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星月在前,兩個男人並列在後,慢慢走進這棟房子。客廳也是制式的客廳,沙發、茶几、書架、全息屏,沒有什麼特殊的。程星月問了幾句“有人嗎?”卻沒有人回答。三人上了二樓,程星月瞬間呆住了:這個地方的擺設與她和哥哥在本源星住所的實驗室一模一樣!
“哥哥!是你嗎,海韻哥哥?”程星月飛快地打開每個房間的門,試圖找到譚海韻。除了譚海月,沒有其他任何人會將他們的原住所還原到這個程度。然而每次打開新的房門,都是一次失望。直到最後一扇門被打開,依然沒有找到她期待中的譚海韻。
程星月不敢置信,但是確實沒有人,一個人都沒有。她從3樓慢慢走回到2樓,蹲下來捂住臉,默默地啜泣起來。
郎耀走過去,輕輕地拍了拍她的肩,問道:“這裡是你哥哥住的地方?”
程星月點點頭,又搖搖頭,她也不知道這裡究竟是不是。譚海韻已經死了,本源星的新聞7年前就播了這個消息,也辦過追悼會了。但是在她心裡,哥哥一直沒有死,但是如果他沒有死,爲什麼這七年來都沒有來找過她?他這樣疼愛她,絕不會任由她一個人在外面流浪的!
“你……你是星月?!”另一個震驚的聲音傳來,姜毅光不敢置信地看着程星月,眼中複雜莫名,有愧疚,有喜悅,還有驚嚇。
程星月擡起頭,冷笑一聲:“我跟你很熟嗎?”她知道自己的身份已經無法隱瞞,但是也不想給他好臉色看。
“星月,我是毅光哥哥啊,你小時候我還幫你做過作業呢,你忘了?”
“我知道你是姜毅光!”程星月恨恨地看着他:“但是我多麼希望你從來沒有出現在我和哥哥的生命中,你給我們帶來了多大的傷害!我不會原諒你的!”
“對不起。7年前你哥哥海韻幫我擋了那致命的一槍,我答應過他我會好好照顧你的。但是我沒想到你會被星盜擄走,當時我差點就能救你出來了,卻功虧一簣。這些年我一直在找你,你過得好嗎?”姜毅光感受到一種巨大的失而復得的喜悅,一種終於可以償還負債的輕鬆感。
“你少來假惺惺!如果不是你,我哥怎麼會死得不明不白,他死了你們還要往他身上潑髒水,還要抓我去審問,你們以爲我什麼都不知道嗎?!兩面三刀,人面獸心就是說的你這種人!”程星月擦掉眼淚,冷冷地說道。
“星月,你這是什麼意思?”姜毅光不解道:“你我之間是不是有什麼誤會?你哥是爲救我而死,這是大家都認可的,你說的潑髒水是什麼?”
“呵!7年前,你們太空巡警的人,哦,我想起來了,好像就是你現在的那個頂頭上司,叫艾德娜的,跟安全委員會的一個什麼人到我學校來審問我,發現我什麼都不知情,就派人監控我,甚至還想通過囚禁的方式得到我哥的遺物。你們以爲我不知道嗎?我當時只是小,我並不傻好麼!若不是我比較幸運,早不知給你們這些磋磨成什麼樣子了!”
“星月,你說的這些是什麼時候發生的事?我怎麼都不知道。”姜毅光不敢置信,他了解自己的上司艾德娜,她是一個有勇有謀、知人善任的好上司,也是一個手段圓滑、做事靠譜的太空巡警,正常情況下是不會發生這種情況的。
“是麼?”程星月露出諷刺的笑容:“那麼想來你也不記得自己向艾德娜舉報我哥偷了什麼母本的事了?”
“你怎麼知道的?!”姜毅光不敢置信地看着她,這件事只有他和艾德娜知道,算是警局的一級機密,程星月一個外人,怎麼可能會知道這麼機密的信息!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爲。你既然做了,難道還不敢承認?這可不像你們警局宣傳的那個敢作敢當、一身正氣的姜毅光警官呢!”程星月繼續諷刺:“不過我也聽過一個說法,說警察就是最厲害的星盜,果然名不虛傳呢!”
“你!”姜毅光氣結,一時竟說不出話來。他緩了緩,終於平靜下來,儘量以溫和的語氣說道:“我承認,當初確實向警局報告過我對你哥的懷疑,這是我的職責所在。而且這件事一直都沒有得到證實,所以這件事並未對你哥的名譽造成任何影響。事實上,海韻一直是以正面的、英雄的形象出現在所有主流媒體上的,這一點你是否認可?”
