽來,感到一種從未有過的空靈感召,也許是覺着到了道觀聖地,自己就像要接受洗禮一般,過去所經歷的諸多煩心事,只求道長真人解惑排憂。
“師父,我從小不知家世,被人擺佈,就當一個棋子一樣,放到解放前,就是個豪強的兒子,吃喝玩樂,荒淫無度,醉生夢死。解放後,卻做了替罪羊,成了黑五類分子。再後來被同學欺負,受到傷害,成了瞎子。渾渾噩噩的成人了,稀裡糊塗就做了有媳婦的男人,當了孩子的爹。剛覺着自己有些思想,三十而立,做個有擔當的真正的男人,癡迷於算命命理,想以此爲業,安身立命。卻發生一連串的奇奇怪怪的事情,不是遇到了外面世界紛亂的運動的干擾,就是家裡出現了羞於啓齒的齷齪之事,我眼睛看不見,可我感覺到了,又無法去解決。無意中我知道了我的真實身份,就有了一種強烈的追尋本真的的使命,我就想找到我的親孃,我到底是誰?難道我來到人間就是個怯懦的孩子?爲什麼我會變成了一個連我自己都討厭的人?”
吳子仁說完,連他自己都驚訝會對一個外人說出憋悶在心裡多少年的苦惱,這比揭開身上的傷疤好受不到哪裡去!他不由得蹲在了地上,說是心裡難受,其實也是無地自容。
鄭道士聽了,也是詫異些,這多天,眼前的瞎子從沒講過他的身世,就只當他是個渾天混飯的假算命人而已。
“兄弟,你不比哥哥我好過到哪裡去啊!”鄭道士說完趕忙上去攙扶起吳子仁。
就在這時,玄誠真人悄悄的對鄭道士擺了擺手,示意他後退一步,而他卻也蹲到吳子仁的旁邊問:“這位年輕人,你現在對這世上的人最恨誰?最好如實回答。”
吳子仁聽了一時沒反應過來,就搖搖頭,想了想說:“不知道。我對誰都說不上恨,更別說是最恨誰了。”
“這就是你性格決定了你的命運!”玄誠真人說,又指指鄭道士,“連你也一樣。你們都是新舊交替時代中被拋棄的一代人,卻渾然不知隨波逐流,還以爲命運不濟。”
鄭道士知道這是師父的習慣,但凡給人下結論的,便是他開始解惑釋義,開始佈道了,必是講道拆理的時事道法。他也難得聽講幾次,何況總不待見自己,卻是見到這個新來的,要佈道講法,甚是不多見。
他伸手拉了吳子仁一把,說:“聽着,師父要給我們講經卷了。”
玄誠真人搖搖頭說:“今天不講道家經卷,只想說命運二字。道家曾說過,我命在我不在天,並且被歷代修道者尊奉!但是,就如你剛纔說的,今生不如意,都是前世造孽,命運早已註定,人無法改變。甚至於沒有選擇的餘地。是嗎?”
吳子仁和鄭道士都點點頭,那意思贊同這個說法。
“差矣!”玄誠真人見他們點頭,有些生氣,尤其對鄭道士還狠狠的瞪了一眼,那意思你白學了!
“我道家所說的‘我命在我不在天’,它是有底氣的,其一,趨吉避凶。在《道德經》中有‘人之所畏,不可不畏。’就是說遠離大家都害怕的事,就可以簡單的趨吉避凶。而其二,則是我道家追崇養生健體,只要踐行生命在於動,就能遠離疾病。如此自然可延長人的壽命。而我道家最爲推崇的是人的命要有靈性,這,纔是道法的根基。人要有靈性,是道教修行的基礎。天地萬物都有靈性,但人是萬物靈長,人生難得,中土難生。人有超出飛禽走獸的智慧靈性,纔可以自主命運的能力。如果我們可以善用這份靈性,就算不能達到神通,在修行路上也是可以一路暢通的。”
玄誠真人講到這裡,看了眼前的二位一眼,笑笑說:“你,還有你認爲,自己是否有靈性?”
吳子仁聽了就使勁的搖頭,說:“我沒有,我感覺自己好愚笨!甚至於自己看不起自己。”
“我有時有,有時不知道自己的靈性跑哪兒去了?”鄭道士抓抓自己的腦袋,不好意思的說。
玄誠真人就繼續講:“其實,靈性不是與生俱來的。我們堅持說‘我命在我不由天’,是勸人不要聽天由命,但也是勸大家要知命,不認命。靈性是隨着人的成長而增長的,靈性在幫助人修行上是無往不利的。修行是爲了改變自身,爲了提升自己可以改善運勢,讓命的河流走向我們想走的方向,進而一定程度上超脫命,繼而改變命。然而,人是受外界的巨大影響的,受到一定的束縛的,也就是人是對命有侷限的,命有強制之意,不可改變的事情決定了命的上限。所以說,我們要不斷的修行,就是對命的上限有敬畏之心,宛如你知曉了命的規則,明智明心明己,從而在規則的框架裡活得更自在!”
“師父,我知道了,這次擅自下山,追逐新潮,差點沒命,就是修行太淺,只知我命在我,沒弄明白還要對命的上限有敬畏,沒有做到明智明心明己,怎可改變命運?”鄭道士虔誠的給師父作揖致歉。
玄誠真人點點頭說:“萬不可自以爲是。”
“師父,請受我一拜!”吳子仁忽然跪下去,“聽您講道,如醍醐灌頂,勝讀十年寒窗。這些年來,我只知這是命的安排,逆來順受,努力學一些命理天干地支,也僅僅是明智而已,從來沒想過去改變自己,今日才知是對自己也不瞭解啊。我願在師父面前侍奉您,聽您教誨!”
