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南城西南三十里外南江東岸有一處方圓十三裡左右的桃李林,林中有新建的龐大院落羣,是新任少南伯蒙琰爲了安置南遷的族人所建,密林深處有一座特別顯眼竹樓,竹樓院門外橫掛着一塊“桃李堂”的牌匾,這正是蒙氏的新堂號,堂號初開的時候少南伯邀請了少南城周邊三州七郡的官員前來觀看,場面搞得異常宏大,據知情者透露蒙琰花費了至少萬金,此事還傳到鎮北王耳朵裡,鎮北王非常生氣,直接奪了少南伯南海大都督府參軍的職務,“既然少南伯留戀家人,大都督府的參軍也就不勞駕他了,我看安撫南遷流民的事情交給他吧。”就這樣大都督府四品參軍變成了五品大都督府少南安撫使。
此時的新任少南安撫使就坐在竹樓中與蒙氏族人進行商談,氣氛一派祥和隨意,並沒有受到降職的干擾,蒙琰見人來齊了,站起來彎腰拱手一拜說道:“諸位,蒙氏遭難十餘年,還能與諸位相聚一堂,蒙琰代父賠罪了。”
堂下的老人們和幾個年輕人趕緊站起來回拜,其中一位最年長者道:“當年大爺舉兵時是族裡同意的,遭難也應蒙氏族人一起承擔,怎能歸罪於大爺,如今七郎已在南境有如此成就,當是蒙氏之幸。”
“紅老擡愛了,我尚年輕,自小未能與族人成長,所以以後族人的事務還需各位族老操心。”蒙琰表現的很恭敬。
紅老對蒙琰的態度相當滿意,捋了捋鬍子說道:“七郎如今是家主,家主的決定本不應該有異議纔是,不過前些時日聽蒙壽說起七郎想恢復蒙氏九門,我們這些老人商議了一下覺得不妥。”
“紅老請言明。”蒙琰並不着急。
“七郎,經少北山一戰和陵朝的追殺,昔日繁茂的蒙氏九門大多已撐不起來了,蒙氏各支加在一起目前不過六十餘人,如若現在恢復九門是不是太操之過急了。”紅老不急不躁。
蒙琰沒有急於表態,看向其他族老,見大家都表示贊同紅老的意思後說道:“各位族老,既然大家覺得現在恢復蒙氏九門爲時過早,我還有一個想法各位聽聽如何?”
接着蒙琰示意大家先喝茶,見大家沒有反對也沒有別的話要說,“我想將蒙氏分爲三支,一支居五羊城,一支居餘郡,一支居少南。”
“敢問七郎這是何意?”衆人一頭霧水,紅老率先發問。
“雞蛋不能放在一個籃子裡,我想爲蒙氏多留兩條後路,若日後再有不測,不至於讓整個家族都送了命。”蒙琰痛心疾首的說道。
堂下衆人頓時神色哀痛,紅老等族人站起來深深衝着蒙琰深深一鞠躬,“請家主吩咐,我等族人無不追隨!”
蒙琰很滿意,看到自己已經得到族人的認可了,於是示意衆人坐下,“讓十一郎和十三郎留在我身邊去五羊城,在五羊城的少南伯府重立龍潭堂,紅老、平老當日在家中是專門經手財物的,可有意再接手研修商脈?”
紅老看了另一個叫平老的人疑慮的說道:“家主,非是我與平兄推辭矯情,但我們兩個的年紀都大了,研習商脈一道怕是力不從心了。”
“紅老別急,我怎敢讓家中老人再遭一番罪,八房的十六郎年歲已過了十歲了,以他爲主在餘郡修習商脈,二位以族老的身份過去,餘郡本就是商貿重地,河海要道,又是在東陽城治下,你們知曉我與東陽城主的關係,而且餘郡是我義妹的封地,所以我打算讓十六郎過去。”
兩位老人沉默了一會兒,平老開口說道:“家主安排的沒問題,八房之前武脈、文脈也是不通,如今行走商脈倒是一條路,再說東陽城一向聽調不聽宣加上家主的關係,我看可以,你說呢?紅老鬼。”
紅老點點頭表示認可,而後轉身向蒙琰說道:“家主有心了,我等定不負所托,餘郡的堂號我看就叫做餘盛堂如何?”
