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水桃花出洞香,通津不用問漁郎。採芝昔有秦人隱,歌鳳今無楚客狂。鶴舞霓裳供逸興,鹿銜山果薦仙觴。也知此地堪遊樂,劉阮何須到異鄉。’好詩啊!”蕭彧站在桃源洞外感嘆道。
“前朝五柳先生也說過‘阡陌交通,雞犬相聞’,着實是一個好地方,雖不知這裡是不是五柳先生文中所描述的地方,但今日一看約摸就是這裡了。”蒙琰站在蕭彧身後附和着。
這是二人自少南出師以來第一次碰面,兩人藏不住喜悅之情,表現很是親密,不過身邊跟隨的人都能看的出來這熟悉中帶着陌生,藏着殺機。
這五月初的天氣還算得上清爽,蕭彧的密信約了蒙琰在炎陵見面,蒙琰在葉伯懷等人的建議下帶着蒼舒皓月和孩子一起過來,沒有意外的是蕭彧也帶着自己剛出生的兒子與夏侯穎一起來了。
“老二,顧迎風的事兒你不要怪我,你知道的我身邊沒有什麼能夠掌控諜者的人,顧迎風確實合適,現在顧迎風已算不得顧氏族人,就原諒他吧。”蕭彧說的誠懇。
蒙琰心中一痛,昔日的兄友弟恭已經走到如今的地步了,不過蕭彧既然開口了總不能和他翻臉吧,只得笑呵呵的說道:“言風已是我徵西府節制的衡陽節度使,顧迎風肯效力大哥也算他聰明,往事如煙,現在同朝爲官我豈能是那小肚雞腸的人?”
“哈哈哈!老二,你胸襟開闊爲兄的比不了。”蕭彧見蒙琰鬆口,笑的開懷,不過心裡可不這麼想,蕭彧眼睛瞟着不遠處了石英怒火中燒,石英的身份他太清楚了,蒙琰帶他來就是添堵的。
距離蕭彧和蒙琰不遠處兩府的隨從個個警惕的看着對方,蒙琰麾下石英、蘇青、蒙煥、蒙燼四人對着蕭彧手下甘銘、蕭澤、蕭湛三人,雖談不上敵對,但互相之間都在打量着,氣氛尷尬至極,蘇青見狀只能硬着頭皮緩和着氣氛,“阿澤、阿湛纔多久不見都成將軍了。”
蕭澤見是蘇青搭話,都是熟人也不好不回,尷尬的笑道:“酥梨姐姐也很厲害啊!現在都是將軍了,這天下間的女將軍可是少有的!”
這個吹捧蘇青很是受用,上前摟住蕭澤的脖子說道:“你小子竟然敢取笑我,信不信我讓你癢癢一天。”
蕭澤聽到“癢癢”二字表現的大驚失色,而一旁的蒙煥、蒙燼更是哭笑連連,就連一向喜怒不形於色的蕭湛臉上都抽動了一下,倒是甘銘和石英一臉的懵。
蒙燼小聲說道:“酥梨姐姐當年跟着‘羊城三害’沒少霍霍我們,她手裡有一種東陽城特製的藥粉,皮膚只要一沾到能癢一天,那感覺都想自殺。”
看着蒙燼痛苦的表情石英大概猜到是什麼樣的感覺,想到平日與蘇青鬥嘴爭吵,自己不禁的打個寒顫,夫人還想着撮合他們倆,趕緊拒絕才是。
石英轉頭看向蘇青,剛好眼神對上,石英頓時覺得遍體生寒,蘇青的眼神清亮中帶着些戲謔的東西,石英趕緊拱手賠不是,順便把蒙燼給出賣了。
一場笑話緩解了尷尬的氣氛,大家慢慢的聊起天來,蕭氏兄弟聊着廬陵保衛戰時的慘狀,蒙氏兄弟不甘示弱說起臨武之戰的疲憊,蘇青時不時的插一嘴。
甘銘和石英卻對上眼了,準確的說是甘銘從二人一碰面就盯上了石英,這是麒麟衛與白澤衛之間的第一次交鋒,甘銘開始覺得石英還不錯,不過看到他給蘇青作揖的時候打心底看不起這個白澤衛指揮使,覺得這樣的人根本不配做自己的對手,王爺居然還讓自己多多關注他,實在是多此一舉。
石英也看出了甘銘對自己的不屑,立刻收起玩笑的心情,甘銘飛船救主和誅殺毛暉的事蹟已經傳遍了中原境內,傳的神乎其神,看上去這傢伙體格雄健,單挑石英是不怕的,就不知道羣毆會怎麼樣。
“甘指使,反正也是無聊不如練練?”石英張口就來,話不要緊,但卻給衆人嚇了一跳。
蘇青莫名其妙的看着石英,縮着眉頭說道:“你幹嘛!瘋了吧?”
還沒等石英回覆,甘銘的話音傳了過來,“固所願而,不敢請耳!”
