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一片漆黑,劉措溪在牆角縮成一團,晃晃悠悠伸出手,發現黑暗中黑漆漆一片,伸手不見五指。她咬緊脣畔,腦海一片空白,一種恐慌感在心中蔓延着。
這是哪裡?這到底是哪裡?!
窗明几淨,柔柔的陽光從窗外照射進來,投在了地上一地,江宇南坐在病牀一旁的椅子上,靜靜望着病牀上沉靜的睡顏,手慢慢握住劉措溪纖弱的雙手,輕輕顫抖着。數年前,他異常慌亂和悲痛的心情再一次瀰漫在他的心口,他從來不沒有在她最脆弱的時候照顧過她——他很愧疚,非常愧疚。
牀上的人臉色是一種近似透明的蒼白,眼睛閉起來,長長的睫毛投下了一圈暗色的陰影,脣瓣慘白,甚至有些乾裂,手上還輸着液,一袋子葡萄糖順着那根長長的透明管輸進措溪虛弱的身體中。
江宇南輕輕把措溪的手放在脣邊,失神了好一會兒,最後凝神,然後疑惑地看向措溪輕輕顫抖的嘴脣。
措溪沉溺在一片黑暗之中,她感覺好久好久以前的一種極其孤寂的悲涼感順着四肢戰慄前進,不給她一絲一毫喘息的機會……爲什麼,爲什麼時間過了這麼久,夢魘依舊不放過她?!
江宇南緊張看着措溪的額頭上隱隱滲出的細汗,纖弱的手指微微顫抖,一雙薄脣顫動着,發出乾澀的音節。江宇南哽咽極了,嗓子裡似乎被卡了些什麼,講不出來話。
憐惜,疼痛,似乎都不能形容他此刻的心情,昨晚連夜從家裡趕來,連飯都未曾吃一口,只因爲接到病牀上之人突然昏迷的病訊……江宇南終於抑制不住從心底冒出的愧疚與疼痛,輕聲說:“阿美……對不起。”
他明明知道她體質本來就有問題,忽視了她的身體……
霎時間,在昏睡中沉寂着的劉措溪突然在一片黑暗中看到了遠處一抹儘管很黯淡的光亮,摸索着,慢慢摸索着,走過去,探尋着,慢慢探尋着,走過去……耳邊傳來江宇南熟悉的嗓音,她卻感覺這句話好像曾經已經聽過一會……順着光明前進,慢慢接近那一團強烈的陽光,剛伸手一探,卻感覺全身心都一瞬間被陽光吸了進去,捲入了碩大的陽光團裡,一下子呆住了,直到身體微微有了知覺。
劉措溪輕輕顫抖着睜開雙眼,映入眼簾的是江宇南擔憂的眼神,她被強光刺激,好一會兒才慢慢適應過來。她眯起了眼睛,聲音疲憊:“宇南哥,你不用來的。”
陽光縈繞着它獨有的香味兒,在地上濺起了迷人的光暈,劉措溪看着在光輝下帥氣溫柔的江宇南,輕輕垂眸,似乎又回到了童年那時……童真那刻。
儘管已經不再童真……不再天真……
聽到了劉措溪的話,江宇南像一下子從雲端跌入了谷底,他顫抖地放下措溪的手,然後沉聲說:“爲什麼會出這麼大的事兒?爲什麼會進醫院?爲什麼……你明明知道的……爲什麼還是這樣……”
措溪然後語氣沙啞:“那天晚上,凍着了……”
江宇南凝了凝眼神:“你明明知道,你的體質從小就不好……爲什麼……”
劉措溪突然彎下腰,猛烈咳嗽起來,手上的針管一下子因爲顫動偏了一點兒,血順着纖細的針管一點兒一點兒往上爬,妖豔至極。
江宇南大驚失色,慌忙起身按了一下桌臺上的鈴,不過一會兒,一個小護士就匆匆忙忙趕緊來了,收拾着劉措溪的手,邊收拾邊抱怨:“這年頭,輸個液也不老實,看看這針管偏了好多……”說罷,護士一下子拔出了針管,幾滴鮮血濺了白色的被子上。措溪後背一下子撞到了牀欄,疼的冷汗直冒,枕頭抽出的一剎那,那股皮肉瞬間被拉扯的痛覺從手背上瀰漫開來。
江宇南眸光一暗,然後聲音冷厲:“你給我輕點兒!”
護士聽到這個聲音全身一顫,然後膽怯望了一眼江宇南,不着痕跡撇了撇嘴,然後瞪大眼睛,換了針管,然後調整好位置,把針孔插進措溪的手背,然後冷聲叮囑道:“好了,下次不要在動了!”便倉皇而逃。
劉措溪臉色愈發蒼白,端起桌子上的杯子,嚥了一口水,然後喘息了幾口。輕聲說:“看來睡了一覺感覺這個還沒好多少。”
江宇南把手輕輕放在劉措溪的額頭上,然後沉聲說:“燒是退了,但是……你現在還有扁桃體發炎,還有一些輕微的感冒,如果不加以治療,說不定還會引發成發燒。”
劉措溪點點頭,輕輕咳嗽了幾聲,然後捂住了自己的咽喉處,哽咽了幾下,眼神看向江宇南:“喉嚨感覺癢癢的,還有一點痛……”
“唉……”江宇南嘆息了一聲還想說話,門卻一下子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