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一事希望九弟心中有數。”齊子軒緩緩道,“如今皇子妃不知爲何身中奇毒,倘若是留在京都之中,我到底是不放心,因此我欲將皇子妃帶在身邊,裝扮成我旁邊的侍衛。”
齊子軒這話並不是在徵詢南宮離的意見,而是在告知此事,南宮離聰明如斯,自然也明白過來,他曾經隱隱聽沈墨霽提及他和馬爾藍之間似乎也有些恩怨,想着若是將齊子軒和馬爾藍一同消滅在北絨,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因此微微頷首,“大哥若是想帶皇嫂一起去,那麼小弟自然沒有意見。”
“如此甚好。”
齊子軒十分滿意,原以爲南宮離至少會有所阻攔,畢竟馬爾藍乃是個女兒身,留在軍中也多有不便,更何況紙包不住火,此事早晚會被六軍所知。
“大哥愛惜皇嫂的身體,小弟自愧不如,左右小弟年紀還小,尚不知娶親的滋味兒,若是此番能夠大勝而歸,小弟也要向父皇討個夫人在府中才是。”
“九弟年紀尚幼,此事倒也不必着急,不過左右這是九弟的家事,大哥不便插手。”
聽着南宮離也是在插科打諢,齊子軒並不與之計較,他只想讓南宮離趕緊離開,與其在這裡說着不打緊的事情,莫不如好生陪着馬爾藍一會兒比較好。
“想必大哥憂心皇嫂的身體,小弟便就此告辭,倘若有需要小弟的地方,大哥儘管知會一聲,小弟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多謝九弟的心意。”
南宮離離開皇子府,一直回到了馬車之上,南宮離面上的笑意才一寸寸地落了下去,到最後竟是滿面陰冷。
好一個齊子軒,不過是最近才被認回來的血脈而已,有什麼可以值得囂張的地方?
此番南宮離造訪皇子府可謂是一無所獲,畢竟他想要得到的乃是軍事機密,是齊子軒想要如何排兵佈陣,唯有如此,他方纔能夠對沈墨霽傳遞消息,才能將齊子軒斬殺在戰場之上。
齊子軒,他本來就該死!
齊子軒在原地站了片刻,他總覺得南宮離有哪裡不對勁兒,可又說不上到底是哪裡奇怪,左右如今也想不通,齊子軒索性不再去想,而是陪伴在馬爾藍的身邊,馬爾藍卻再度昏睡了過去,使得齊子軒剛剛放下的一顆心又提了起來。
即便有太醫的良藥,馬爾藍也始終半睡半醒,百悠也是如此,因此齊子軒只好帶着這般的馬爾藍離開皇子府,好在馬爾藍乃是皇子妃,又有齊子軒和南宮離的允准,即便是有些人知曉此事,他們也不敢說什麼,畢竟之前也有先例,且馬爾藍又怎麼是一般的女子,說起排兵佈陣,恐怕馬爾藍比他們之中的大多數人都要強上一些。
好在經了太醫的調養,馬爾藍和百悠已經不再覺得臉上奇癢難忍,只是臉上的疹子雖然逐漸消退,卻留下了斑斑點點的痕跡,女子都愛美,見到銅鏡裡的女子這般模樣,馬爾藍和百悠也戴起了面紗,就如同齊夢琪一般。
“大皇子,爾藍想着也許夢兒姑娘也接觸了百日香,所以她的臉上也有疹子,因此才用面紗遮了面。”
馬爾藍有些苦惱,她先是雙目失明,又是失去記憶,如今竟然連這張臉也要毀了不成?因此即便是馬爾藍也覺得人生不易,就連一雙好看的眉眼也蹙了起來。
“那個女人倒是不打緊的,左右只要爾藍好起來就成。”
“若是爾藍沒有了這副皮囊,大皇子還會讓爾藍留在身邊麼?”
齊子軒重重點頭,“自然。”
“大皇子難道不覺得將一個面容醜陋的女子留在身邊,是件很難爲情的事情?”
“爾藍這話便錯了,我喜歡的是你的人,你的心,又不是你的臉。”
馬爾藍這才笑着,實際上她的心裡面十分忐忑,畢竟她對於自己和齊子軒之間的過往已經盡數忘記,即便齊子軒對她如何海誓山盟,可沒有了記憶的馬爾藍又如何能夠真正相信她和齊子軒之間的感情情比金堅,即便是世間最鋒利的寶劍都無法破開?
“可我還是希望自己的容貌可以恢復,等百日香的毒解了,我便讓太醫將臉上的痕跡都去掉,難不成以後還能留着麻子和大皇子在一處不成?”