玄誠真人哈哈一笑,說:“貧道只是開導先生而已,無意冒犯命理行當。你學算命也是與道法相通的,不用再投師道門。”
“師父有所不知,我這次出來尋找親孃,又遇上迷路,對家也失去了思念,使我心裡一度失去了活下去的勇氣,萬念俱灰。今日幸虧聽師父教誨,猶如重生一般,願師父您肯收留於我在此”吳子仁說着好像有些哽咽。
“師父,您就收了他吧!”鄭道士也趕緊給師父跪下,“我願和這位弟弟一起聽您教導,再不三心二意!”
玄誠真人停頓了一下,若有所思。
“我想問一句,知道‘江山易改,本性難移’這句話的意思嗎?’”玄誠真人忽然問。
吳子仁和鄭道士都不由得一驚,不知道師父要問什麼,忙擡起頭來看着玄誠真人。
“想學道教道法,必是先學會修行。而修行其實就是控制自我 改變自我。我現在問這句話,就是要你們知道從此必須改變自己才能學成,不然不會成功的。上天決定人命運大方向,例如決定你出生後的性格,決定自己有一個怎樣的家庭;而在大方向上,各種細節就屬於自己了,自己可以改變命運, 性格決定命運,所以說,人的性格是很難改變的,不管是大方向上,還是小細節上,簡單來說如果你的性格不發生改變 你的命也就是註定的。
一個沒修行過的人 是控制不了自我的,這一輩子終將被命運控制。表面上看着貌似可以,吃飽了不餓,無事心態平和,誰都可以 。事端一出,你自然會被命運支配。不要覺得什麼事都是你自己的選擇,其實你根本無法做出別的選擇。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這才叫能控制自己。才應了 道教推崇的那句話 我命由我不由天。”玄誠真人說完看着他們,等着他們回答。
“師父,我一下子聽懂了!我這些年之所以還是現在的我,就是沒有學會改變自己,雖然也要倔強的抗爭,但卻控制不了自己,而是總是被命運支配。師父,我願意跟着您!”吳子仁猶如對玄誠真人崇拜至極, 急迫的想要師父答應收他。
“你真要在貧道這裡修身度人?”玄誠真人嚴肅的問吳子仁。
“師父,請相信我的誠意。我現在死不足惜,遁入空門便也是緣分。過去,我學的命理,算命、解籤、批卦,僅僅是學的皮毛,一旦被師父收留,我可按道教的信士,專心致志按道的理念修行,我是求之不得。”吳子仁非常虔誠的說。
玄誠真人聽了,滿意的點點頭,指指鄭道士,說:“連你也聽着,身心順理,唯道是從,從道爲事,故稱道士。做了我的徒弟,便是要遵道貴德,自然無爲,清靜寡欲,天人合一,善惡報應,性命雙修,天道承付。以《道德經》修道悟道,仙道貴生,無量度人。切記,做了道士,便是自然爲法,學道爲人,它是個神聖的名字,不可一己之利,玷污它的名聲。”
“師父,您願意收他做徒弟了?”鄭道士很高興的,趕緊拉住吳子仁一起給玄誠真人磕頭。
吳子仁心裡自是興奮,比鄭道士給師父多磕了三個頭,就當是自己新近入門的了。
“師父,您看我可以修成正果嗎?”吳子仁問。
“哈哈哈,”玄誠真人大笑,“孩子,你入的是道教門,不是佛教,不存在正果,歪果的。”
從此,吳子仁和鄭道士就在靈應寺住了下來,跟着師父玄誠真人修道去了。
這一呆就是十年,十年來,在五臺山,梵仙山,在靈應寺,在跟隨師父行走在晉冀山川大地,對吳子仁來講,猶如隔絕了與外面紛紛擾擾的世界,不知不覺,時間停滯了。
吳子仁從此知道了道家的天命論與儒家的天命論相同與不同。道家天命與儒家的天命核心思想相同,都是對天這一概念的理解和推崇,所不同的是天命這一概念的理解角度.道家的天命側重於天,是儘量貼近天的角度來觀察,解釋人類社會。而儒家的的天命,則是最喜歡用天命所歸來論證事物的合理性,哪怕這個事情很噁心。
吳子仁還知道了宿命論是佛教的,佛教認爲人的命運前世註定。 道家推崇的是天道,主張道法自然,我命由我不由天,與天命論宿命論無關。道教之所以不講宿命,“我命在我不在天”是道教的又一重要教義.原意是說 人長壽與否取決於自身,並非決定於天命.泛指命運並非掌 握在別人的手裡,更不是掌握在某些無形的神秘力量的。道家因崇尚自然高遠,鄙棄狹隘功利主義,而常常走向極端,主張絕對虛無,反對一切作爲。道教如何看待人生禍福? 是道則進,非道則退。
吳子仁十幾年來,在山西五臺山,猶如遁入空門,一心都癡迷於道門裡,似乎忘了那座城,那裡的家人和過去的一切。
然而,在普通人世間,時間怎會靜止?在東郡古城,在王家大院,在城南街,在鄉下,一幕幕的真實的生活還在發生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