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蒼生說完話,慌忙退開幾步,生怕高處又是一腳踢過來,卻見高處聽了他奚落的話,出奇地沒有迴應,反而望着遠處奇怪地道:“咦,那邊怎麼聚集了那麼多人?”
顏明玉撇撇嘴吧,拉着他的胳膊:“嘿,想點新鮮的好不好?別想轉移我們的注意力?”高處一把甩開她的手,佯裝生氣道:“我說回真話容易嗎?居然還沒人肯信!”諸葛風順着他指的方向瞄了一眼道:“哇,是真的,前面聚集了好多人。走,去看看發生了什麼事?”
衆人暫時放下手頭的事,擠進人羣,舉目望去,卻見人羣圍攏之中,一年輕女子衣衫單薄,跪立風中,身後立了一塊木牌,上書:賣身葬父,薄價十兩。
仔細望那女子,粗布裙裾,秀髮垂肩,面容憔悴卻不失其姣好,雖不着粉黛,卻別有一番清麗素雅隱約透露出來。她柔弱而無助地擡頭環視一圈,復又低下頭去,那幽怨的眼神望之令人柔腸寸斷。
高處託着下巴望向女子若有所思。諸葛風先自嘆口氣:“給我插根草,不知道能不能賣到十兩啊?”顏明玉打量他一下道:“若是按豬肉價格論斤賣,倒也差不了多少。”
諸葛風不高興地撅起嘴:“喂,人家已經這麼悽慘了,你們還在一邊說風涼話,到底有沒有人性啊?”高處幽幽道:“人世間的悲慘事多不勝數,你見一樁哭一次便足夠你眼睛哭瞎啦。”
他推了推凝視着女子佇立不動的易蒼生:“有心無力,徒增煩惱,易兄,我們走吧。”易蒼生目光閃現痛苦不忍神色,定定地望着高處,張嘴欲言,卻又啞住。
高處雙手一攤:“我們沒有十兩銀子。”易蒼生顳顬道:“多少給她些資助總是好的,要不一會兒我去胸口碎大石好了。”高處聞言嚇了一跳,心說這世間莫非真的有一見鍾情之事,這易窮酸居然因一念之仁就要捨身取義,真是讓人難以置信。
他回頭又望了望那女子說道:“難得易兄這正人君子也動回凡心,做兄弟的我怎麼能不成全你呢?”說完他從懷裡摸出貼身的玉佩,從頸上摘下遞與易蒼生:“這塊玉還值些銀子,你拿去當了來解救這位姑娘吧。”
易蒼生接過玉佩,只見晶瑩剔透,光華逼人,雖不甚懂卻也知曉名貴,心中無限感激:“這怎麼好,如此名貴的玉佩……”高處打斷他:“不打緊,再名貴也不過是一個死物。況且,這種玉我家裡還有幾百塊,易兄不必再推辭了。”
顏明玉從易蒼生手中把玉拿過來把玩了一番道:“如果我沒有說錯,這是千年琥珀玉,天底下恐怕也不會再找到第二塊了。公子貼身佩帶,想來是家傳之寶吧。”
易蒼生聽她這麼一說,心中大是震驚,趕忙將琥珀玉佩交還高處,眼中已經隱然含了淚光:“公子仁義愚兄心領了,只是這家傳之物還望收回,怎可因爲我一己私念連累公子成了不孝之人。”
高處慢悠悠瞪了顏明玉一眼:“該說話的時候你不說,不該說話的時候亂說,你怎麼這麼不懂事?好啊,我的家傳之玉不能動,那就把你的暖玉寶甲拿去賣了吧。”
顏明玉低下頭,雙目泛紅:“我不,你送我的東西,我賣了自己也決計不肯動它。”說完她紅着眼睛飽含歉意地對易蒼生說:“易大哥,對不起。”易蒼生勉強衝她笑笑:“不必說這些見外的話,你的心意,我懂。”
高處道:“這也不肯,那也不行,到底怎麼辦好呢?那就這樣吧,把小和尚十方捆了,讓少林寺拿錢來贖人。”十方眼睛一翻,嘀咕道:“太沒人性了吧,怎麼做人家師傅的師傅的?”
衆人正在一籌莫展,卻聽耳際一人朗聲道:“我有辦法!”
大家擡頭一看,人羣一個方向不知道何時散開了一些,從那裡擠進來幾個人。當前一位是一位年輕公子,只見他一身白緞長衣,手拿一把烏黑摺扇,白皙的左手無名指上,還帶着一枚烏黑的指環。此刻他正用一雙冰冷而又陰騖的眼神打量高處衆人,在他身後,站了幾名壯漢,清一色的黑衣,個個筋肉突起,體壯結實。
那公子將一錠白銀放在手中把玩,輕蔑地看着高處等人道:“我有辦法。這位姑娘本公子買下來,諸位就不必爲難了。”周圍的人羣漸漸又聚多了,大部分人都用厭惡而又氣憤的眼神望着他們。
諸葛風瞧不慣那公子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樣,氣呼呼道:“這位姑娘是我們先買的。”那公子失笑道:“你們先買?買回去陪你們一起要飯啊?你們有銀子嗎,這麼大言不慚?”
高處掏出僅有的七兩七錢,遞給易蒼生。那公子見狀驕狂大笑:“哇,大家快看看,好富啊,這些碎銀子不會就是你這些人的全部家當了吧?”他身後的惡奴配合的一陣鬨笑。那公子晃了晃手中的摺扇:“何必呢?買回去你們也養不起,還是我來做做好事,幫幫你們的忙,把這位小娘子帶回家慢慢享用。”
易蒼生走上前去,將七兩七錢銀子塞在女子手中,溫言道:“這裡不是久留之地,你去別處尋尋出路吧,這幾兩碎銀子,你先拿去用。”女子擡眼望他,目光中有氤氳水氣:“七兩七錢,已足夠將家父薄葬。大恩大德無以爲報,小女子願意賣身公子,隨侍左右,永無二心。”
易蒼生一時怔楞在地,望着女子不知道說什麼好,那女子大膽的擡頭望他,眼波流轉間捎帶了無限情誼。