“即便如此,我也心甘情願。”
齊子軒的話如同給馬爾藍吃下一顆定心丸一般,卻又突然正色起來,“此番大皇子乃是出兵北絨,萬萬不能再考慮這些兒女情長的事情,否則是要誤事的。”
“無妨,左右不會耽誤了打仗就是。”
天色已晚,齊子軒吩咐士兵安營紮寨,這裡離着北絨至少還有十日的路程,就如同之前南宮離考慮的那般,北絨乃是沈墨霽的主場,此番他們千里迢迢過去征討,到達北絨的時候已經非常疲憊,哪裡能一舉擊殺北絨大軍呢?
因此,齊子軒並不要求大軍趕路的速度,因爲若是在路上就耗費掉了所有的力氣,自然就沒有多餘的氣力去打仗。
月亮躲在厚厚的雲層之中不肯出來,烏鴉在枝頭難聽地扯着嗓子,任是誰都不可能在這等環境下有着愉快的心情,更何況他們此番很有可能有去無回,有許多士兵心情低落,已經在思念自己的親人。
齊子軒知道軍心的重要性,因此早已經派人時刻注意着大家的情緒變化,卻還是沒能防住,其中一個小軍官模樣的人率先收拾了行囊,“不過是一半的路程,老子都已經如此疲憊,到了北絨的時候,豈不是任人宰割?與其如此,莫不如現在就離開,起碼還能夠留住一條小命!”
小軍官的話無疑引發了衆人的共鳴,見小軍官開始收拾東西,衆人面面相覷,想着私逃乃是大罪,難道他們就此做了逃兵不成?
“你們若是想要去稟報大皇子殿下,老子也不攔着,但是你們想想,大皇子殿下不過名不正言不順,可如今卻是主將,他能夠讓我們平安回來嗎?大皇子殿下不過是爲了證明自己的能力,所以才帶兵出討北絨,
若是輸了,他有什麼要緊?反正做炮灰的也是我們這等小兵!”
越來越多的人開始收拾行囊,竟然慢慢波及到了其他的營帳之中,如今後悔還來得及,若是到了開始打仗的時候,他們便是想要走都來不及了。
此事自然傳到了齊子軒和南宮離的耳朵裡面,二人一同來到了正欲離開的小軍官營帳之中,卻說小軍官還沒能離開,見了齊子軒和南宮離一同前來,他卻梗着脖子,“看來果然有人告知了大皇子殿下和九皇子殿下,不過也好,今兒個我便把話說清楚,我不願意當炮灰,若是二位殿下仁慈,儘管讓我們離開就是!”
“你想離開?”
齊子軒眯着眼睛,散發出危險的光芒來,誠然,這位小軍官定不是自己想要離開,這次帶的十萬大軍裡雖然只有很少一部分是他的親信,可齊子軒確認,大周的士兵裡不可能有如此多貪生怕死之輩,如若想要離開,早該在點將之前便離開,何必巴巴地等到現在才煽動人心?
“不錯!”
迎着齊子軒殺人一般的目光,小軍官的確有些膽怯,想着即便是爲那人做事,若是當真送了自己的小命,恐怕也有些不值得。
“九弟,戰場上做逃兵,該如何處置?”
“依律當斬!”
隨着南宮離的話音落下來,小軍官才彷彿知道這條律例一般軟了腿腳,他知道,那人是不可能救自己的,只是他有把柄握在那人的手裡面,他卻什麼都不能說。
“那還愣着做什麼,來人!”
齊子軒喝了一聲,早有親兵將小軍官抓住,竟是要當場行刑。
“本將軍治軍一向十分嚴謹,今日你們聽了他的挑唆,也許生出許多膽怯的意思來,日後若是再生出逃跑的心思,那麼他的下場,便是你們的下場!”
說着,齊子軒淡淡地看了小軍官一眼,竟彷彿看着一個死人一般,事實上,小軍官也的確在下一刻便首身分離,落得個慘死的下場。
衆人發出一聲驚呼出來,齊子軒御下極嚴,這是他們早就聽說的事情,只是竟當場殺人,着實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大哥……這恐怕有些不妥。”
南宮離低聲道,卻也能讓近一些的人聽到。
齊子軒輕挑眉頭,“九弟尚未治軍,自然不知其中奧妙,若是此番饒了他,那麼自然有人效仿,唯有從根本上徹底杜絕此事,方纔是上上之策。”
南宮離望着還散發着熱氣的屍體,心頭卻如同數九寒天一般冰冷,原以爲齊子軒會留下一條後路給小軍官,沒想到他竟然真的是這般絕情之人。
自此,軍中便再也沒有出現過小軍官這等情景,倒是馬爾藍彷彿習以爲常一般,聞着齊子軒身上飄着的淡淡血腥味道,馬爾藍有些不贊同地蹙起眉頭,“嘖嘖嘖,又殺了一個人,豈非少了一個人殺敵?”
“這等禍害,不要也罷,留着也只能是亂了軍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