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輔奉猛虎帥令一直在與杜氏兄弟交接,沒有趕上篝火夜話這一波,但不代表大家排擠他,第二日清晨,豫章實際的控制人霍幼疾就和他一一說明了。
“靳將軍,南境之戰也就是這兩年就開始了,你怎麼打算的?”霍幼疾意味深長的問道。
“郡侯,咱們對大楚動手,會讓猛虎軍獨立進軍嗎?”靳輔想的比較遠,猛虎軍共計二十萬,豫章歸附的人馬中可用的不過三萬餘人,加上這次的損傷,猛虎軍也就二十萬出頭,對付南楚的五十萬大軍肯定是不可能的,自己身上還兼着白澤軍的督帥一職,他覺得回成都可能更好。
“果然是軍武世家,如若南下的話,猛虎府能動用的至多十萬人,容桂方向萬象軍估計會出一些,但還是不夠,虎帥的意思希望你回成都和陛下商議是否抽調白澤軍南下。”霍幼疾知道靳輔不是好糊弄的,就絕了調侃的心思,直接把事實擺在面前。
“虎帥言重了,衡南伯在南邊經營多年,估計朝廷會讓衡南伯先行收復衡陽再南下吧。”靳輔有些猶疑的說道。
“嗯,靳將軍說的有道理,對了,你這些時日與杜氏和杜氏部將頗有交往,康山的事情給個意見唄?”霍幼疾還是想試探一下,他是一刀一槍的走出來的,但是靳輔可是祖蔭,多少有那麼點不爽。
“虞山在閩越這一衆人中地位頗高,僅次於杜衡,杜氏現在再出現在康山不合適,我以爲讓虞山走一趟或許有意想不到的結果。”靳輔給了一個非常中肯的建議。
霍幼疾很是認可,他也覺得虞山最爲合適,但是也不能全部託付他一人之身,想了一下說道:“懷英善謀,讓他陪同,不過這護衛工作的人選很難抉擇。”
這事兒確實難辦,靳輔一時間也沒有合適的人選,虞山身份不一般,沿途必定有不軌之人加害,護衛首領不但要有勇還有有智,他們這些人倒是合適,但是身份又過於敏感。
兩人都陷入沉默,過了好一會兒霍幼疾開口道:“不行就請國安院的人協助吧。”
靳輔常年隨侍帝后左右,有些人他比霍幼疾要清楚,說道:“不妥,國安院本就要對這次行程負責,再讓他們承擔護衛的責任怕是有些顧及不了,這鸞臺和麒麟衛都不是好相與的,還是謹慎些吧。”
霍幼疾翻着文臣武將花名冊,突然停在一個人的名字上,頓時喜出望外,說道:“靳將軍,諸葛宸怎麼樣?”
靳輔略微思索了一下說道:“諸葛宸可以,家學淵源,又是兩院一身的學業,這兩年在國安院、地方都有任職,可用!”
諸葛宸是蒙琰早就安排作豫章指揮使的人,這次豫章事件之後便從長沙過來了,人臉不熟,不會引起太多關注。
事情定了下來就去執行就好了,霍幼疾、靳輔暫時留守豫章,處理與杜氏的事情,餘賡、鄧昂和方克明三人去見棠遠,虞山、袁懷英和諸葛宸出發康山去和夏文宇商議,三路人馬各有其職。
“小公爺,這次麻煩你了。”袁懷英對這個小國公還是瞭解的,諸葛氏和顧氏一樣對於大宣來說都是原罪,不過幸得陛下優容,他們兩大家族在大宣的朝堂上地位頗高,諸葛宸就是承繼諸葛武侯一脈的傢伙。
“袁大人客氣了,職責爾,一路之上還請袁大人多多配合,先遣的人回來稟報了,事情沒有那麼容易,我們要抵達康山需過三關,危機重重,一是三陽鎮,三陽鎮守將郭斌是夏文宇把兄弟,爲人豪氣,但對我們的到來他並不看好;而是梅莊鎮,守將哈平,這人最喜陽奉陰違,據說他與大寧和南楚那邊都有聯絡,不可信;三是瑞洪鎮,守將赫邴,這人倒是爲人忠義,不過對於杜氏的歸附他還有有意見的,關關難過,再加上大湖上的水匪,路途不會太順。”
袁懷英頓時睜大了眼睛,不過短短兩三日,這位小公爺就能把前行事打探的一清二楚,看來這傢伙不是來鍍金,是帶着真本事來的,也好,自己只需要準備好談判的事情,其他的就由他操心。
袁懷英用堆滿笑容的大臉迴應道:“既然小公爺已經準備完全了,在下倒是唐突了。”
“袁大人,一路上還需你多多襄助,萬萬不可如此!”諸葛宸趕緊回話,出門時父兄千叮嚀萬囑咐要搞好關係,尤其是方、袁二人,父親曾斷言方、袁二人是未來太子的輔弼之臣,若是惹的袁懷英不高興,罪過就大了,諸葛二字在成都並不討好,謹慎些總是沒錯的。
兩人又是一番相互客氣之後虞山才緩緩出城,他不識得諸葛宸的身份,只以爲是護衛頭子,恭恭敬敬的向袁懷英行了抱拳禮。
袁懷英回禮後說道:“虞先生,原本虎帥想要讓你帶兵的,不過爲了不引起夏文宇將軍的不滿,此次您是以白身前去,等事情辦妥以後朝廷不會虧待您的。”
虞山趕緊退了兩步,說道:“不敢,袁大人捧殺罪臣了,朝廷不降罪已是皇恩浩蕩了,不敢奢求。”
之後便是一大堆沒有營養的互相吹捧了,好在並沒有影響隊伍的前行,不然又得多耽擱一天。
第二日傍晚時分,一行人便抵達了第一關,三陽鎮。
三陽鎮守將郭斌沒有親自出迎,虞山知曉後臉色很是難看,第一關就受到冷遇,還不知道後面的路要怎麼走,更重要的是他是和杜衡保證過的一定好和平解決夏文宇的問題。
虞山徑直下了車,而後冷冷的問道:“你們家郭將軍在哪?!”聲音很是嚴厲。
守衛是見過虞山的,知道他的身份,膽怯的迴應道:“將軍偶感風寒,在府中靜養,還請虞將軍莫怪。”
託詞,全是託詞,虞山冷言道:“好一個郭斌,竟有膽這樣敷衍我,病了?好啊!我過去探病!”
