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發生

“剛纔做夢了?”藍星堯擋住我準備開燈的手,握在他的手心。

“嗯,夢見一羣喪屍!”我說,“下午剛看了《行屍走肉》第一部。爲什麼不開燈呢?”我問。

“我想看看你熟睡的樣子。”他溫柔的親了親我的手。

“看我會不會良心不安到睡不着覺?”我自嘲,往裡邊躺躺,給他讓大一點位置讓他坐着。

“呦呦,你會嗎?”他笑,語氣柔和:“心理不坦蕩的人是不敢睡覺不拉窗簾的。”

“那是因爲我喜歡睡覺伴着月光,即使北京能看得見月亮的日子很少很少。”我笑。

藍星堯和衣而臥,躺在我身邊,摟着我的肩膀。“剛纔夢裡發生了什麼?我看見你笑的很真實。呦呦,雖然你總是在笑,但給我的感覺很不真實,我覺得你並非像表面上看起來的那麼開心。”

“人又有幾個真實的呢?”我懶懶的靠在他寬厚的肩膀上,“富貴如你,不是也有自己的不得已。”

“呦呦!”他祈求道:“我該怎麼才能讓你真正的開心呢?”

“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讓我真正的開心,我好久都沒有嘗過高興地味道了。”我說。“我不想騙你,但是我真的沒辦法讓自己真真正正的開心。”

藍星堯摟緊了我,“呦呦,你不知道你睡夢中不經意的笑容有多美!”

“你看過宮崎駿的《龍貓》嗎?”我問藍星堯。

“嗯!”他點頭,“是部很好的電影,讓人想像孩子一樣大呼小叫。”

“這是你們看到的。”我說,“在我看來,這是一部十足的恐怖片。龍貓中的兩姐妹其實在故事開始的時候就已經死了,然後這是父親想象要是兩個孩子活着的時候的樣子,故事中的母親也是末期病患,在最後也死了。”

“呦呦——”

藍星堯吻着我的眼角,額頭。我聽見他在我耳邊喘着粗氣。我閉上了眼睛。這一刻遲早會來臨,而這,也是我們的交易。

我沒有動,也沒有身體僵硬,我已經爲這一刻做好了準備。藍星堯確實老了,在這方面只有幾分鐘的時間。

“我抱你去洗澡!”他用紙巾擦完我的身體後跟我說。

“不用,我自己可以。”我說,“您歇息一下吧!”

“你這是嫌我老了?不中用了是嗎?”他突然發火。“你是不是覺得我的皮膚已經鬆弛,我的身體也沒有你之前的男人那麼勇猛,你想回到他們身邊。”

我愣住,我只是覺得他抱不動我而已。貌似確實是因爲老了才抱不動我。可是,他這是什麼意思。

“這一切只是你自己的想法!”我說,“我說過,你比你想象的要擁有的多的多。”我不想跟他起爭執,努力安定自己的情緒。

“我公司還有事情,你先睡吧!”他起身,自己穿上衣服,開門。我送他下樓,幫他穿上外套,繫好領帶。

李阿姨和王叔叔站在門口,恭敬的送他。

藍星堯拉着我的手:“夜裡風大,你不用送了。嘉欣的事情你不用放在心上。”

“我明白!”我坦誠的說,“如果沒有你的允許,一百個藍嘉欣也查不出來我的住址。你從始至終都沒有想要對嘉欣隱瞞過你外面的女人!”

“你——”藍星堯的臉色更黑了。轉身讓王叔叔送他離開。

我一個人上樓,呆呆的看着今晚的月色。今天的空氣質量很好,難得的看得見月亮,這樣的夜晚,就應該和找個人,一起在草坪上漫步,纔不辜負如此良宵。

我獨自在窗臺上坐了很久很久,老實說,今晚我是很想讓他留下來的。畢竟,這是我第一次學着如何討好一個男人,看着他的鼻子眼睛做事,有時候,難免會做錯事情。

我心中不是沒有憤恨和委屈,但是,那又能如何呢?我可以站起來,拿上手機逍遙的離開,但是,這個屋子裡沒有人會挽留我。

我苦笑,其中的利害關係太過重大,我跟錢又沒有仇,只要可以迅速的達到目的,遭受折辱又如何?我跟錢又沒有仇恨,相反,我很珍惜我的每一分錢,何必做廁所裡的石頭——又臭又硬呢。

我從窗外看着草坪上幾對擁吻的青年男女,他們那麼的投入,一如曾經的我和樑飛羽。

只是,我也是我媽媽十月懷胎,走了一趟鬼門關,生下來的,和嘉欣一樣的並無二異,我是怎麼淪落到靠出賣自尊爲生的地步呢?

究竟是藍星堯的錢多,還是我的自尊多,這個問題的答案,竟然耗盡了我半生的精力。

我並沒有破口大罵,也沒有哭。我今天已經哭的夠多了,藍星堯還沒有重要到讓我哭的地步。

我不恨藍星堯用完我就扔在一邊,他已經付出了不小的代價,他有權不高興了就甩臉色給我看。

從現在開始,我知道了,他有權說一百次他自己“老”,而我卻沒有資格表現出那麼一點點的他老!

我又給自己到了一杯紅酒,對着月光,獨自一人乾杯。我想到了我新買的漢服,於是脫下睡衣,換上漢服,對着鏡子,給自己描繪着古裝。

我想,我是喝醉了。我拋着長袖,一邊又一遍的唱着李白的《月下獨酌》:

花間一壺酒,獨酌無相親。

舉杯邀明月,對影成三人。

月既不解飲,影徒隨我身。

暫伴月將影,行樂須及春。

我歌月徘徊,我舞影零亂。

醒時同交歡 ,醉後各分散。

永結無情遊,相期邈雲漢。

我用力跳着剛學會的舞蹈,長袖輕舒,身體隨着旋轉,衣服上的桃花,漫天紛飛,迷醉了一個又一個桃花夢……

誰不曾年少過?誰不想韶華傾覆?我羨慕的是無話不說,我喜歡的是細水長流,我祈求的是願得一心人,能一直陪伴着我的左右,牽着我的手,跟我說:“外面風大,跟我回家。”

等待的桃花早已凋謝了容顏,我沒能把它安葬,從此隨着水流,各自天涯。尋尋覓覓,斷掉的千千結,無人問津。

記憶中的那個男孩,你曾陪我有過的美麗,我都留着。不知道是不是剛剛好,走到思念的盡頭,你轉身看向一頭,而我,看向了另一頭。

晚風吹過窗口,吹動了我的舞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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