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星月在心裡不斷地盤算着:如今這個情況, 只怕她不跟着喬爾走都不行。就算姜毅光爲了自己跟克萊德家反目,他們也難以逃離聯盟軍的星域,更何況, 就算離開了聯盟軍的星域, 他們又能去哪裡呢?回聯合會那邊的話且不說能不能逃過殺手的追殺, 便是逃過了, 以姜毅光的身份只怕性命難保。
想到這裡, 程星月擡起頭,對姜毅光說:“我跟他走,正好, 本源星也有我需要的實驗設備,也是不錯的選擇。”
“星月, 我們可以再想辦法……”
程星月對姜毅光搖了搖頭, 轉而對喬爾說:“我還有三艘飛船, 你先讓我回飛船休整一下,然後我跟你走。但是你要答應我, 不能爲難他。”
喬爾輕哼一聲,有些不屑,也有些不耐煩:“我最討厭被人威脅,你可以試試看會有什麼樣的後果。”
程星月心中一凜,換上順從的笑容:“是。那還請克萊德將軍高擡貴手, 不要與我這個小女子一般見識了。”
喬爾和姜毅光一齊皺眉, 姜毅光是從未見過程星月這般低聲下氣的樣子, 由此可見她曾經在喬爾手裡吃了不少苦頭;喬爾卻是不知怎麼的心中不舒服, 那種假笑讓他渾身不得勁。
“你別想着再逃走。還沒有人能在我手上逃走第二回的。”喬爾心中不順, 警告的語氣難免就帶着些凜冽的味道。
程星月只是順從地笑笑。根據她以往的經驗,對待喬爾, 只能順毛捋。
“皮特,送程教授回飛船。”喬爾看着程星月那張微笑的臉,心中更是不爽,很想一巴掌拍上去拍掉那個假笑。強忍住這種有失身份的衝動,他提高聲音吩咐自己的副官。
程星月擡眼看去,這位叫皮特的副官竟然還是個熟面孔,就是當初在本源星上常常替喬爾傳遞口令,最後被她植入了基因語庫的那位。後來她逃離本源星時,沒有帶走他,沒想到竟會在這裡遇見,倒是意外之喜。
不過程星月並沒有表露出任何情緒,而那位皮特看上去也很平靜,在門口向喬爾施了一禮,向程星月道:“程教授,請允許我送您回飛船。”
程星月放開握住姜毅光臂膀的手,朝他笑笑:“毅光哥哥,謝謝你,後面就不麻煩你啦,我自己可以搞定。”
姜毅光看着那隻白皙修長的手離開,心中煩躁鬱悶,有一種非常不好的預感在醞釀徘徊,似乎若是他不留住她的話,即將有什麼不幸的事會發生在她身上一般。但是此時此刻,他又能以什麼身份什麼理由來留住她呢?
只一猶豫間,程星月便已經跟着那叫皮特的副官離開了房間,朝艙門走去。
喬爾眼見着程星月走遠,心緒才漸漸平靜下來,他繞着姜毅光踱了兩步,突然道:“以往你的種種不敬之舉,看在你將她找回來的份上,我便不追究了。只是從今往後,不許你再跟她有所牽扯,否則……便是艾德娜也救不了你!你好自爲之。”
說罷,便離開了房間,頭也不回地走了。
姜毅光留在原地,手緊緊地握成拳,牙齒咬得咯咯作響,眼睛充血,憤怒之極。然而他又能做什麼呢?想到此,一種難以言說的悲哀漫上他心頭。
另一邊,程星月終於回到了自己的飛船,皮特倒沒有留在她的船上。兩人一路上都沒有說一句話,送她到飛船上,皮特便離開了,而程星月則迫不及待地回到了中控室與何仁商量起對策來。
“什麼?!喬爾·克萊德來了?還抓住了你?!”何仁驚訝道:“姜毅光船隊的通訊設備一直在我的監控之下,怎麼一點蛛絲馬跡都沒有?”
這麼專業的問題程星月怎麼能回答得上來?更何況此時也不是追究原因的時候了,她安慰了他幾句,問道:“現在看來我們不得不被押送去本源星了,你有什麼辦法可以擺脫喬爾嗎?”
何仁還在繼續糾結:“不可能啊,明明他們的通訊設施一直在我的監控之中,怎麼會沒有蛛絲馬跡呢?莫非他們用了密碼通訊?不可能啊!所有通訊記錄我都有分析,沒有什麼特別的呀!”