袁懷英和諸葛宸相視一眼,撇了撇嘴,這一路還真是不順,虞山自顧自的進了關口,但諸葛宸等人卻被攔了下來,這些人害怕虞山,但對大宣的兵士卻是一點也不懼。
“虞將軍是我們家將軍,你們是什麼東西?!”
遭受如此惡言相向,一向眼光頗高的宣軍士兵立即就火冒三丈,每個人都按住腰間的長劍,打一架就在眼前,這時袁懷英笑呵呵的抱拳道:“這位小兄弟,我們是大宣使臣,貴主總不會如此無禮吧?”
聲音不大,氣勢卻是足夠的,無他,仰仗大宣國力而已,爲首的小校還是比較聰明的,他們到大湖一年多了,與大宣九江水師交鋒也不再少數,大宣水師從生澀敗退到現在他們已經多勝少敗了,即便面對大寧強悍的水師也不曾吃虧,這一點軍伍上的人都是頗爲佩服的。
不過將軍有所交代,也不能失了體面,硬聲說道:“既是使臣就應該遵守規矩,等着吧,我去通報將軍!”
袁懷英的臉色沒有任何變化,涵養之高讓一旁的諸葛宸實心欽佩,諸葛宸小聲問道:“袁大人,從郭斌的態度上來看,這夏文宇對我們還是懷疑的。”
“小公爺,夏文宇是難得的水師將才,手下兩萬人馬多是沿海盜匪歸附的,實力強悍,連大寧的蕭澤都稱讚他們,虎帥也好,陛下也罷,都不願意和他起爭端,讓兄弟們忍一忍吧,這事兒達成還得靠虞山。”袁懷英淡淡的說道,不生氣是不可能的,內閣行走,常年隨侍帝側,哪裡受過這樣的氣,不過勸降夏文宇是重要的事,他還是分得清的。
沒過多久,那小校便出來了,生硬的一個請的手勢讓袁懷英一行人進了關。
袁懷英也不理會,一行人緩緩入城,不過這些宣軍將士們可沒有什麼好臉色,按在腰間的手一直沒有鬆懈,警惕的看着兩側的兵士,他們做好了隨時應變的準備。
入關後當晚袁懷英等人並沒有等到郭斌的接見,倒是虞山派人傳了話,說是一切安穩,知曉虞山的情況之後,袁懷英和諸葛宸便安排人住了下來,雖說關口上鬧得有些不開心,但是入關後還是受到禮遇的,住行條件一切都是最好的。
諸葛宸環顧四周,苦笑道:“大人,這郭斌還是用心了,這地方怕是他早就選好的,三陽鎮沿湖而建,咱們這裡卻不靠湖,四周全是他們的人,但是勝在不潮溼,條件不錯。”
“小公爺,算了,在人家的地盤,咱們還是客隨主便吧,別的不敢說,就一樣,他們不敢對我們動手,咱們大宣的國力在那擺着,郭斌還不至於發神經對付我們。”袁懷英已經側躺在長椅上,漫不經心的迴應道。
“袁大人,你說虞山會不會?”諸葛宸擔憂的發問。
袁懷英起身伸了個懶腰,說道:“不會,虞山是聰明人,我聽聞當日杜衡在猶豫的時候還是他勸解才讓豫章得以順利平穩度過的,再說虞山此次和我們過來之前,特意將家小託付給了楚郡侯,這就是態度。”
“我多想了,不過說實話,剛纔咱們進來這一圈我看到水師紮營分佈,雖說兵士有些痞氣,但實力當真不弱,若是能歸我大宣驅使,未來咱們和大寧的水師就不會落下風了。”
“是啊!這就是爲什麼連虎帥都不願意打的道理了,咱們大宣步兵最優,可以和寧軍一較高下,騎兵太少,也就雪狼府和白衣府常設,其他各軍都不能單獨成一軍,但大寧自從拿下幽冀和三晉北部,他們的騎兵實力大增,大寧的水師更是中原第一,他們常年在沿海與東海征戰,咱們就與他們差遠了,所以夏文宇這支水師更是珍貴。”袁懷英長嘆道。
諸葛宸點點頭,也是無奈,大宣取得豫章後,控制了六成的大江水域卻沒有強大的水師驅策,實在是太難了。
兩人又說了會兒話,便各自回房休息了,直至第二清晨都沒有人到使臣所在的小院內打擾。
清晨袁懷英和諸葛宸吃完早餐後,虞山的親侍傳話說請他們去將軍府相見,袁懷英多留個心眼,問道:“虞先生現在心情如何?”
“我家先生心情不錯,昨日郭將軍向他賠了錯,吃了酒,相談甚歡,今日清晨郭將軍就和我家先生說請二位前去商議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