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寧正統四年元月十九,寧軍先鋒六萬人馬在甘銘的帶領下,一路殺出濟寧直撲東平腹地,勢不可擋。
幽都權漢良萬萬沒想到在冷到冰封河面的時刻蕭彧敢撕破聯盟,等到權漢良接到八百里加急信報的時候,東平諸郡縣全面失守,並且大寧鎮北大將軍出兵十一萬沿途收攏北陵敗軍,將他們編入投誠營,同時留任地方官吏繼續爲官,東平在不到半個月的時間就完全恢復民生,穩定了下來。
二月十一,天降大雪,原本有些回暖的天氣突變惡寒,滕寒親自押送糧草到大河南岸,因爲雪勢過大,抵達先鋒大營的時候糧草折損將近三分之一,先鋒大營中的兵士一個個飢寒交迫,相互依偎着取暖,但士氣依然很盛。
“大將軍,難爲你親自跑一趟,太難了!”甘銘鬍子拉碴的苦笑道。
滕寒也好不不到哪去,兩人都是南方人,知道北方寒冷,但沒想到會冷成這樣,滴水成冰,何況這已經二月了,滕寒凍的牙都打寒顫。
“我辛苦什麼,不過是送糧草罷了,你這邊纔是最苦的,大河已凍住了,你還在等什麼?”滕寒對甘銘不過河的態度有些不解。
“在等信號,陛下說讓我到了南岸以後等待北岸信號才發起總攻。”甘銘也說不明白,他的先鋒大營在南岸紮營已經有四天了,對面卻一點動靜都沒有。
說完之後努了努嘴,滕寒順着方向看去,面露不解,只聽甘銘小聲說道:“兩日前,北衙指揮使徐煜親自到了我的營中,只讓我給他一頂營帳,連飯食都不吃我的。”
徐煜的名聲實在是太糟糕了,以他的功勞至少可以在陛下登基時封賞爲縣公,但遭到羣臣的一致反對,最終給了個侯爵,他所到之處血流成河。
麒麟內衛兩衙中大家寧願與南衙文雋打交道也不願意粘上北衙,不過徐煜卻一點都不在乎,因爲在大寧讓他在乎的人除了陛下就是死人,他已經想通了,什麼顧氏,家族都不重要,做好陛下的一把刀,一把殺人不見血的快刀纔是最重要的,甚至不惜與顧曲風翻臉,正統元年以後兩人便再也沒有私人來往。
知道是徐煜,滕寒不禁皺起眉頭,壓低聲音說道:“什麼大事還值得他親自出面,先鋒營中都是精挑細選的忠貞之士,你多留意,自己的兄弟不能枉死在他的屠刀下。”
甘銘點點頭,端起一碗熱湯一飲而盡,而後覺得周身都舒服了,說道:“大將軍,您回去吧,您的任務比我重,九曲西邊的五州十七郡還需要您一點點打,這邊扛得住。”
滕寒也不是矯情的人,這幾年在徐州練兵屯兵,一直沒有機會得到展示,看看於慶武在東邊做的好事情,名聲大振不說,還得到了將士們的一致好評,雖說又丟失了一些地方,但說起來不怪他。
“行,我們明日一大早就回東平,等這一輪風雪過後,大軍會向西進發,我們兩軍就要分兵了,如同實在力有不逮可以退往東平,城內我讓人從徐州方向調集了大量了糧草,夠十萬大軍開銷半年的。”
“放心,大將軍,入秋前咱們會師濱州,怎麼樣?”甘銘豪氣的說道。
“哈哈哈!甘兄好氣魄,如你所願,秋收之前濱州相見!”滕寒同樣的中氣十足。
二月十三,權漢良的援兵剛進入九曲境內,噩耗便傳來了,歷城總督並兩個副都督以及四大將軍全部在各自府中遇刺身亡,有被殺的,有被下毒的,有被捂死的,死法不一,而後甘銘跨河突襲歷城,歷城僅存的一位副都督縱火燒城,本來就乾燥的天氣,大火瞬間燃起,不久整個歷城就如同一片火海。
經歷過不少大戰的甘銘見狀也是一驚,而後迅速穩住軍馬緩緩撤出城,順便將城中的百姓以及被困的兵士救走,而後將糧草盡數撥付給百姓以及一萬多降軍,隨後抽調五千精兵護送百姓過河到濟南鎮暫時安置,並快馬將歷城的事情報給東平的滕寒。
二月十六日金陵便收到了歷城被燒的戰報,蕭彧也不猶豫,當即下令在大河南岸以濟南鎮爲中心,興建新城,歷城逃出來的百姓爲工人蔘與興建城池,這樣一下子就解決了當前的困難,而後又從松江糧庫中徵調糧草送去。
二月十八日,大雪驟停,甘銘率降軍和兩萬騎兵轉向直撲東昌,至二十三日,東昌全境降,而後甘銘帶兵返回大河北岸,並在禹城駐紮修整。
三月十六日,氣溫回暖,趁着戰事在北邊僵持,立即揮師東進,三月二十七日拿下臨淄全境。