“哼!”程星月輕哼一聲,這一點她確實不能辯駁。
“星月,這些年你跟隨那些星盜長大,可能會受到他們不正確的三觀影響,認爲這個世界過於黑暗,便對它報着敵視的態度。我能理解,我也很抱歉讓你過了這麼多年的苦日子。但是現在我既然找到你了,我就一定要把你帶回正常的世界,回到主流世界去,你還年輕,你會有大好未來的。”姜毅光誠懇地提出自己的想法,表明自己想要補償程星月的意願:“你失去了譚海韻這個哥哥,但是我會代替他好好照顧你,直到我離開這個世界爲止。”
“你不懂!你怎麼能代替海韻哥哥?你有他聰明嗎?你有他溫柔體貼嗎?你能像他那樣對我好嗎?你不能!你不能代替他!任何人都不能……”程星月歇斯底里地喊了一通,末了,嗚嗚嗚地哭起來。她心中無法對任何人說出口的是:我愛他,而這份愛如今該如何說他才能聽到?又有誰能代替他呢?
姜毅光走上前,抱住她,輕聲道:“是,我不能代替他。但是我可以學,我會盡量做到他能做到的一切。他以自己的生命換來了我的生命,他最後的遺言就是讓我好好照顧你,我曾發誓,我一定不會讓他失望,也不會,讓你失望。”
程星月的眼淚嘩啦啦地流下來:在生命的最後時刻,哥哥還是惦記着她,想爲她的未來做最後一分努力,而她,卻永遠也無法回報他了,永遠也不能了!就算是克/隆出他的身體,哥哥也回不來了!再也沒有像哥哥那樣的人來愛她了!
“星月,相信我。”姜毅光沒有多說,他一向認爲,語言的力量沒有行動來得更有說服力,只要程星月願意跟他回去主流世界,他一定能夠用行動來證明他的誓言。
“等一下。”一個突兀的聲音突然響起,郎耀在一邊看了許久的戲,直到現在才大概瞭解了事情的來龍去脈,但是眼看着自己看中的說好的人才就要被截胡了,怎麼能忍呢:“我和嶽小姐好像已經達成了協議,她答應會去我那裡幫我的忙的。姜警官,你既然不得她的信任,就不要勉強別人了吧!”
“郎耀!”姜毅光眼神一厲,盯着郎耀一字一頓說:“你以爲你的尾巴藏得很好嗎?我很樂意讓你瞭解一下尾巴被夾斷的感覺。”
郎耀頓時氣勢也變了,冷冷地與姜毅光對視許久。過了片刻,他卻突然一笑,道:“你我說了都不算,還得嶽小姐自己說了纔算。哦,現在不能叫嶽小姐了,星月,嶽星辰,程星月,所以你應該是程小姐纔對,是嗎?”
“油嘴滑舌!”姜毅光冷冷地以一個詞表達了他對郎耀的不屑:“我絕不可能讓星月跟你去做那些違法的勾當,你就死了這條心吧!”
“呵呵,說的你好像能做主似的。”郎耀也涼涼道:“據我所知,程小姐應該早就成年了吧!”
“你!”姜毅光氣道,但是也明白郎耀說到了點子上,若是程星月不願意跟他走,他還真沒什麼辦法。當務之急,他還是得想辦法說服程星月跟他走,想到這裡,他不由又勸道:“星月……”
“你不用說了,我不會跟你走的。”經過這段時間的冷靜,程星月已經做出了一個決定,一個對她對這裡的三個人都更合適的決定。
“呵呵,我就知道程小姐是個言而有信的人,果然我沒有看錯人。”郎耀得意洋洋地看着一臉蒼白的姜毅光笑道,但是馬上,他就笑不出來了。
“郎總,很不好意思,我也不能跟您一起去了。”程星月接着又說道。
“哎,不是,程小姐,你可是答應我的……”郎耀着急道。
“郎總您別急,我只是不跟着您的飛船走,但是我們的合作還是可以繼續的。我想留在這裡,這裡應該是我哥哥不知什麼時候留下的故居,這裡有他的氣息,我想留下來陪陪他。而且這裡的實驗工具也很齊全,正好方便我研究哥哥當初的課題,我也希望能夠完成他未完成的事業。”程星月又簡單地說明了一下自己的想法。
“這樣倒也不錯。星月你在生物學方面本來就頗有天賦,就此丟棄確實可惜,如今能拾起來倒是挺好。這個地方也清淨,又完全認可你,島上還有這麼一羣大鳥防守,我也放心了。我會定期來看你,將生活用品送來給你。只是,你和郎耀達成了什麼交易?我跟你說,他絕不是個好人,你可千萬別給他騙了!”姜毅光對程星月的決定倒是蠻支持的,只是一想到這個郎耀的傳聞和本性,忍不住父愛大發,再三叮囑。
“呵呵,說得你好像已經能夠離開這裡了似的。”郎耀又涼涼地說了一句。
姜毅光懶得理他,又再三叮囑了一番一個人居住的注意事項。讓程星月煩的不行,都要懷疑眼前這個是不是之前見過的那個冷麪巡警了。
晚上,好不容易有了正常的房屋和牀,露宿多日的三個人早早便爬上牀休息了。而程星月只淺淺地眯了一會兒,聽着另外兩個人已毫無動靜,便輕手輕腳地爬起來,來到二樓實驗室旁的智能主控室,打開主控臺,便見到一個黑色的小球正好好地放在上面:何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