程星月一頭黑線,知道這會兒何仁是聽不進她的想法了,且待他冷靜下來,或是找出原因再說吧。前途未卜,程星月想了半天,覺得目前她唯一能做的事就是去研究花了大代價才捕獲的那種太空生物,說不定,那會是她第二次逃脫喬爾魔爪的契機。
想到便去做,雖然飛船上的實驗設備有限,但是常規的實驗還是可以做的。她先解剖了一隻這種飛蟲,開始解析這種飛蟲的基因碼。這是一項耗時較長的基礎工作,所以直到何仁主動聯繫她的第二天,她才完成了不到一半的工作。
脫下實驗衣物,匆匆扒了幾口飯,程星月趕到飛船的中控室。
“對不起啊,小星星。都是我的失誤導致瞭如今的局面。”何仁一開口就是道歉,語氣愧疚:“我把這些日子以來的通訊覆盤了一遍,發現確實有人向克萊德家族傳遞了你的消息,只是信息包裹在日常彙報中,前些日子我沉溺於遊戲,沒有仔細覈查,導致如今你這麼被動。對不起了!”
程星月有些無語,遊戲真是害死人啊!但是此時責怪何仁已沒有什麼意義,她只好安慰道:“算了,亡羊補牢,爲時不晚。我想了想,去本源星也不錯,那邊的實驗設備甚至比新希望星更好,只是郎耀那邊如今只剩下不到5個月的時間了,不知道來不來得及逃出來趕回去。”
“昨天你回來以後,我們的飛船周圍就被喬爾的船隊包圍了,如今要逃是決計不可能了。但是要從本源星逃,只怕更難,到底那是克萊德家族的老巢,再加上你上次逃過一回,這次再想逃出來,只怕比上次難上不止一倍。”何仁說到這裡,自己也覺得似乎毫無出路,有些訕訕的。
“本源星上我還有幾個釘子,若是這太空生物的研究有所突破,要逃走也不是不可能的。”程星月沉默良久才道,其實她心裡也沒底。
“其實若是姜毅光願意幫忙,現在逃走也不是不可能……”何仁話還沒說完,就被程星月截斷了:
“若是那樣,只怕他在聯盟軍就再無立足之地了。雖然他讓我把他當海韻哥哥看待,但到底不是,之前已經欠了他那麼多人情了,總不能連人家的飯碗都端了吧?這條路你別想了!”
“也許人家願意呢……”何仁嘟囔着,見程星月一臉的不悅,便不再就這條路多說了,轉而道:“照這麼看,其實我們也沒有別的路可選了,只能跟着喬爾·克萊德去本源星了。”
程星月嘆了口氣:“只能如此了。”
兩人陷入沉默,過了半晌,程星月道:“既然這樣,那就走一步看一步吧,我先去做實驗了。”
“嗯,我會關注着喬爾那邊的動靜的。你也要注意身體,別太拼了!”
程星月應了一聲,便出了中控室回實驗室繼續解碼那種太空飛蟲的基因鏈。
時間過得飛快,等喬爾將程星月押回本源星時,已經又過去大半個月了。這段時間,喬爾倒也沒怎麼來打擾她,偶爾來的一兩次程星月都在實驗室裡面忙活,他也沒有驚動她,看了一眼就離開了。若不是何仁告訴她,程星月都不知道喬爾曾經來探訪過她這個“囚犯”。
無人打擾,程星月的實驗也進行得非常順利,目前能在飛船上做的實驗都已經完成得差不多了。在程星月心裡,甚至有些盼着能快些到達本源星,這樣就能儘快完成對那種太空生物的基因編輯重組,讓它們成爲她新的生化武器。這樣才能儘快逃離聯盟軍星域,回到聯合會,回到郎耀身邊。
登陸本源星的那一天,程星月再次看到了喬爾,這一回喬爾有些匆忙,聽說他要去向人類聯盟高層作前線戰事的彙報。即便如此,他還是親自過來“押送”程星月到了原來安置她的實驗室。吩咐手下好好看着她之後,他便匆匆地離開了。
程星月將何仁的魂鈕放置在實驗室的助手機器人中控臺,一來不容易讓人發現,二來何仁也能在實驗中幫上點忙,三來何仁還能及時地提醒她有沒有人在觀察覬覦她的實驗。待何仁不動聲色地連接上這棟實驗樓的監控系統之後,程星月就開始了自己的工作。
這是她待了好幾年的地方,雖然離開了一段時間,但是一切都是熟悉的,尤其是那些實驗設備,甚至冷凍庫中還有她之前做的實驗的標本,一切就跟她走之前沒有什麼兩樣。
程星月看着冷凍庫裡面的實驗標本發了會兒愣,自嘲地笑了笑,開始了工作。眼見着長孫家給郎耀的六個月之期越來越近,她心裡有些發慌,總覺得有什麼不好的事即將發生。只有儘快把那種太空生物研究透徹,通過基因編輯形成她的新武器,她才能放下心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