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至午後,歡迎儀式才結束,大軍行至宮城後開始按照原定計劃撤出去的撤出去,駐守的駐守,按照之前議定好的,不再大興土木,蒙琰將宮城劃分爲內城和外城。
大都督府、尚書檯以及明鑑司、民情院都在外城辦公,內城中只有三個宮殿羣,扶雲殿在正中爲議事的地方,改扶雲殿爲議政殿,扶雲殿後面則是藏書殿,是蒙琰日常辦公的地方,藏書殿後面則是月清宮,不用說也知道是顧清風和蒙琰下榻的地方。
進入內城後,蒙琰帶着安粲直接進入了藏書殿,而顧清風則是跟隨顧希風出了宮城,去了自己的府邸,雖說大家都知道蒙琰和顧清風的關係,但畢竟還沒有大婚,住在宮城總是不太好,顧清風倒是無所謂,但遭到了顧氏兄弟的強烈反對,拗不過兄長就只能跟着走了。
隨後藏書殿傳出來消息,成都自今日起永不宵禁,同時成都九門具開,商戶往來不再限制。
這是西府的第一道命令,讓整個成都熱情高漲,也是因爲這道命令,讓成都在之後的三年裡不但是西南第一城,更是與辰京、金陵、洛辰齊名的三大城池。
戌時時分,安粲將尚書檯、大都督府和民情院最後的決定送到了蒙琰的面前,蒙琰草草的看了一眼,大體上沒有改動,只是在名字上做了一些調換,之後蓋上自己印章就讓人送出去了。
此刻宮城外多少人懸着心等着宮城內的消息,興奮又緊張,註定是個無眠之夜。
臘月三十,北定二年的最後一天,蒙琰以雍王的身份在成都進行了西府第一次的大典,並且宣佈北定三年正月初八迎娶顧清風爲雍王正妃。
大典上對西府體系進行了一系列的調整和完善,讓整個西府有一套完備的制度體系,至此西府只是在形式上尊崇辰京,而自身體系與辰京大不相同。
雍王府主管尚書檯、民情院、大都督府以及明鑑司沒有太多的變化,只是確立了軍政分家,在地方上增設了巡撫一職,改都督府爲將軍府,再加上各地民情院的完善,在地方上確立了巡撫、大將軍和民情都御史分立的局面。
大典之後便是大婚了,禮樂司尚書蒙琰在大典之後就領着人急急忙忙的去安排幾日後大婚的事宜,蒙信作爲蒙琰的族人,親信,不過個人能力有限一直在西府中屬於不被人關注的,這次歡迎儀式、大典和大婚接連着來他處理的還算井井有條,讓大家對他算是認可了,不是誰都有能力連續三天完成三件禮儀大事件的。
因爲顧清風的身份,顧氏兄弟的爵位也跟着水漲船高,顧希風晉位涪陵郡公,顧言風晉位宜昌郡公,此刻蒙信正領着一堆人在涪陵郡公府中教授大婚的禮儀。
看着一通折騰,顧希風自是全部配合,顧言風作爲族兄按照禮儀要陪蒙信說話。
“這次麻煩川南侯了,時間緊湊,府上若是有不盡之處還請諒解。”顧言風雖說已是郡公,但姿態擺的很低,蒙信不同於他人,本就對顧氏有舊仇。
蒙信儘可能的表現出好的態度,但是對於顧氏的仇恨不是一兩天就能消解的。
“宜昌公,能做的我都會做,因爲我是西府的官員,但是作爲蒙氏,請見諒!”蒙信語氣中的決絕盡顯。
顧言風似乎早就預料到這一刻,苦笑着說道:“川南侯,蒙顧兩姓的恩怨已經讓我們這一代人夠痛快了,難道您希望帶給下一代嗎?”
蒙信是經歷過那場屠殺的人,族人的嚎叫總是讓他的半夜中驚醒,蒙氏族人在得知蒙琰公開迎娶顧氏女的時候都來信質問過,他也直面蒙琰過,蒙琰的態度是堅決的,他認爲顧氏家族已經遭受到懲罰了,大多數顧氏子弟都選擇投奔顧曲風,西府中的顧氏三兄妹早已被顧氏家族認爲是叛徒了。
蒙信也明白,顧氏兄弟爲西府立下的功勞不小,而顧清風更是深受先王妃的信任,託付子女,並且顧清風在明鑑司發揮的作用他也一清二楚,只是經歷過想忘記太難了。
蒙煥和蒙燼兄弟倆主動勸過自己,他們能夠很坦然的接受顧清風的存在,那是因爲他不知道什麼是痛苦。
大婚與大典的時間定的那麼接近,是因爲蒙琰不想讓迎娶顧清風的大婚上太冷清,各路將領官員都聚集在成都,誰還有理由不來?只不過蒙氏三堂的長輩和族老卻是一個都沒到,餘盛堂派了一個小輩來送賀禮,龍潭堂直接就是拒絕,好在少南桃李堂在蒼舒凉的勸說下來了一位族老,但能不能出席明日的大婚未可知,南府盧崇宗的身份現在可謂是人盡皆知,作爲蒙琰在世上的最親的人他只是送了一柄寶劍,是蒙琰的舊物,這不是送禮就是在添堵。
對於蒙氏三堂和南府的態度,蒙琰只是一笑而過,盧崇宗送來的寶劍,蒙琰直接一劍刺進代表諸葛世家地位的石獅子上,笑着說道:“世家與百姓同權!”
