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爾靜不知長姐是在說什麼,從前在府裡的時候莫不是長姐對爾靜有什麼誤會,如今才這樣和爾靜爭鋒相對嗎?”
看着馬爾靜虛僞的模樣,馬爾藍只覺的一陣作嘔,胃裡翻江倒海一般,剛纔吃進去的只感覺會全部吐出來一樣。
“長嫂說的話換做旁人可能會不明白,可長嫂看着弟妹你的心裡跟明鏡似得,平日裡慣會裝聾作啞的迷惑別人,如今你懂也好,不裝懂也好,長嫂只是想要勸你及早回頭,或許我還會念你年少無知,被金錢地位矇蔽了心放你一馬,孰是孰非,要怎麼選擇就看弟妹你了。”
馬爾藍修長的手指透過衣服戳了戳馬爾靜的心臟,意味深長的笑了一下,轉身坐在榻上,頭髮上的五福並蒂步搖晃動着發出叮叮噹噹的聲音。
一上午的時間百無聊賴,沒有青環陪伴左右說話,馬爾藍只覺得時間過得漫長難忍。
好不容易捱到了中午,沈氏叫着一起用午膳。馬爾藍無所事事,外面加了一件長及地的暗紫色錦織的披肩,由雪蘭陪着一起去了。
路上走着忽然聽見一陣盤子摔碎的聲音,而後就是一個尖細的嗓音傳來,辱罵的極其不堪入目。
馬爾藍不言不語,饒過小假山,過去看到兩個同是丫鬟樣子的人,只是同爲下人,差別竟有如此之大。
其中雖然兩個衣着均是淺藍色的衣服,一直到下頜稍下方一個開口的上衣,袖子和前面都繡着幾多淺白色的梅花圖案,下邊的長褲挽起褲腳,頭上也只是些樸素的木頭簪子,再不齊就是珠花攢成的釵子。
高高在上的那個丫鬟氣焰很是囂張,看見馬爾藍過來了才稍微收斂了一些,但還是橫眉怒目。
而被按在地上掙扎的丫鬟卻滿身都是傷疤,衣服也破舊不堪,不知道是誰家的丫鬟,竟然弄的這樣狼狽。
“這是怎麼回事?”馬爾藍開口問道。
“回世子妃,奴婢本來是要給夫人送午膳的,誰知碰到了這個觸黴頭的純兒,撞倒了奴婢不說,還把廚房熬的大骨湯都撒了一地,所以奴婢在懲罰她,免的她以後再犯。”
說話的這個丫鬟雖然年紀並不大,但卻這樣狠毒,但馬爾藍看着卻很是眼生,想來也不是沈氏身邊什麼重要的丫鬟,卻如此囂張跋扈,真是拿着雞毛當令箭的使喚了。
“懲罰下人一貫是主子該做的事情,怎麼你倒把自己端上了主子的位置,是想要做我的主呢,還是想做這府裡的主呢?”
平日裡最見不慣這些狗仗人勢,見風使舵的下人,馬爾藍如今看到這樣的情形自然是很是惱怒。
“奴婢不敢,世子妃贖罪。”那個丫鬟稍微有些弱了下來,畢竟只是一個普通的下人,面對馬爾藍心裡即使在不服氣表面上也是要低聲下氣,不敢造次的。
“母親一向宅心仁厚,怎麼你是母親房裡的丫鬟卻這樣暴戾,把她打成這個樣子,平日裡難不成母親就是這麼教你的嗎?”
那個丫鬟自知理虧,只以爲是馬爾藍看到了
自己適才掌摑純兒,才低着頭求馬爾藍饒了自己。
“今日的事情就算了,只是今後若要讓我再看見你如此對待下人,那就不是你求饒就能解決的了。”
那個丫鬟毫無誠意的行了一個禮,撿起摔在地上的餐盤碎片,一扭一扭的賭氣走開了。
剩下地上還跪着的丫鬟,面前都是胡亂堆在一起的頭髮,根本看不清楚臉是什麼樣子的。
雪蘭準備上前拉起拿丫鬟的時候,不想那個丫鬟卻突然站了起來,頭也不回的跑向遠處。
馬爾藍感覺有些異樣,叫雪蘭把那人攔下。
撩開她面前的頭髮,馬爾藍心裡的疑惑得到了驗證。
這哪裡是純兒,根本就是之前消失的無影無蹤的周氏身邊的一等丫鬟,春兒。
適才春兒跪在地上就是一言不發,馬爾藍教訓了那個丫鬟之後不僅沒有一句感謝反而還驚慌失措的跑開,這根本就不是尋常的下人會有的反應。
“許久未見,不想春兒竟成了這般模樣。”馬爾藍心中百感交集,從前對周氏的怨,對馬爾靜的恨此刻都再次縈繞在心頭。
周氏雖然潑辣殘暴,但內心的惡毒可能都不及馬爾靜的十分之一,身邊的春兒卻是一個狠角色,想必從前那些毒辣的害馬爾藍的法子有不少是春兒想出來的吧。
不然又怎麼會在錢老夫人被毒生死未卜的時候春兒突然銷聲匿跡,而今日又是這般想要逃走呢?