“完了,這兩貨瘋了!”這是蘇青現下的心情,不打一架怕是不可能了。
槍影翻飛,如同一條蒼龍在雲中飛舞,不過石英那如虛如幻的身影在重重槍影中進退自如,這甘銘着實夠強悍,若不是石英憑藉着葉伯懷指點的幾下根本逃不過,甘銘每次出槍都辛辣凌厲,卻又渾然天成,這絕對是戰場上磨鍊出來的招式,石英越鬥越驚。
不過交手數十招,石英已是一身冷汗,不過石英也不是那示弱的人,穩住身形後,深吸一口氣,一把長槍如同毒蛇吐信般繞向甘銘身後,左臂硬生生的擋住甘銘的槍身,突然身子一軟直接隨着槍身繞道了甘銘的身後。
甘銘眉頭一皺,石英這傢伙竟然自廢一臂回身刺他,甘銘根本來不及反應,石英的長槍已經刺向他的胸口,好在自己戰陣經驗豐富,求生慾望強大,一個側身,石英的長槍插入了他的右臂,一個吃痛,甘銘的長槍衝着還未站穩的石英過來,眼看二人要同歸於盡了。
這時一股壓力傳來,兩人手中的長槍完全握不住,而且越扛壓力越大,終究兩人的槍幾乎同時落地,而後那股壓迫感瞬間消失。
“你們兩個在做什麼?!”蕭彧怒道。
“呵呵,大哥別生氣,都是血氣方剛戰場殺敵的將軍,比試武藝難免摟不住。”蒙琰一邊打着圓場一邊瞪着石英。
“軍中大將私相鬥毆,你們是忘了軍規了嗎?!”蕭彧依然不能消氣,本就與蒙琰聊的不愉快,心底的火氣一下子就上來了。
蒙琰看出來蕭彧打算借題發揮,趕忙說道:“甘將軍槍法如神,石英回身一槍的做法卻是落了下乘了,石英,以後不可以這麼做,人都沒了還談什麼建功立業。”
蕭彧聽出來蒙琰是在和稀泥和提醒自己做事情不可以太絕,現在還不想和蒙琰翻臉,冷着臉說道:“甘銘你自己去軍中領罰,至於你···”眼神死死的盯住石英接着說道:“你是徵西府的人,我想潭國公也不會任由你這種行爲的!”
“蘇青,帶石英下去先治傷,回到寶慶再讓軍法監好好和他聊聊!”蒙琰話裡話外都透着人性化。
看着幾人下去後,蕭彧忽然語氣重重的說道:“老二,你就是這麼教育部下的?!”
“大哥,我徵西府裡有自己的規矩,便是我這個大都督也不好隨意處置部下,若是隨心所欲的做事北上的意思何在?”蒙琰開始正面迎接蕭彧的不爽。
“若連處置一個部下的權力都沒有,你這大帥不做也罷!”蕭彧言辭犀利的評價。
“哈哈哈!大哥,做事要有規矩,無規矩不成方圓,一言堂難服衆啊!”蒙琰的回答毫不讓步。
蕭彧眼神中盡是怒火,定睛看着蒙琰,蒙琰直接回應過去,過了好一會兒,蕭彧收起怒火,一副無奈的樣子說道:“老二,我言盡於此,未來的路你自己走吧,有朝一日你會發現你是錯的,這個天下不需要你的仁慈。”
“大哥,仁慈不敢當,我只是想這天下是大家的天下,若還是爲了一人爲尊而開啓戰爭,與前人何異?王朝興衰的弊端和規律我想大哥知道的很清楚。”蒙琰回道。
“你可知你這話有多大逆不道?”蕭彧平靜的說道。
“陛下如此放權可曾想過一人爲尊?中書院、軍機閣的事務陛下可曾插手過多?”蒙琰笑眯眯的說道。
“陛下可曾讓賤民處置朝廷官員?你就不怕你治下的官員上書參你嗎?!”蕭彧非常討厭蒙琰對他的迴應,在蕭彧心中蒙琰的做法完全違背了歷史規律。
“徵西府上下無人異議,有異議的不大多已經到了大哥的軍中嗎?”
蒙琰的質問一時間讓蕭彧啞口無言,自從於慶武和滕寒到了麒麟軍後,不少的徵西府治下的官吏投奔自己,自己一樣是照單全收。
蕭彧想了一下,笑着說道:“我們這麼針鋒相對會壞了兄弟情誼,我勸不了你,你也說服不了我,不如我們問問三娘如何?她一向是局外人。”
“好啊!許久不見三娘,如今還算太平不如去見見三娘,我們的孩子還沒向這個便宜姑姑討過紅包,不能就這麼放過她。”蒙琰見爭論沒有結果便借坡下驢。
“行,走平海上餘盛堂的貨船估摸着不到二十日就能抵達餘郡,你說的對,她這個姑姑可還沒給禮物。”蕭彧的話中透盡了心酸,真不知道該怎麼面對仲柔蘭。
兩人這邊好不容易緩解了,只見蒙煥跑來,衝着兩人見禮後急忙說道:“王爺、國公,不好了!麒麟衛和白澤衛的將士知道二位指揮使決鬥的事情後在炎陵城裡打起來了!”
蕭彧和蒙琰對視一眼,幾乎同時脫口道:“這還沒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