之後滕寒馬不停蹄的繼續東進,於四月底拿下膠東,徹底切斷高密、膠州和萊州與幽都的聯絡,而後滕寒屯兵在膠東一線修整。
截止到五月初,九曲局勢基本穩定,高密、膠州已經上書向金陵投誠,唯獨一個萊州憑藉着地理優勢,一直左右搖擺不定,一邊接受着滕寒的好意,一邊通過水師和幽都保持聯絡。
直至七月,甘銘率先發難,修整過後的先鋒大營共計八萬勁卒,迅速迫近德州北部重鎮平原郡,駐守在德州的北陵大將成濟主動迎戰,兩軍在平原城外進行大戰,甘銘因後繼不力,最終選擇退守禹城,以圖再戰。
八月初八起,濱州降暴雨,連下七日,海水倒灌,濱州城幾乎一片汪洋,濱州刺史梁贊向德州成濟求助,成濟因爲防禦甘銘的重任不敢輕易分兵救助,無奈之下,梁贊向滕寒請降。
滕寒卻做出了令人驚訝的決定,滕寒派出民夫六千前去濱州救援,供給糧草,安頓濱州百姓,但卻爲接受梁贊的請降,此舉受到了蕭彧的盛讚,並加賜他俸祿三千石,令其在濟南開府建牙,這是大寧開國以來第一個被授權開府的大將。
八月下旬,海水退去,梁贊再次遣使到濟南請降,滕寒再次拒絕梁贊的請求,而是命臨淄守將放開桓臺地區進行商貿往來,大寧用糧食置換濱州海貨,不至於濱州百姓沒有餘糧過冬。
此事傳到金陵後,朝堂上和民間對滕寒褒貶不一,有的人認爲滕寒這是在沽名釣譽,有的人則覺得滕寒有愛民惠民之心,與皇帝的做法不謀而合,甚至有陰謀論者認爲滕寒這是準備造反,一時間金陵流言四起,直到蕭彧親自站出來爲滕寒正名。
“朕麾下大將常奉大寧愛民之政,此無一異,汝曹勿詆忠愛之將,使塞卒皆寒心,事在大寧之朝當多益善,滕寒將軍,大寧第一將軍也。”這是蕭彧在大朝會上說的話,這番話直接奠定了滕寒在大寧朝的地位和威信。
正所謂金秋九月,對於濱州百姓來說今年只是勉強維持,許多百姓爲了討生活決定向南靠攏,一時間桓臺、廣饒兩郡充斥着流民,滕寒下令徵召流民爲屯田兵,並上奏金陵希望恢復青州民治。
九月中旬朝廷旨意抵達,以臨淄、膠東、河口爲基礎,重設青州府衙,並指派餘郡侯孫牧爲青州牧,統轄三鎮民政。
九月十七日,甘銘再次出兵,只是這次沒有選擇平原爲戰場,而是選擇了高唐爲目標,成濟以不變應萬變,在高唐西北夏津屯兵,雙方零星交戰後,甘銘覺得沒有機會,再次退守禹城,這一次的撤兵基本宣告九曲之戰臨近尾聲。
九月十八日,滕寒將政務權移交給孫牧後,沒有任何留戀的直奔高密整軍,於九月二十日向東開拔,大軍一路上安撫百姓,直到九月二十四日才抵達即墨城下。
第二日滕寒下令攻打即墨,不到半天的功夫即墨太守披髮出門獻城,而後一路東進更是暢通無阻,九月二十七日大軍圍困萊陽城,萊州兵士將萊州刺史及總督捆綁後獻城,東線再無戰事。
十月初三,濱州梁贊親自到青州府駐地臨淄城請降,青州牧孫牧正式接受投降,並將濱州全境納入青州府管轄,至此九曲戰役結束。
“陛下,九曲甫定,萬民歸心,請陛下爲九曲諸州郡定名!”政事堂宰相端木陽第一個站出來上奏道。
蕭彧笑眯眯的想了一下,說道:“九曲已有青州牧,青州以東置膠州牧,駐地昌邑;濟南以南置蘭陵、濟寧、兗州三州牧,九曲以濟南爲中心,置山東道節度使,歸屬鎮北大將軍府節制。”
端木陽正準備應下,一個不識相就站了出來上奏鎮北大將軍府權力過大,滕寒有謀反的可能,這就是在找不痛快,端木陽嘆了一口氣正準備呵斥,只聽上位的蕭彧沉聲道:“蘭陵郡公的事情早已有了定論,誰讓你在這胡說,拖下去,杖三十,徙兗州糧道,讓你好好看看什麼是忠君愛國!”
還好還好,處理的不重,只是特意給這個人發配到滕寒治下,不知道位高權重的滕寒會怎麼想。
關於山東道節度使的人選端木陽與蕭彧早就有了溝通,蕭彧試探般的問道:“諸位愛卿,山東道節度使一職至關重要,諸位可有人選呈上來?”
剛打過一個人的屁股,誰還敢亂說話,剛好給了端木陽機會,只聽端木陽清了清嗓子,故作深意的說道:“陛下,臣有一人推薦。”
“哦?快快說來讓大家聽聽。”蕭彧故作十分有興趣,這一齣戲演的在場的人都有些噁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