只是眼前的春兒哪裡還有從前那幅春光得意的模樣,遍體鱗傷,臉上不知被什麼東西燙的坑坑窪窪,小腿也是一瘸一拐的走不穩。
“奴,奴婢不認識世子妃……世……世子妃是認錯了!”那個春兒如今被雪蘭捏在手中,臉明晃晃的露在馬爾藍的面前。
雖然確實有些改變,但馬爾藍卻是根本不會認錯的。
“世子妃,咱們該過去了。”雪蘭一看時辰已經過去不少,提醒道。
“嗯,先把這位春兒姑娘請到我的房裡好生照顧着,等我回去再細細長談。”
馬爾藍心中的不惑想必不一會兒就能盡從春兒口中得知。此時春兒卻一陣鬼哭狼嚎的死都不願意被雪蘭拖走。
無奈雪蘭力氣大的驚人,莫說是一個尋常身量的女子,就是男人也是可以拎的起來的。
偏廳裡,人都已經到齊了。馬爾藍望着靜靜坐在那裡笑而不語的馬爾靜,心裡不知是何滋味。
“來的路上磕倒在石頭上,回去換了件衣服,父親母親想必等候已久,爾藍給您請罪了。”
馬爾藍還沒有跪下,只聽的齊正凌洪亮的聲音響起,“不必拘擬於這些小禮節,鎮北侯府是出了名的禮數周到,在家裡這些能省就省了吧。”
沈氏叫齊子軒趕快扶馬爾藍起來,道:“老爺說的是,更何況如今你有了身孕這些更是可以免了的,要是不小心因爲這些動了胎氣可就因小失大了。”
“多謝母親父親關照,爾藍一定好好保重身體,還請您不要擔
心。”
一旁的齊夢棋和馬爾靜並肩坐在一起,看着馬爾藍很是不屑一顧。
“看着今日的天氣有些陰沉,原本想着請一個唱戲的班子,如今看來也是不行了,爾靜聽說清家班近日風氣正盛,咱們哪日也來瞧一瞧吧?”
餐桌上一片和氣,齊正凌平日嚴肅不苟言笑,但最大的愛好就是聽戲,還對這些都很有研究。
聽了馬爾靜的話,頓時來了興致,“挑來挑去的也不知道最後推到哪日了,外面的涼亭若是不適宜,乾脆把臺子搭到裡面好了。”
“那紅臉綠臉的最沒趣了,女兒可不願意看,身邊都是知心的人就算了,可偏偏坐上一個倒胃口的,夢棋可不想平白無故給自己氣受。”齊夢棋不情不願,依偎在沈氏的懷裡撒嬌道。
“胡說,”齊正凌本來還心情舒暢,聽了齊夢棋的一番話,頓時又沉下了臉,“在座的哪個不整日慣着你,縱容你,你倒是說說誰叫你倒了胃口了?”
“夢棋興許還爲那日爾藍教她的事情心裡不適呢。”沈氏倒是一點都不生氣的樣子,“只是這個孩子平日裡最愛鑽牛角尖,你的長嫂德才兼備,嚴格些可不是爲了你好嗎?”
“母親也這樣偏心!夢棋真是委屈!”那個齊夢棋不知是爲何,如今的態度來了一個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和之前對馬爾藍千差萬別。
馬爾靜眼眸沉寂,如今萬事俱備,只欠東風了。
回到自己房裡,馬爾藍關上了自己房門,門口僅雪蘭一人守着。
地上春兒被雪蘭用一根粗麻繩五花大綁着,手腳已經是麻木,雖然暑伏天氣甚是燥熱,但地板卻溼冷異常,躺的太久會引起身體不適。
“還有什麼話想說嗎?”高高站在春兒面前如今馬爾藍的樣子雖然和從前相差無幾,但卻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異樣。
“春兒只是後悔,以爲自己已經足夠心狠手辣,卻不想認錯了人,如今這樣也是咎由自取。”
倒在地上的春兒如同蠶蛹一樣蜷縮成一團,淚眼婆娑,若是以前,馬爾藍恐怕會萌生可憐之心,即使自己再不濟也會想方設法的幫助惡人自有惡報,從你開始害人的時候,就應該想到終有一天會害己。只不過讓你受這報應的人是我罷了。
“大姑娘從前是斷然不會說出這樣的話的,突然這樣惡語相向,春兒,春兒還真是不習慣呢。”
“是啊,”思緒慢慢回到那個時候,馬爾藍突然覺得眼前的一切如縹緲的煙霧一樣若即若離,“若是還像從前一樣只怕是早就被你們害死不知有多少次了吧。”
“夫人爲二姑娘周旋算計這麼些年,二姑娘性子也善於隱忍,不想還是小瞧了大姑娘,當初,當初就應該在毒死夫人的時候連同姑娘一起害死,不然如今怎麼還會生出這樣多的事情,我趙春兒會落得如此下場?”
春兒到底是一個狠角色,事到如今這樣毒辣的話還能口無遮攔的說出來,不過如今被馬爾藍親手抓到,想必也活不過今日了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