這一劍也許代表着蒙琰的憤怒,也許表達着蒙顧兩家仇怨的結束,或許代表着在西府再也不會出現強權的世家,總之,無人知曉,留與後人評判。
顧清風在得知此事後不顧兄長反對,親自去看了那柄劍,而後返回府中專心待嫁,顧希風問她爲什麼要去看,顧清風笑了,笑的很開心,眼中往日的愁悶都沒了,變得清澈明亮,說道:“兄長,顧氏不是我們的原罪,我們的原罪是讓星潭百姓受苦近千年,這一世我們要向百姓萬民贖罪。”
顧希風聽完後傻了,以爲妹妹得了失心瘋,把這事兒告訴了顧言風,顧言風苦笑着說:“你我二人都不如清風活的透徹,既想不明白,就追隨王爺的腳步走下去吧。”
蒙信沒有回答顧言風的發問,只是站起身來笑着說道:“宜昌公,我現在只是西府禮樂司尚書,您是西府宜昌公不是嗎?”
顧言風也笑了,也許過去的事情只要不再提及,讓那段往事塵封是最好的選擇,誰也沒有權力讓誰忘卻那段仇恨,既然忘不了就封塵起來。
“蒙尚書,大婚還請您多多費心!”顧言風笑的開懷。
蒙琰一個人端坐在藏書殿中看着手中來自南府的書信,是盧崇宗的親筆信,盧崇宗指責蒙琰忘記家仇,忘記父親還在被囚禁中,只要蒙琰敢迎娶顧清風,以後西府與南府的交情就只是公務往來,沒有兄弟情誼。
蒙琰頗爲無奈,迎娶顧清風是必須要做的,人要言而有信,通過明鑑司的周旋,權漢良已經同意讓人與蒙昭見面,兩川之戰期間蒙琰兩次與蒙昭通信,不說的別的只聊家事,蒙昭對顧清風很滿意,並且直言顧蒙兩家的仇恨都算不得家仇,而只是政見不合,懾於皇命罷了。
蒙琰一直想趁着大婚讓蒙氏族中的人看看蒙昭的書信,不過據通報蒙氏幾乎沒有來人,說不受挫是不可能,蒙琰咬了咬嘴脣,下定決心,“安粲,請禮樂司蒙尚書前來!”
酉時初,今日除夕又是大典,明日是新年亦是雍王大婚,這讓整個成都熱鬧非凡,蒙信手拿信渾渾噩噩的走出宮城以後被喧鬧聲拉回現實,看着如此繁華的都市,百姓臉上的喜笑顏開,回想蒙琰說的話:“當年蒙氏是爲了百姓而奮起反抗,如今我們餘下的人接過這個大旗繼續抗爭,蒙氏子弟堅信我們沒有錯,顧氏的錯不是因爲屠殺了我們蒙氏,而是顧氏順應了腐朽的時代,你且去看看我們治下的百姓對我們的態度,這難道不是我們一直想要的嗎?難道我們打垮了上一個腐朽,我們再造就另一個腐朽嗎?”
想到這,再看看百姓的神色,蒙信搖了搖頭,身邊的侍從問道:“尚書大人,我們是要回府嗎?”
蒙信深吸一口氣,吐出胸中的濁氣,他深信蒙琰能夠開創一個新的時代,中氣十足的說道:“哪裡能回得了府?明日雍王大婚要做的事情還多着,咱們現在先去明鑑司找澄侯。”
侍從不解的撓撓頭,剛出來又進去,幹嘛剛纔不過去,再說大婚的事情去明鑑司做什麼,那種地方這輩子都不想去。
蒙信走到明鑑司大門遞上令牌,剛開門就聽到裡面傳來哀嚎的聲音,眉頭一皺,整個西府一切都是和睦的,只有這個明鑑司,只要被他們請進去就沒有能好好走出來的,能走出來的都成了自己人,例如說顧清風。
蘇青匆匆迎上來,笑嘻嘻說道:“尚書大人不是在忙着大婚的事情嗎?怎麼有空來我這?”
蒙信也不說話將蒙琰交給他的書信遞給蘇青,而後一個大禮,恭敬的說道:“這次是我的私事,勞煩澄侯將這封信星夜傳到南府禺公處。”
蘇青眯着眼,掂量着那封信,慢悠悠的說道:“尚書大人既然是私事,爲何要走我明鑑司的渠道?”
“這封信關係到南府與西府未來的關係,還請澄侯幫忙,蒙某不勝感激。”
對於這封信的內容蘇青沒有興趣,這信上有一個微小的標記是明鑑司特有的,這封信來自北陵,北陵的信件除了存檔明鑑司只有一封流在外面,就是王爺的家信,她這麼問蒙信不是想要知道什麼,只是想判斷蒙信這麼做的道理。
“蘇青多嘴了,既如此,尚書大人放心,明日這封信定會出現在禺公的書案。”蘇青自信的說道。
“那便有勞澄侯了,”而後蒙信猶豫了還是說了出來,“澄侯,這裡是宮城重地,你這樣的慘叫總是不太合適吧?”
“哈哈哈!尚書大人多心了,這慘叫不是審訊,王爺嚴禁明鑑司暴力審訊,這是犯錯的兄弟在受罰。”
“呃,就算是犯錯,這樣也不合適,還請澄侯多多注意,隔壁就是尚書檯和大都督府。”
蒙信輕輕鬆鬆的走出明鑑司,對於蘇青能夠虛心接受自己的建議還是很滿意的,今天深藏多年的心結算是解開了,自己要盡力盡力的去忙活大婚的事情了,畢竟禮樂司露臉的地方不多,還是要抓住纔是,忽然想起蒼舒凉已經抵達成都了,趕忙帶着侍從往蒼舒凉下榻的地方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