“餘盛?餘生?有點意思,就依紅老之意,”蒙琰也是爽快,接着說道:“陽老、晉老、莫老,你們三人都是修習文脈一道的,且都已是明識境,南境民智未開,我想讓你們攜九房的十八郎留在少南城,我們蒙氏本來就託庇在鎮北王的羽翼之下,他雖信任我但我們蒙氏不能不懂禮數,蒙氏桃李堂號就是讓他們安心的,而且你們是專研文脈一道的,就算未來對我蒙氏有所猜忌,你們在南境開民智教化他們也不敢輕易動你們。”
三人沒說什麼,拱手致意就算是同意了,而後堂下衆人進入討論,蒙琰心中的石頭算是落地了,輕吐一口濁氣正打算起身,本來在討論的衆人都停下了,蒙琰一時有些不習慣,只聽紅老說:“家主,我等商議了一下,無論是桃李堂還是餘盛堂都必須對龍潭堂保持一道,立文書爲證,不得存有異心。”
蒙琰看看衆人的表情,看來他們已經達成一致了,其實蒙琰並不想三支人往來太多,但如今剛剛有所恢復不好打消他們的積極性,“行,不過文書我看就沒有必要了,這樣如何?”只見話音剛落蒙琰抽出腰間匕首對手臂劃了一刀,血瞬間滴落下來。
衆人一看大驚失色,趕緊拜倒在地,堂中衆人皆以血爲誓,蒙琰看了看堂下一衆刀傷有些後悔了,這些都是現在能用的,爲了這點事掛了一個可就不好了,自己還是激動了,趕忙叫來醫官包紮。
還未開口,衆人就制止了他這種傻乎乎的行爲,這些醫官來歷不明看到這種情形會多想的,看每個人撕下一塊布條簡單的包紮一下之後,平老說道:“家主既以血爲誓,我看家就不要分了,我等七人忝爲家中族老,便也一分爲三吧,我與紅老鬼去餘郡,陽兄、晉兄、莫兄留在少南,阿壽與阿信年歲不大就隨家主去五羊城,阿壽、阿信你們上前來。”
壽伯拉着一箇中年文士模樣的人走上前,只聽平老說道:“阿壽你主要的任務就是照顧好家主的生活,你本是大房的家生子,酬謝你爲蒙氏的功勞讓你進了族老會,你需盡心盡力;阿信你需盡心輔佐家主,家主畢竟年輕,家裡大小事務,人情往來,迎來送往之事你要多用心。”
兩人趕緊低頭稱是,蒙琰心中有些不忍,說道:“平老,壽伯,信叔都是我的長輩,我本意想讓他們自己挑選去餘郡或是留在少南的。”
衆人對蒙琰的好意推辭的堅決,連當事人都否認他的安排,看來對於這些老人來說此事不容商討,只得硬着頭皮接受,“既如此,壽伯就是少南伯管家,信叔就是龍潭堂執事。”
在一片祥和中新鮮出爐的蒙氏三堂就這樣落成了,蒙琰作爲家主也是晚輩,站在竹樓門口一個個親自送走,最後只剩下紅老,蒙琰心中突然有了不祥的預感,打算快速逃離,紅老叫住他,說道:“家主,且留步,老朽還有一關係蒙氏前途的要事與您商談。”
該來的終究還是來了,蒙琰極不情願的道:“紅老請說。”
“家主今年已有十八歲了,是時候該成親了,家族的延續也是家主的責任。”
“紅老,家裡剛剛穩定,婚事還是緩緩再議吧。”蒙琰已經料到紅老的想法。
“不能緩了。”紅老態度堅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